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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明知言不去说破,他的所作所为不言而喻,他的意图昭然若揭,严谨不会不懂,他只是需要时间去消化,然后做出回应。
      “直接干了不就完了?”
      听着电话里贺鸣那声音,明知言可以想象他现在猥琐的样子。他一个男人也不知道怎么就爱打听人家的私生活,缠了自己几天,非要问两人进行到哪步。
      贺鸣觉得他就是瞎折腾,不懂最优策略,又问:“你有把握那小混蛋能开窍?他要是不给你回应呢?”
      明知言立在窗前,望着被寒冬撸得干干净净的一排红李树,再过一个季,天地回暖也该抽芽了。
      “春暖花开,躲不掉的。”他依赖自己,早已萌生了超越师兄弟情谊的感情,点点累积,就像从寒冬到阳春,无声无息中,花便开了,它虽然不懂自己是如何绽放,但总是知道自己开放了。
      贺鸣皱眉回味了两遍,“说人话。”
      明知言挂断电话,懒得和他费舌。

      那日之后,严谨像心肝脾肺错了位,内里乱成一团,脑子像架上了一锅热水,稍一回忆便煮沸了,冒起滚滚白汽,又烫又蒙。
      他发觉面对明知言时多了几分别扭,比如现在。
      大会上,明知言站在大礼堂台上讲话,台下班导带着学生列队静听。
      严谨站在最边上,望着台上,明知言离他很远,可是当他望向这边时,严谨可以感觉到两人四目相对,视线中有着热度,他本能地移开目光,低头走到队伍的尾端。生日那天的景象又会一拥而入脑内,那慑人的墨色眼眸蒙着笑意,贴近的触感,他又觉得一阵燥热。
      散了会,他再也不像往常那样去等明知言,跟着散开的学生一道溜了。
      这几天他回公寓的时间越来越晚,空闲时间都会去沈江宿舍待着,晚上依然到处讲题,完了在寒风凛冽的操场上转圈看月亮,拖到不能再拖了才往宿舍回去。
      “怎么天天打游戏。”沈江吃了晚饭回到公寓,就见严谨盘腿勾背,盯着电视打拳皇。
      待到一局结束,严谨才回头答话,“闲么,一会儿去讲题先放松放松。”
      沈江倒了两杯温水,递给严谨,也盘腿坐下,打趣道:“这么勤快,校长给你发两份工钱?”
      看来不只是见到人才会别扭,提到明知言这个人,他的心就要乱跳两下,跟吃了兴奋剂一样。
      严谨头转回屏幕,又开了一局游戏,嘴上也岔开话题,“周末的滑雪你去吗?”
      “去啊,我们的教师福利本来也没多少。”
      他游戏打得心不在焉,又看向沈江,“到时候咱俩住一屋吧。”
      沈江应了他。

      周六清晨,天色未明,老师们已经整装待发。
      严谨还没有告诉师兄自己今天要去和沈江住一屋,像是觉得做了亏心事,总有一种负罪感。他上了车,看见沈江旁边没人,便一屁股坐下,这么一来,一会儿再说要住一个屋也就顺其自然了。
      “起来!”这暴躁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自己的死对头。
      严谨仰着头,不耐烦道:“你干嘛啊,怎么哪都有你?”
      贺鸣将包甩上行李架,低头瞅着严谨,“这话得我问你吧。”
      严谨把着扶手,背紧贴着座椅,死活不让,“我们教师的集体活动有你什么事儿?”
      贺鸣气哼哼地说:“我赞助的,行么?”为了让明知言把他也捎上,他可是自掏腰包赞助了全部酒店费用,结果沈江说要和这冤家同住,血亏!
      严谨看他那心碎样,真的像是花了钱肉疼,说话也没那么冲了,“那也有先来后到,你重新找个地方坐。”
      贺鸣轻抽了一巴掌他的后脑勺,“你都要跟他睡一屋了,让给我一会儿能死么?别的地方?我在这儿还认识谁?”
