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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   美术组近来不甚太平,组长觉得或许是犯了太岁,要不就是本命年到了,日子过得真愁人。
      沈老师桌子上好一点的时候是一把枯草,不然就是蝉壳、死麻雀,老师们刚开始以为是学生恶作剧,可是发现沈老师及其迷恋的目光在这堆死物上来回游走。
      “沈老师,你在干嘛?”
      “生命的凋亡是时间的定格,是遗忘的开始,描绘这样的景象,是我们的艺术使命。”
      这样的觉悟有点太高,一个教了三十年书的老组长实在理解不了,“沈老师,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人啊。”
      “小谨教会了我扩展思维。”
      学校是一个自由平等开放的地方,老组长强行装作理解,嘴角抽抽,皱着脸退开了。
      可是,今天真的是忍无可忍。一早,那个天天跑来美术组的小男生又兴冲冲地来了,手里抓着蛇蜕!一屋子的女教师尖叫乱窜,办公室的画架被推倒散落一地,高跟鞋跑掉了也顾不上捡,缩到组长办公桌边,泪水泗涕,“组长,真不行了,我想辞职!”
      组长看着那玩意也是头皮发麻,颤颤走到沈老师附加,“沈老师,以后禁止带无关玩意儿进办公室!”
      沈老师对着蛇蜕冷静地审视,“这是艺术的素材,我希望学生们可以描摹更多的事物。”
      学生又不需要创作,画点正常的不行吗,“我们教孩子画画苹果罐子就够了!”
      “可是小谨说……”
      他严老师话怎么这么多!再不打住美术组的老师都跑了还怎么整!
      “我是美术组的组长!我说了算!”组长皱巴巴的老手在桌子上使劲拍,只能拿官威压人,说完抽了两张纸,打了个颤,抓着那玩意儿跑出办公室。
      “校长,就是这么个事儿。”组长跑到校长室来诉苦。
      明知言失笑,严谨的感染力真是于无声处惊人,“严老师的说法也没什么错。”
      老组长双唇颤抖,这可不行啊,美术组本来就是女老师居多,这要是全给吓跑了,一学校的课压在自己一把老骨头上还了得?
      “校长,老朽我刚刚得了孙子,能不能多给我几年好日子过?”
      明知言看着老组长这可怜巴巴的模样,想想何院长这四年大概也是这么过来的,深感同情,“那您说想怎么处理?”

      诗歌朗诵比赛从通知到现在实验班已经报了3个人了,昨天本该是截止日期,各班需要上报汇总,可严谨一直没交。
      他正在办公室填汇报表,进来了一个学生,是张雪林。
      她睁着大大的杏眼,齐耳的短发随着步伐轻轻拂摆,一步小跳立定在办公桌前,“老师。”
      “怎么了?”严谨笑笑,小姑娘活力满满,闪闪的目光,摆明了就在昭示我有好多话说。
      “小河也想参加的,她很喜欢诗词这些的。”
      何小河是个很内向的女孩子,从来都是安安静静地坐着听课,不会举手回答问题,但眼神却也一直聚集在老师的身上。总得来说,是最平凡不过的那类学生。
      可那天在班会上统计参加人数时,默默无声的何小河竟小心地抬起手臂,却在离桌不过十厘米的地方又放下了。严谨没有交表,他想等等她,迈出勇敢的一步。
      “当然可以啊,她来和老师说一声就好。”
      张雪林点点头,跑到办公室外面,严谨可以听到何小河就在外面。
      “小河,你快进去。”
      “还是算了吧,我就是自己随便写写,那多人我不行的。”
      严谨原本只想给她留这一天,听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脚步,他看看表,还是放下了,再等一天吧。
      “严老师,校长叫你去办公室。”组长刚交了活动汇报回来,传达了校长指示。
      严谨弹起身,边走边想最近又干了什么好事,上课本本分分的,就是放学去小池塘捞螃蟹来着,这也被抓着了,周围没有监控啊?
      “师兄,你找我?”他大步一跨进了校长办公室,站得笔直,微微扬着下巴。不管犯了什么错,态度要先端正,没有什么错是站一个军姿解决不了的。
      明知言自打被表白后,几天没有见到小师弟,久别重逢,嘴角藏不住心情,“猜猜原因。”
      “我不该私捞螃蟹,侵吞校园财产。”
      他怎么就是跟小动物们过不去呢?不管死的活的都让他搅得不安宁。
      “你们组长刚来交活动汇报,你们班还没有交表。”
      严谨拍拍小胸脯,“就这事儿啊。”
      “人数不确定,预选要不要安排怎么定?”虽然语文组长说了只要实验班不超过十个人就没问题,但明知言觉得要鞭笞师弟,就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时时刻刻给他脑袋上悬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我是有正当理由的,师兄。”严谨一下就歪了形,军姿也不站了,说话声音软软,那声师兄带些撒娇的意味,明知言心神蓦地就乱了,像被拂过的琴弦,声消散,颤动仍然不止。
      严谨拉过椅子,翘着腿,桌下膝盖摇动时不时就碰到了明知言的腿,粗硬的牛仔裤摩擦着薄细的西装裤,他听严谨讲话只能集中一半的心神,另一半都放在了下半身。
      “师兄,你想什么呢?”严谨觉得师兄今天工作不在状态,他从前都是凝神专注,今天眼神怎么有点缥缈?
