《红妆喜》阿薯★

5、绣口玉嗓，包藏祸心

　　台上的伶人声音悠扬婉转，百转千回。司庆班的女班主殷勤地凑到老侯爷夫人面前呈上戏本子：“老太太今日真真兴致不错，这台上唱的是班里排的新戏，还有什么想听的，请老夫人和各位夫人、小姐示下。”
　　戏本子由下人流水介的传递着，老太太和儿媳们依序点了几出新鲜热闹戏文，戏本子又回到小丫头流月的手中，她朝府内小姐们的方向瞥了一眼，便恭谨地将戏本子呈给了白慕歌身侧的丹碧。二小姐恨恨地剜了白慕歌一眼，手中的帕子几乎要绞烂了。白慕歌点了出《诗文会》，将本子递给了二小姐。二小姐轻哼一声，目光流转，落在了一旁目光安安静静毫无存在感的三小姐身上，笑道：“听说这司庆班的台柱子最擅长演悲情戏，不如给咱们姐妹来一出《桃花泪》。”几个姑娘俱是神色一动，却都未多说什么。

　　妆容扮上，好戏开场，太太小姐们吃茶逗鱼，赏花听戏，不知不觉间已经轮上了白慕歌点的戏文。这原是一出极热闹有趣的戏文，才子配佳人，欢欢喜喜退下场去。紧接着，丝竹声陡然凄哀起来，《桃花泪》开场，少妇妆扮的伶人斜倚在闺房的拔步床上拭泪啼哭，吟唱道：“情丝万绪任纠缠，偷抛珠泪暗嗟呀——”
　　二小姐兰口微张，吐出一片薄薄的瓜子皮 ，戏谑道：“这女子一生呀，姻缘才是第一等大事，任凭她身份再尊贵，也要看一个嫁字！”斜睨了白慕歌一眼，又缓缓吐字道：“这尊贵的尚未必有着落，那庶出的轻贱骨头就更难说了，你说是不是，三妹妹？”
　　三小姐迎上二小姐的目光，低下头不发一言。
　　白慕歌见此一幕，放下手中的茶盏，不动声色道；“二姐这话真叫人难接口，我只知道女子第一要义在修德，德行既亏，嫡出的如前朝斐乐公主亦落得后半生难以收场，青灯黄卷了终生，德才兼备者，如当今的和静公主，编纂《女箴》《闺阁诫言》，去国和亲，相夫教子，不仅夫妻和睦，更受朝野敬重。如此想来，这嫡庶之分，委实没那么重要。”
　　二小姐碰了这颗软钉子，气闷地撇过脸去，正见台上的伶人下台讨赏，二小姐招招手，示意扮演闺阁怨妇的女旦上前来，“你这张脸儿倒是生得讨喜，扮上妆活像一个人。像谁呢，我倒一时想不上来了，绘竹，你提醒一下我？”
　　“这，奴婢……不敢说。”名唤绘竹的侍女装作一脸惊慌无知的模样。“奴婢觉着，和三小姐有几分神似。”
　　“你这贱蹄子，说话怎么这般没大没小！三妹妹岂能和这低贱的优伶相提并论!”二小姐佯作不悦道，脸上却无一丝忿忿之色。
　　“对，的确是太不像话，姐姐身边有这般不识礼数的婢子，简直辱没了我们侯府的颜面。”白慕歌见不得这主仆一唱一和假惺惺的面孔，起身来到三小姐身边，“堂堂侯府小姐竟被如此污蔑，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我知道二姐姐一向待下人心肠极软，不如把这个小蹄子交给我处置，保证把她治得服服帖帖，到时二姐姐再用她岂不称心，省却许多烦心事？”
　　“多谢五妹妹好意，只是我这里一时还离不了这个奴婢，只好拂却妹妹一番心意了。”
　　“既是如此，不妨把我这里的管教嬷嬷拨一个给你去使。”长公主的话音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惊，“想来你母亲也乐见其成，如何？”
　　“这，我……”在场人都知道，长公主明为调教婢女，其实要整治的是绘竹的主子，二小姐嗫嚅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
　　“筝儿，还不向长公主谢恩！”二太太严厉呵斥的声音响起，二小姐不情不愿地向长公主福了福身，便被自己的母亲带离了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