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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绸缪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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绸缪2
夏日炎炎,人乏蝉鸣,远处是黑漆漆的连绵山峦,近处是曲径通幽的建筑,明红的琉璃圆灯静悬于飞檐六角,田田荷叶碧波红莲,偶过微风,轻起涟漪,蜻蜓嬉戏,点红依翠,动静相宜。
夕照环视整个郡王府,满意的点点头。来此数日,她忙着整理内务,李轩忙着整顿军营,两人常常连面都难得见上。刚才军中一个近侍来报,说是轩郡王要宴请军中将士和丰城名流,让府中早作准备。
想了想,夕照让管家福伯把宴客地点安排在了荷花池边。不仅是因为她喜爱荷花,也是因为夏季闷热,水边多些凉意。
魏王赐给他们的这个别院是以前南方一个贵族的府邸,不同于王府的高贵肃穆,充满了江南文人迤逦秀美的情怀,到处小桥流水,寸寸精致雕琢,充满和谐之美,很得夕照喜欢。至于她的夫君,恐怕只认得自己日前居住的凌霄阁和旁边的书房,连与之相隔她的院落清风苑都没有去过。
这里的管家李来福是魏王留在这里的,办事稳妥,八面玲珑。观察了几日,昨天她凭着手中的孔雀金印,对府中的人事重新做了一番调整,当然涉及了福伯的眼线,不过他聪明的服从了安排没有多说什么。
润雪得知她的身份和安排之后,短暂思索后同意了,改名卫雪奴,日后到书房侍侯。不过她多留了雪奴两日,在身边观察,而借着雪奴的名由,她把雯月派到司徒靖在城中的宅子中伺候去了。
来丰城的第二日,当司徒靖正儿八经通过门卫通传来见她的时候,她心下还闷闷的,到底是生分了,以前那个想来就来,视别人家后院如自家的司徒公子居然也懂了礼数。
一进院子,司徒靖见没有外人了,便成了最初调皮捣蛋的样子,当着她和雯秀雯月的面抱怨说,他先来两日,刚到就被他弟弟逮住,说他装病脱逃不够义气。然后又把朱家的事扔给他,自己跑回家了。现在他住在城中的宅子是司徒家的产业,还派了他小时候的乳母盯着他,没奈何,他只好规矩几日。如果不是说给新来的郡王问安,怕是出门都困难呢。
夕照看着他在那里插话打诨,好似真的把过去都忘记了,连过去眼中偶尔出现的痛楚似乎都消散了。她几乎被他骗过,但是无意间看到司徒靖坐的那个石凳下,土块已经龟裂了。他心中一酸,决定放过自己,放过他。
雯秀幸灾乐祸,雯月浅笑不语,就是趁着这个功夫,夕照说他一个人身边没人照顾也不好,便让雯月过去伺候,雯月开始还推迟,当她说在这边收了一个叫雪奴的丫鬟后便没反对了,象征性了留了两滴眼泪,羞答答的进去收拾东西。司徒靖的哀伤和悲痛再也藏不住。夕照知道他误会了,又把香灰悄悄塞给他,他眼中这才真正的晶亮起来,里面的喜悦要淹没她。
过了几日,他让雯月送来信笺,里面居然是张白纸。等雯月走后,她看了半天,对着烛火烘烤那白纸和信笺,发现,封口有几个指印,,白纸上只有四个字,“赵,疑;月,假”。看完后就着烛火夕照把信笺烧毁,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宴会很热闹,李轩看着将士们近一个月的辛苦之后能痛快畅饮,好好乐一乐,对夕照的安排很满意,酒虽然不是最好的,却一定是最烈的,让将士们非常满意。至于那些前来攀交情的商贾和士家,给他们准备了上好的香茶,一时宾主尽欢。
酒酣之际,那些得了夕照馈赠刀剑的将士不知谁起头闹着要见郡王夫人,当面道谢;而那些带着夫人一同前来的当地名流也道有礼物相送。李轩便差人请夕照出来。
不一会,席间突然安静下来,顺着众人眼光看去,夕照正缓缓走来,若隐若现拢烟眉,似嗔似喜含情目,娇俏玲珑挺秀鼻,不点自红樱桃唇,肤若凝脂,颊似粉霞,不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水光潋滟之中,更添几分缥缈之意。
“夫人真是天人之资,郡王好福气。”一个中年男子开口打破沉寂赞道。
这一来,便像捅了马蜂窝一般,溢美之辞不绝于耳。那些受过恩惠的将士更是不遗余力大力称颂夫人如何爱惜手下,替郡王分忧。
夕照温婉浅笑,在李轩身边坐下,却并不多话,今天的主角不是她,是那些马上就要为魏王和卫家血战沙场的将士。
一片赞美声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然后场面就像刚才夕照出现时一般出现短暂的寂静。然后听到商贾中一个女子冷傲的声音道,“红颜祸水,不过是郡王得天下的棋子而已。”
这下,寂静变成了死寂,所有人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接话,这话简直已经把李轩和卫夕照两人都讥讽上了。将士们中有些已经有些按捺不住抽刀,如果说话的不是女子,只怕已经冲过去爆打了。
虽然开始他们也对为一个女人和她的家族开战有些抱怨,但是将士的功名就是在沙场取得,对年轻将士而言,并不在乎为谁而战,何况,郡王和夫人对他们又很好,比起以前在那些老将手下讨生活不知惬意多少倍。这一个月来,早把郡王和夫人看作誓死效忠的对象,如今有人出言相激,哪有不恼火的。
正在此时,又响起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然后是方才那个声音冷冷道,“拉我做什么?你不过是靠我们家势力爬起来的奴才,居然也敢管我?!”
