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夫君吃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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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长长回廊，青绿的爬山虎掩映间，相府书房已在眼前。
李珩跟着引路小厮走到房门前。
小厮恭敬道：“四姑爷，相爷刚下朝，此时正与几位大人商议政事，请您在此稍候。”
李珩点头以示了解，随即动作自然地上前推开房门，也不顾小厮欲言又止的表情。
“这事办得实在糊涂！”
“可是兵部……”
突兀的开门声打断了屋内的争执，略显昏暗的房间一瞬间亮了几分，众人目光一致地转向书房门口。
安静极了。
“哟！正商量着呢，不好意思，打扰了，”李珩嬉皮笑脸的一句话，打破了书房的肃静，不怎么真诚的歉意后，他又对着书案后的顾相喊道，“岳父，小婿冒昧，若有得罪，还请见谅。”
顾相尴尬得咳了下，眉头忍不住皱起，对着房门的轩朗青年喝道：“像什么话？没规矩！”
李珩挠了挠头，笑得纯良，一副知错就改的模样，可那脚步扎根似的定在门边动也不动。
被打断的会议只能就此中止，顾相将几位同僚送走，回到书房，看着随意翻看把玩瓷器的二世祖便气不打一处来。
还真当这是他家了啊！
“坐吧。”顾相负手而立，淡淡道。
李珩放下瓷瓶，摆了摆手，嘿嘿笑道：“您年纪大，您先坐。”
顾相噎了噎，到底不与小辈计较，在主位坐下，端起茶盏掀开盖，吹了口气，问道：“听说你要去羽林骑了？”
“啊？”李珩一脸懵逼，待听懂他的意思，气得跳脚，嘴里还骂骂咧咧，“到底是哪个混账看不惯爷逍遥？他奶奶的！晦气！”
“贺将军今儿早朝举荐的。”
李珩顿时蔫了，像是被教训狠了，如今听见这名字也害怕，暗自嘀咕：“这老混球……”
“咳！”顾相瞪了他一眼。
李珩瘪了瘪嘴，没敢继续说了。
顾相见这纨绔还是这么不长进，心底又气又悔，别人结亲是结缘，他们这门亲是结怨啊！一时也不知是对女儿的愧疚多，还是对自己当初为了面子没能悔成婚事的遗憾多，绕了半天才转到主题：“阿恬自小被我惯坏了，还望姑爷多担待，若她平日娇气了些，看着老夫的面子上，便……让着她几分，再不济眼不见为净……”
“阿恬？”李珩认真询问，“岳父，阿恬是谁啊？”
顾相气得想摔杯，但他忍住了，深呼吸几口气，才道：“老夫四女单名一个湄，小字阿恬。”
李珩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只是那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顾相不想说话了。
两人就这样维持着诡异的沉默，好半晌，终于听到门外小厮来唤，原是午膳要开始了。
李珩慢悠悠站起身，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正要踱步而出，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咳，他仿佛这才想起老岳丈，转身弯腰伸手示意：“岳父，您请。”
一脸谄媚，活像个客栈跑堂的。
顾相冷哼一声，收回视线，负手走在前面。
刚走到正厅外，便听到里面的争执。
“四姐，你这额头怎么回事？怎么肿了这么大一块？不会是被姐夫打的吧？四姐不要怕，他要是欺负你啊，你尽管跟妹妹说，我跟爹告状去！”
顾相目光轻飘飘地移向站后一步的李珩。
李珩表情讪讪，目光飘忽。
“顾沚你别瞎说！我夫君对我好得很，他、他给我饭吃！还哄着我吃！”
李珩：“……”
“哟，四姐，你莫不是在说梦话吧？还哄你吃饭，那是四姐夫？说出去谁信呐！”
“当然是真的！我要是不吃饭，整个侯府上下都休想开饭！”
“怕不是拿你试毒吧……也是，四姐夫那样的人品，谨慎点是好些。”
还以为这顾六只是个心机婊，没想到还有毒舌属性！李珩默默为顾湄的战斗力点了根蜡。
顾相咳了一声，这才缓步进屋。
李珩跟在他身后，看着气得快变成刺豚的顾湄暗自发笑。
顾六娘子顾沚的嚣张气焰在父亲出现的那一刻就敛了，她悄悄冲顾湄吐了吐舌，转身小跑上前扯着顾相的袖袍撒娇：“爹，您快来给四姐做主，您瞧瞧她额头，都肿那么大一块了，我看着怪心疼的。”