      严谨的眼神直往师兄那边飘。
      贺鸣又是一巴掌,“他能搭理我?你想我一路憋死?”
      严谨揉着后脑勺起身让了位,只好朝师兄那排走去。他屁股刚挨着座儿,明知言就开口了,“你要和沈江住?”
      做坏事儿被逮了个正着,严谨咧着嘴干笑,揉着脑袋的手继续一个劲儿搓着,好像这么多搓几下脑子就能开窍,编出来个好理由。
      “打疼了?”明知言伸手去给他揉,掌心的热度灼得头皮发烫,热流荡开来,染红了耳根。严谨结结巴巴地回道:“不……不疼了……”
      他打了个哈欠,故作疲倦,小声说:“我还有点儿困,再睡会儿。”说完就阖上眼眸装睡。
      大巴疾驰在高速公路上,跑得平稳单调,没多久,严谨便真的睡着了,遁入梦境。
      梦里他又看到了爸爸,虽然面庞不甚真切,却慈祥的对自己笑,问着自己过得可还好,成家了是不是幸福。严谨摇摇头,说还没有娶亲。爸爸笑说他又胡说,看孙子他都抱上了。严谨瞅了一眼爸爸抱在怀里的孩子,却是一张师兄的脸。
      严谨瞬间惊醒,一看已经到了目的地。大家提了行李,纷纷下车,向山脚下的酒店走去,坐在里面的师兄正看着他,他赶忙站起身,去前面行李架上拿了包,跟着一道下了车。
      入住办完,放了行李,严谨拉着沈江去滑雪。
      初级雪道上已经人满为患了,两人抱着雪板大眼瞪小眼。沈江运动机能本来就不发达,也就是溜溜初级的水平,严谨没什么滑雪经验,运动神经再发达也上不了中级雪道。
      “不然我们看看风景?”
      两人撂开雪板坐上缆车,慢慢悠悠地向山顶爬升。皑皑白雪覆盖山间苍苍青松,逐渐远离地面,风也凛冽起来,没几分钟到了山顶,两人跳下缆车,站在雪道边看别人潇洒撑杆滑下,羡慕完了,转身就朝茶室走去。吹冷风干嘛,不如喝杯热茶。
      推门而入,迎客铃叮叮当当地晃,贺鸣抬眼一看,破口大骂,“兔崽子!你领沈江上来干嘛?他滑不了这道儿!”
      严谨倚着柜台点了两杯咖啡,瞥一眼那傻子,“你看见我们带雪板了?”
      贺鸣这才闭上嘴,明知言又搬来两把椅子,四人围着小圆桌挤了一圈儿。
      喝了咖啡暖暖身子,闲聊几句,贺鸣笑严谨是个弱鸡,严谨劝他眼瞎了就悠着滑。不等两人吵起来,沈江和明知言就领着人出了茶室,明知言和贺鸣上了雪道,沈江带着严谨上了缆车。
      “下了山就是儿童教学区,哥哥帮你交学费。”
      严谨扯着嗓子喊:“小心看路,有缘再见!”
      贺鸣还没反应过来,明知言好心给他翻译,“他让你活着回去。”说完滑下雪道。
      “嘿?歪心眼的兔崽子!”

      日升日落,玩乐起来时间过得总是很快,雪场的大灯开了,明晃晃地照着雪地,宛如白昼。晚饭吃罢,沈江要去湖边走走,严谨大口喝完汤,一抹嘴,“走吧。”
      夜里风大,带上帽子还觉得冷风往脖子里灌,严谨伸手一摸,围巾早没了踪影,想是忘在了餐厅。
      “我回去找找,一会儿回来。”
      严谨顶着风跑回去,餐厅已经换了几波人,坐在他位置上的人说没有见到过,他又问了问服务生,小姑娘歉然一笑,说人多手杂,如果失物招领处没有,那大概就找不到了。
      严谨只得自认倒霉,提提拉链,穿进松树林,往湖边回去。湖边上有一排长椅,他离开时沈江说坐在那里等他。这里不立路灯,远去雪场的大灯荧荧悠悠撒来些光,看什么都不太真切。
      隐约看到一处长椅上有人的背影,严谨小跑两步上前,离近了,却被怔住,一阵错愕。
      “你们?”