这下,丰城的商贾名士都开始擦冷汗,在魏地之中,早有人私下在传,二公子不被魏王宠爱,魏王看重卫家声望财富,婚前才封了郡王,这个女子说这样的话,不是指桑骂槐吗?偷偷看上位的郡王,发现虽然冷着脸,却没有什么不悦的神色,旁边的夫人更是浅笑嫣然,这才放心了些,悄悄抹额上的冷汗。
“席上那位姐姐,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满堂之上,只有姐姐说话最有底气,来人,请上座。”一直未语的夕照,看出李轩的不悦,看到场面尴尬,忙笑着递个眼色给雯秀。有的人,大可以私下教训,没必要弄得人人自危。
请上前来的女子一身素衣,若不是脸上那份傲慢到无礼的神色破坏了柔和的线条,倒是个温婉秀丽的美人。
“人生如棋,何必在意?”夕照对身边的女子柔声说着,又和她拉了拉家长里短,一时席间气氛又活跃起来。
“雯秀,查查那个女子是哪家的,这个女子方才在我拉住她的手时,在我手心写着‘救命’。”宴后夕照看着窗外开满粉紫花朵的槿树淡淡道,这个女人算是有胆色了,敢用这样的方法求救。但是她能相信她么?还是说,这是敌人故意安插的棋子?
晚上临睡前,看到在内室忙碌的雪奴,夕照突然道,“雪奴,明日开始你到书房伺候吧。”既然宴请了将士,表示军营那边已经大体安排妥当,也是时候让她的夫君放松一下了。这几日她观雪奴倒是个知情知趣,进退适宜之人。到了书房,李轩想怎么安排,就看她的造化了。
绸缪3
看到突然出现的李轩,夕照有一刹那觉得手足无措。这个时候?他不是该和雪奴在一起吗?难道他不高兴她的安排?
李轩看着夕照,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放着润雪,不,现在是雪奴不理,来到夕照的清风苑。实际上,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见到雪奴的时候,他以为见到了如儿,今日军营无事,他便早些回府,推门进入书房的刹那,正好看到她整理书桌,侧脸在夕阳的亲吻中泛着粉粉的色泽。当时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如儿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站在她身后,他屏住呼吸不敢出声,害怕她就此消失,然后她摆弄完手上的东西,回头看到他,站在那里凝视。心急剧的跳动着,好像就要破腔而出,这一定是梦,如儿此时在王城,但是他还是忍不住低低喊出了那个梦中的名字。
“如儿……”
可惜,他的话打破了幻想,对面的人儿马上向他行礼,“奴婢卫雪奴,给郡王请安。”听到那个声音,他马上辨出对面的人儿并不是赵如儿,而是他曾经想纳入府中的润雪。
“夫人找你来的?”几乎是立刻,李轩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当时不是没有怀疑过润雪是夕照带走的,毕竟那个非常时刻,会对付润雪的,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的父王和未来的夫人。不过,因为她只是润雪,所以,在得到一个合理解释之后,他便没有深究了。
可是,为何他的夫人费尽心思把润雪从他身边带走,现在又送到他面前呢。还起了一个让他即便叫错,也让人不易察觉的名字,‘如儿,奴儿’,多么像啊。
他应该很高兴,他的夫人虽然在他之前有过一个情人,但是和他一起以后也算千依百顺。不仅娇美无双,更贤惠大方,居然还主动为他找小妾。
他心中的不快却会日益累积高涨……
他可以原谅她婚前的不贞,虽然他也和所有男人一样介意自己不是她的第一个,但是和她的其他附加比起来,这一点虽然让他如鲠在喉,他把这一切都埋进心里,谁没有过去,他不是一样爱着如儿。
她以为他没有发现她在每次同他欢好前都会吃那种□□,她以为他没有发现虽然她对他小心翼翼却没有一丝迷恋,她以为他看不出她的温柔和顺只是漠不关心的遮掩?
