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生》间迟人

15、第 15 章

　　辜明泽一夜未见到他，连祝携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只有一个近侍传话道他有事。
　　什么事至于送他也不肯，辜明泽眼看晌午将至，再不走，便赶不到抚安了。
　　祝携也奇道他师父这是去哪了，着急半天。
　　辜明泽上马。
　　“师叔要走了？”
　　“嗯。”辜明泽垂了下眼，像是喃喃自语“本是有句话对他说。”
　　“师叔不如我替你传话给他。”
　　辜明泽笑了下“不用了。”
　　见他就这样策马离去，祝携有点不是滋味。
　　回了帐中却见裴轩就坐在案前提笔写着什么，“师父你怎么才回来，师叔前脚刚…”
　　祝携停住步伐，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劲。他师父坐在案前握着笔，却根本没动，周身冰冷的气息让他过去的脚步生生僵住，不多时“啪！”的一声，那笔折为两半。
　　“出去。”
　　祝携不敢多问，转身离开帐子，守在外面。
　　不过一会，里面突的爆出一声巨响，祝携吓的忙掀开帘子，却立马放下，那桌案竟被砸得四分五裂硬生生拍碎了。
　　裴轩从里面出来，递给他一封信，地址是云安王府。
　　祝携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说不出来，望着那人背影消失，突然发现，他师父带了剑。
　　这是怎么了…
　　裴轩提着剑，双目黑沉，暗夜里一身杀气宛如罗刹，缓缓向那城走去。
　　那晚匈奴军中正在酣睡，却不知从哪冒出一人竟进了城还躲开了层层哨兵，在军中大开杀戒，将他们斩杀得七零八落后，匈奴以为是敌军偷袭，忙集结军队应对，可那人一闪身便进了黑夜中，没有多的敌军出现。
　　裴轩将剑插入地下，冷笑道“辜明泽，好。”
　　他竟是从未信过他，一直是自己在自欺欺人，想起大哥所说，裴轩觉得自己蠢极了，他以为那人信他，那人却是把他当敌人！
　　祝携多半也知道是和师叔有关了，那最后一句想说的话祝携也没有再提，这人就像没有来过一样，从他们口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辜明泽这几个月来一直心神不宁，从那里回来后，便是如此。
　　日子过的极快，听说匈奴着手投降之事，朝中主战主和又是一派争论不休，辜明泽倒不担心此事，就算不打了，近百年匈奴也是不敢再犯，对中原俯首称臣。他担心的，还是那日送别时裴轩的奇怪，他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倒是云安王突然变的安分，也不和长安城里通信了。
　　可天生的警惕性，让他觉得一切都略显怪异，但又说不上是哪里。
　　“皇上。”雇杉向他行礼。
　　见他言辞闪烁，辜明泽放下笔耐心询问“可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臣、臣要离开一段时间了。”
　　辞行？辜明泽问道“出什么事了。”
　　“家中、出了点事。”
　　辜明泽那阵不安的感觉又涌上来了，这感觉最近磨的他有点不悦。
　　雇杉是他的谋臣，理应想走便走，也因这人不图财不图名，所以辜明泽对他很是信任，这突然一走，感觉就像长久以来的一根柱子突然空了，不安的感觉放大了数倍。
　　“何时回来？”
　　雇杉语气更不安了“不知。”
　　辜明泽闭上眼“我问你些事情可好。”
　　“皇上尽管问。”
　　辜明泽忽然有些累了，良久道“以你之材，就是位居相位也不过分，你为何，肯留在朕身边这么多年。”
　　雇杉像是惊了一下，终于到了这一步。“很荣幸也得皇上信任这么多年。”
　　他没有直接回答他，辜明泽开始思索他为何肯信任他，想起他初见这男子，除了他要当谋臣，辜明泽答应了他不许官位，更多的，是亲近感。每句话每个笑容都恰到好处的抚慰他，让他消除不安。
　　“你是、江家人。”
　　“皇上心思缜密。”雇杉也不得不佩服。
　　“罢了，朕明白了。”辜明泽忽然十分累，手指微微颤抖，那种感觉竟是不舍，母妃离去时没有，裴轩离去时没有，这种感觉竟是生平的头一次。
　　“表哥，你我血脉相通，自是容易亲近一些，我走后，你切莫太操劳了，岷兰江家，表哥永远都可以回去歇息。”
　　他姓雇，不过是为了与辜同音，勉强续这表兄弟的缘分。
　　“朕、想去看看。”
　　雇杉惊讶极了。却见他神情颓然，似乎极累。
　　“朕、一生都在这皇宫，被困着斗来斗去，未识过人间烟火，未见过普通家族生活，朕以前听母妃讲，那儿师兄弟向来和睦，青山绿水，猛兽珍禽，朕怕错过了，这辈子也见不到了。”
　　雇杉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辜明泽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愣了片刻“你走吧。”
　　“皇上。”
　　这江山本就是他一个人的江山，不过从此他一个人面对而已。
　　雇杉知道这人一向心思过重，凡事总是思虑过多，谁也不肯信，只会在自己面前展露一些心思和情绪。他走了，这人以后又该是多么疲惫的样子。
　　“皇上不如去散散心。”
　　“不了。”辜明泽笑笑，又恢复了那般淡然自持。
　　那种美好的寻常人家的生活，他连碰都不要碰是最好，不曾知道，也就没什么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