      贺鸣放开人,回头斜嘴一笑,“亲嘴没见过?”
      严谨脑子还没转过弯,“不是……你们俩……”
      “我们俩处对象呢。”贺鸣嗤笑,“搞对象就要亲嘴,怎么,你没搞过?”
      严谨突然又想起那日,脑袋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心跳剧烈,脸觉得烧得慌。
      贺鸣瞧着他,揶揄道:“呦,想到谁了脸这么红?你师兄?”
      被戳破了心思,严谨急得舌头打结,乱说一气,“你瞎说什么!师兄才不是那样的人!我——”
      沈江拿胳膊杵他,让他少说两句,他起身走到严谨面前,“小谨,我们没想瞒着你,我一直以为你知道……”
      严谨的脑袋僵硬地摇了摇,“没想过……”他看看贺鸣又看看沈江,不知要如何表达,“他是那么个,你……”
      贺鸣不乐意,“我怎么了?你话说清楚。”
      沈江赶他离开,让他少在这里添乱,贺鸣气哼哼地挪去不远处的长椅坐下。
      沈江拉着严谨坐下,突然要讲,也不知该从何说起,他小心询问:“你很反感?”
      严谨急忙摇头否认。
      沈江舒了口气,又说:“我和贺鸣是认真的。”他轻声笑笑,“也不知道该给你讲些什么,还是你想问什么我就答什么吧。”
      严谨觉得沈江很好,温柔又有耐心,他一直觉着沈江未来会是个好爸爸,可他和贺鸣在一起,他就什么都没了。严谨不知道该怎么讲出来,一个语文老师也会词穷。
      “两个男人……不合……法……吧。”
      沈江望着一窟湖水,暗如墨色,映入眼眸,眼神也变得深邃,“虽然没法说是已结婚为前提,可我们是奔着一生一世去的。我们之间有爱情、有信任,除了少了一张结婚证,什么都不缺。我们不需要谁来承认我的感情,我们自己承认就行了。能不能结婚,有没有后代有那么重要吗。”
      沈江不是在问他,如他所说,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和旁人无关。他只是在嘲讽这个世界,嘲讽那些被规则框制的人们。
      但,这其中,有严谨。
      严谨听着风声四起,有些无措,他什么也不懂,所以想要一个答案。
      “老沈,我生下来就没了妈,八岁那年我爸也病逝了,后来都是一个人生活,经常羡慕人家有爸有妈,逢年过节热热闹闹的。
      我爸,是个孤儿,除了一个名字,一个生日,一无所有。他说人生之幸是有个家,有妻有子,四世同堂。可他到头来只有我,不过他觉得也值了,冠了他的姓,自己唯一的财产留下了,这个世界还有他的印记,挺好。”
      严谨侧头看着沈江,稍作停顿,声音愈发细小而虚怯,“我能说我挺想要这些,觉得这些挺重要么……我不是说你不对……可我想知道有个完整的家到底是什么感觉,天伦之乐又是什么感觉,百年之后,见到我爸了,也好跟他讲讲。”
      严谨的眼神迷茫而赤诚,像是个懵懂的孩子遇到了自己见所未见的东西而急于向人求助。
      自己弃之不屑的可能是别人苦苦而求的。沈江心里发涩,后悔自己说了那句话。他搂上严谨的肩,伸手抚了抚他的头,轻声说:“你想要什么都没错。”
      长椅上,有人把探着偷听的脑袋缩了回来,点了烟,安静地抽着。
      松林间,有人静立在寒风中太久,握着围巾的手温度殆尽,已没了知觉。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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