卫夕照,她当真以为他不知道????然后,带着要暴涌而出的情绪,他扔下无措的雪奴,跑到清风苑。果然,他那动人的夫人正在和她的贴身丫鬟商量着该在丰城和四周的城镇开些什么商铺,根本没把今日派雪奴去他那里当作一回事。
接过雯秀递过来的茶,不动声色的看着夕照摊在桌上的东西,“夫人在忙什么?”
夕照镇定下来,拿起方才看的东西递给李轩,里面是一张丰城周边地图和几个建筑草图。“只是在为大战作些准备呢?你看,丰城以北,靠近利谷侯的地方是一大片良田,每年都有不少粮食,我准备在那个地方开几个酿酒厂。丰城城郊有一大片荒地,我准备在这里开个武器铺子。”
说着又拿出一个拟好的招工告示,“这是我草拟的,卫家旧属中不少手艺精良的工匠看到这个会投奔到丰城。”
李轩细看,告示下方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个红印,似乎是一个奇怪的‘卫’字,上方留出一处空白,想来是要加盖郡王的官印。“需要官印便去找林尚书,在清河边见过的,我会跟他知会一声。”这次带的基本上都是武将,文官只有两个,其中一个是魏王委派下来的吏部官员,也起监督之用,另一个便是林之颐,来前已经被任命为户部尚书,总管粮草钱银。
“夫人为何对酒厂感兴趣,据我所知,卫家的酒并不是很出名,反倒是酒楼、青楼、当铺、武器铺闻名于世。而且酒厂利润不高,不像是夫人会做的事情啊?”
“夫君有所不知,真正的烈酒可以当作武器,堪比油。带酒还会降低敌人的防卫心理,便于偷袭敌人粮草。也可以把浸泡后的布条缠在箭上,攻城时用。当然这对酒的浓度要求很高。”
夕照又笑,“当然,需要有专人保管,烈酒是将士们的最爱呢。”
“有夫人相助,实乃为夫之福,将士之福。”
“你我本是一体,这都是臣妾该做的。”两人又谈了半天,夕照看看天色,“时辰不早了,夫君今日就在这里用膳如何?”看李轩点头,便让雯秀吩咐厨房上菜。
夕照看李轩吃过饭还没有离开的意思,正在揣度是否他要留宿,就听李轩道,“今天我看到润雪了。”
“夫君满意便好。”
“夫人费心了,”李轩抬眼看她,眼神中带了些她不懂的东西,幽黑幽黑的,“不过刚到丰城,有些事不宜操之过急。”
“是夕照考虑不周,多谢夫君提醒。”把润雪叫来,实际上,也是因为夕照最近有点不大敢和李轩单独相处。昆城那一个日夜实在让她只要想到就会浑身不自在,虽然知道了是雯月在背后搞鬼,但不能抹杀当时那个人的确是她这个事实。连带的,她对当日的另一个当事者也有些逃避。
“时辰不早了,安歇吧。”随着李轩的话,丫鬟小厮赶紧上来服侍两个人梳洗。
夕照背过身,准备偷偷把药服下,却找不到枕下的荷包。“你在找这个吗?”盯着眼前匀称修长有力的手掌,握着她绣着白莲的荷包,有一瞬间脑袋没有发挥作用,陷入停顿。慢慢抬眼看向身侧的人,梳洗过的脸上还带着干净的皂角香气,额际的发上还有一滴水珠,清亮幽深的目光正带着一丝调侃。
“我以为经过昆城那夜,你不会再需要这个。”说着李轩把手中的荷包甩开,盯着夕照,有如狩猎者盯着它的猎物。
夕照满面羞红,那一幕不能抑制的涌上脑际,清晰的就像刚刚发生一般。背过身,她走向桌边,伸手倒茶,却发现手都羞红了。茶有些凉,不过对她来说正好,灌下两杯茶后,磨磨蹭蹭不想往床铺那去,便摸过方才那几张纸假装着看起来。
李轩伸手拿那几张纸的时候,夕照下意识的拽紧,差点就把纸撕破,“夫人,你看图都是反着看的么?”夕照慌忙松手,然后一只手托起她的下颚,让她面向那个害她如虾米般通红的罪魁祸首。
李轩看着眼前的人儿,透红的脸颊,连耳朵、脖子和手都是红的,让他更加想剥掉她身上那碍事的衣物。她似乎羞的不敢看他,长长的睫毛如同薄翼扑闪着,整个人甚至微微发抖。
弱势下的夕照让他有一种奇妙的满足感。笑着抱起她放到床褥中,伸手拉下床幔,这是掠夺者的夜晚,让人遐思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