      明知言分神了,所以思考也变得缓慢了,其实自己只要稍稍将腿收回些也不至于失了态,可身体就像被蛊惑了,那布料摩挲轻微的响声都好像能被听到,细细的骚动着神经。
      “在想你说的话。”他收了神,回到正题,“严谨,你有没有想过,主动建立自信或许最为牢固,但是有人推一把也未尝是坏事,就像初学走路的孩子,借助学步车并不可耻。”
      何小河自己迈不出这一步,在朋友的鼓励下也做不到,那身为长者的严谨伸出手,她或许才会有建立自信的可能。严谨觉得明知言说得没错,是他期许太高,想让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跑起来。
      “师兄真不愧是国师大无可超越的传奇。”严谨手撑在桌子上,咧着一口白牙,那鼓起的脸颊,明知言很想捏捏。
      “别拍马屁,美术组也来告你的状了。”明校长定力超群,没被这魅惑的笑脸给蛊惑了。
      他可是真心实意地夸,相处久了才发觉师兄处理问题考虑周全而顾及多方,他不是古板而是审慎。说起美术组办公室和语文组隔着两层楼,就算是自己没事儿在办公室里蹦跶,来投诉的也该是楼下的数学组啊?
      严谨撑着脑袋的手抠着下巴,摇摇头,“不可能,我就没去过美术组。”
      “说是你教坏了沈老师。”
      这些人就是嫉妒沈江和自己玩不和他们玩!
      “这是污蔑,我还帮老沈找到了艺术灵感!”
      瞧他那副忿忿不平的样子,真像是被人冤枉的可怜相,明知言笑意爬上了眼角,“投诉的就是你那灵感。”
      他顿了顿,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又说道,“美术组提出让你和沈老师分开住,你明天搬到我公寓来。”
      严谨手也撑不住脑袋了,整个头搁在桌子上,脸拉的老长,那失望劲儿让明知言心沉了沉,行为也脱离了控制。他伸手,捏着严谨那软乎乎的两颊,向上提起,强行给他捏出了个笑脸。
      “这么不乐意?”
      也不是不乐意,沈江课少时间多,又和他玩得来,严谨挺喜欢和沈江住一起的,换成师兄那岂不是以后只能一个人玩儿了?
      严谨被捏着脸,说话也有点含糊,“不是,我和老沈年龄相仿,又玩得来……”
      “明天搬。”明知言又动手捏了捏,什么相仿,沈老师明明比自己还大两岁,那你和我不是更契合?
      他没给严谨再多话的机会,将人赶出办公室,“尽快交报名表。”
      严谨回到班里,叫出何小河。何小河低着头,跟着严谨去了办公室。
      “听说你很喜欢写诗,想参加诗朗诵吗?”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害羞了,说话时也不敢与人对视,严谨将语调放得尽可能温和。
      “我……”
      何小河声音细如蚊蝇,她向来如此,孱弱的声音是她自卑的化身。在这所私立中学里,实验班在普通的强光下生存,在实验班内,何小河依然被同班同学的光芒所笼罩。
      她的家境使她成长中很难理直气壮的与人交往。单亲家庭,母亲靠着收废品养大她,同学结伴出游她不会同去、大家聚餐她也避开,家中生活紧张,实在没有闲钱。
      很小的时候曾经有同学邀请她参加生日聚会,她用塑料瓶做了一个花篮当做生日礼物,同来的小朋友都带着包装好看的工艺品,她递上花篮时,一些孩子毫无遮拦的笑声让她脸颊发烫,没到吃蛋糕的时候就借口回家了。
      妈妈每天也是起早贪黑,吃饭的时间都要靠挤。何小河爱写诗,最初写好了总要缠着妈妈念,妈妈听了两句就拍拍她的头,让她赶紧写作业,自己则去整理废品。后来,她写好后总会再三思索,是不是哪里不好,没有让人听下去的欲望。
      “老师,我就是胡写,参加不了比赛。”
      建立自信最难的不是树立的过程,而是开始。因为开始不仅需要勇气,还需要自信,这似乎就成了死循环,所以明知言说外力的帮助很重要。
      “小河,看楼下的树,有的长得笔直,有的侧伸,它们要被评价也得先展露人前不是吗?再者,歪脖树好不好,每个人的评价又都不一样,评论的声音只是评论者的态度,他也不会影响树的生长,所有这一切中,最重要的是,树它怎么长会觉得开心。”
      年轻最好的事情便是可以做自己,毫无成本。
      “小河,只要你想参加,至少老师还是你的观众,我想听你读自己的诗。”
      何小河看着严谨明朗的微笑,人生中第一次得到肯定,她眼中闪着少女的光芒,“嗯,我想参加。”

      贺鸣从沈江那里听到严谨要搬走的消息,那叫一个欣喜若狂,扬眉吐气,完了又开始犯贱,给明校长打电话。
      “言言,还是忍不住下手了吧。”
      “是美术组提出的要求。”明知言说得从容镇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美术组组长原本是提出将自己之前住得公寓让给沈江,老爷子之前也是单住一户公寓,孙子出生了便搬去和儿子住,教师公寓就空下了。
      贺鸣学习脑子转不动,平日里倒是转的飞快,“你给他安排一间空屋不行?”
      明知言清清嗓子,喝了一口茶,“没什么事儿我就挂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贺鸣哪能轻易放过,“有有有!”他顿了顿,猥琐笑道,“哥哥帮你寄一箱润滑剂,喜欢什么牌子?诶,喂!喂!”
      明知言挂断电话,隔绝了那浪笑,可心思也被带跑了,或许确实应该有备无患?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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