顾湄也不甘示弱，抓着顾相的另一只袖子，一边瞪着顾沚，一边告状：“爹，你快管管六妹吧，她一天到晚就知道幸灾乐祸，巴不得我倒霉死呢！”
“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瞎胡闹，成何体统？”顾相摇了摇头，把袖子捞回来，在主位坐好后，才看向顾湄：“阿恬，你额头怎么回事？”
顾湄自觉又打了场败仗，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李珩！要不是今早他磨磨唧唧，她会磕着脑袋吗？要不是她磕伤了额头，被顾沚当做嘲笑的证据，以一对一的情况下，她一定不会输给顾沚！
顾湄不爽，自然也不让李珩爽快，于是扭头噘嘴道：“世子爷，你说说嘛。”
李珩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这丫头吃错药了吧？居然跟他撒娇？哦，对了，在她心中自己就是一只色中饿鬼，难道她以为他吃这套？
李珩眉梢微动便收敛了思绪，顶着顾相利剑般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顾六娘子还是不要多问了，夫妻情趣夫妻情趣……”谈及此，他意有所指地压低了声音，还冲顾相挤眉弄眼，那表情分明是“你懂的”的意思。
顾相：老夫不懂！
顾沚率先反应过来，脸上通红一片，不敢继续追问了。
顾湄愣了一下，才觉出点味儿来，张口想解释，却被李珩扯住了胳膊：“阿恬别闹。”
自己的小名从这货嘴里吐出来，怎么那么恶心呢？
顾湄嘟囔了两句，到底没反驳了。她是真的怕了，万一李珩越描越黑，那她还要不要名声了？
几人心照不宣地略过这个话题，正聊着闲话，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是珠帘被掀开的声音。
“老爷，快来看看，谁回来了？”崔氏笑容满面，语气中的欢喜情真意切。
顾湄下意识站起身，望着门口，目光怔怔。
李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对光彩夺目的璧人立于那处，仿佛月华流泻入室，一瞬间整个房间都亮堂了几分。女子清冷如霜，配着那身雪衣白裳，竟如神仙妃子一般不容亵渎。她身侧的男子亦是一身暗纹白袍，气质温雅，仿佛一块精致打磨的美玉。
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只是这一身白，看得他眼睛不大舒服，这俩奔丧的不成？
“二姐，你回来啦？”顾沚似乎有些怕这位姐姐，干巴巴地打了声招呼，不敢多说什么。
清冷女子淡淡颔首。
原来是顾二小姐顾雅，这么说她身边的就是名动京城的白亦煊了？说起来，对于这位差点成了他妻子的人，李珩还是有几分好奇的，要是顾湄有她几分行动力，估计也祸害不到他头上了。
白亦煊是京城第一才子，顾雅是京城第一美人，才子佳人，倒是一段佳话。这么个冰美人，要是和自己配成一对，忠勇侯府不鸡飞狗跳才怪……李珩摸着下巴想着那些假设。
顾湄回神便看见李珩这副“好色”德性，气不打一处来，一冲动就重重踩了他一脚。
李珩瞟她一眼。
顾湄撇了撇嘴，酸溜溜道：“有什么好看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恰好这时崔氏领着顾雅二人走了过来：“两位姑爷还没见过面吧，正好今天认识认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先前还不觉得，现下有鱼目在侧，崔氏越看白亦煊越满意，幸好当初把那婚事给黄了。
“幸会。”白亦煊点了点头，温和微笑。
“久仰大名。”李珩随意地拱了拱手。
气氛一时有些冷，崔氏若无所觉，牵着顾雅的手，笑着招呼：“既然都来齐了，便入座吧。青吟，上菜。”
方才顾淇匆匆离去，虽然没解释原因，但大家都知道是什么缘故，本来顾湄还觉得解气，但现在来了个更厉害的顾雅，她心情顿时不美妙了。
菜刚上好，白亦煊就挑拣了几道顾雅喜欢的菜放进她碟子里，顾雅嘴角弯了弯，小口吃着，两人间的甜蜜气息连顾相都感觉到了。
顾湄看到这一幕，暗地里翻了个白眼，心说又不是没手，非要人伺候？俨然已经忘了自己刚才在顾沚面前吹的牛皮。
她偷偷觑了眼旁若无人、只拣着自己喜欢的菜吃的李珩，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唉，山不就我，我便就山。顾湄给自己打了个气，扫了眼桌上的菜，夹起一大块鱼肉便放到李珩碗中。
李珩瞪着那一大坨鱼肉，抬头看她，目光中的疑惑显而易见。
真是个榆木脑袋！
顾湄在心底骂骂咧咧，表面上还故作贤惠，又夹了一只大虾放进他碟子里，温柔款款道：“夫君不是喜欢吃海味吗？来，多吃些。”
“谁说我喜欢吃海味了？”李珩纳闷。
顾湄顿了顿，脸上的笑差点维持不住：“可是夫君那晚……”
李珩迅速反应过来，眼看新婚之夜的尴尬要在众人面前被揭穿，他也不含糊，夹了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塞进她嘴里，带着几分威胁意味的笑催促着：“快点吃，一会儿菜没了别哭啊！”
顾湄满腔的做作被噎了回去，心想到底不算亏，至少李珩也给她夹菜了不是？还亲自喂到她嘴里了！哼，叫他们秀恩爱，有什么了不起的，真当这世界所有好东西都是她顾雅的了？心气刚抚平，她咀嚼了一下嘴里的东西，脸色一下子难看至极，这是……姜片？
不能吐，吐了就证明她输了，绝对不能吐。顾湄强笑着把姜片生咽了下去。
幸好没人注意到她的勉强，因为对面的顾雅忽然捂住嘴似要呕吐，白亦煊立马拥住妻子，眉头紧蹙，神色不安，轻声询问：“是否要紧？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崔氏初时还有些慌张，待观察了会儿，才一脸惊喜地问：“菀菀，你莫不是……有了吧？”
顾雅气息缓了缓，苍白的脸色因为听到这句话红了几分，嘴角带笑，轻轻点了点头。
“哦，真是老天保佑，这么快就有消息了！”崔氏喜笑颜开，一会儿谢菩萨一会儿谢佛祖的。
顾相故作严肃地呵斥了她两句，可唇边的笑意掩都掩不住。
“二姐，二姐夫，恭喜恭喜！太好了，我要有小外甥了！”顾沚不忘道喜。
席间氛围一片喜气洋洋，似乎所有人都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中。
顾湄忽然觉得刚才吃的那块姜片像火一样冲鼻，烧得她喉咙口腔火辣辣的，燎得她鼻子眼眶莫名地酸涩。
“怎么了？”偏李珩还在一旁没眼色地问。
许是最后一根稻草落下，顾湄摔了筷子：“我吃饱了。”说完，也不看其他人的脸色，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丑人多作怪……”顾沚小声嘀咕一句，被李珩瞟了一眼后，到底没说下去了。
顾湄的离去只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崔氏拉着顾雅叮嘱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顾沚好奇地听着，似乎觉得有趣。顾相在一旁询问白亦煊何时有的喜讯。
眼见着快聊半柱香了，崔氏仍滔滔不绝没有止歇的意思，顾雅及时打断母亲：“娘，一会儿我们回房里再说吧，这会儿我有些乏了。”
崔氏笑得开怀：“是了是了，菀菀说得对！这段时间定要多注意休息，过两天我一定要去拜拜菩萨，保佑我儿母子平安。”
顾雅站起身，白亦煊也跟着她起来，顾雅摇了摇头：“夫君，你才吃几口饭，昨天就忙了一天，现在还没吃饱吧，”见白亦煊执意要陪，她只好借长辈压他，“顺便在此替我向爹娘尽一份孝心吧，青霜陪我回房就是了。”
知晓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白亦煊无奈地点了点头，低声嘱咐了几分，才带着几分忧虑地目送她离去。
戏看够了，饭也吃饱了，李珩放下碗筷，一脸餍足地总结：“相府的饭菜果然精致。岳父岳母，我吃饱了，先走一步。”说着，不管众人反应，转身离去。
顾沚看着面前一大桌子残羹剩菜，瞠目结舌：“这是猪吧……”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夫君吃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