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娘渡魂记》金卓玄

36、顾儿之往事

　　顾儿恢复平静花费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就连最有耐心的九儿都几乎被磨得消失殆尽了。
　　“其实，我确实对你们隐瞒了一些事，若不是知道童桥已经死了，我想，我是死都不会说出来的。”顾儿艰难地开了口。
　　雨娘突然睁开眼睛，淡淡地道：“既然决定向我们全盘托出了，你就从头到尾都跟我们讲一遍，反正我们被困在这里，有的是时间。”
　　顾儿点点头，鲜有地展现出十分合作的模样，从头开始讲了起来。
　　“关于在惠济寺附近遇到童桥一事，你们也都听我讲过，我就不多说了，我就给你们讲讲之后发生的事情吧。”
　　小猫虽然对顾儿十分不满，但讲故事谁不愿意听啊，她也竖起耳朵，开始倾听起来。
　　“我也不知是不是巧合，每次我去惠济寺烧香，总会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他，然后自然而然就攀谈起来，久而久之，我就对他动了心，然后我就将那一次次的巧合理解成是他刻意的安排了。但他似乎对我，似乎若即若离，总感觉我们之间隔着什么似的，渐渐开始怀疑他对我的感情，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直到他离开惠济寺，搬到我家附近，我才觉得，他对我应该是真的，否则他怎会特意在我家附近找个房子住下来呢。”
　　“难道你就没有问过他的家世？”雨娘插了一句。
　　顾儿摇了摇头，“他既然未主动提起，我又怎好问他的家世呢。”
　　雨娘点了点头，一个姑娘家直接问对方的家世，这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顾儿继续道：“不过他搬来我家附近，却也不是什么好事，因为我们毕竟是孤男寡女，若被街坊邻居看见经常碰面，总归是不好。不过还好，我们中间还有一个人芙蓉，至少当时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有她的存在，让我和童公子多了见面的机会。”顾儿冷笑一声，“不过事实也是如此，没有她，估计之后童桥也不会见我。”话语间，酸楚尽露于表。
　　“我和芙蓉相识多年，她对我极好，我也当她是好姐妹，遇到天气好的时候，她就会偷偷溜出来，我们一起会到野外踏青。自从我让他们相识，我们就变成三个人一起出行了，因每次都会前往城外，我们也不必在乎邻里的眼神，觉得自由了许多。芙蓉喜欢弹琴，而我和童桥则喜欢在一旁聆听，再聊一些有的没的，那段时间实在是过得很快。”
　　“不过这件事，最后还是被我们的邻居发现了，事情后来又传到我母亲的耳朵里，她知道我和青楼女子有交情，而且还和一男子相会，一下子气火攻心，便卧床不起了。”
　　“我和母亲孤儿寡母，本就清贫，母亲一病倒，我就为这医药费犯了难。幸好有芙蓉在，她慷慨解囊，一下子从她的私房钱里拿出二两银子递给我，让我给我娘治病。为了母亲，我就把银子先收下了，吃药之后，母亲的病情似乎也有了好转，那日，我去找芙蓉，特意去向她道谢。我跟她说，银子我会慢慢还给她，可她却告诉我，那银子无需还她，若我真感激她，可以将我头上的珠钗送给她。说句实话，那珠钗其实是竹子做的，而且只嵌着一颗很小的珍珠，所以实在是不值什么钱，但她既然说了，我也就给她了。然后她继续安慰我说，不用为无法还她赎身的银子而犯愁，因为有人答应替她赎身，自己很快就可以离开这夏荷坊了。”
　　“而那个人就是童桥？”一旁的小猫突然道。
　　“嗯。”顾儿垂下了头，有气无力地道：“当时她就对我说，其实童桥早已对她表白心意，也是因为她，才特意搬离惠济寺，搬到这宋州城的。除了他们三个一起到野外踏青，童桥还会悄悄来到这夏荷坊来看他。童桥为给芙蓉赎身，说服家人说服了许久，也就是前几日童桥才跑来告诉她，他的家人同意了为她赎身。当时，我看见她高兴的样子，也就不觉得那么心痛了，若他们两个人能够幸福地在一起，我又怎能不祝福他们呢。”
　　“那后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你离开宋州城的？”雨娘问道。
　　“原本以为，母亲的病会好转，没想到越来越严重。不得已，我又去找芙蓉，她很是大方，又给了我二两银子，让我给母亲治病。她还告诉我，离宋州城几十里外的昙县有一位神医，让我带母亲去那里找神医治病。我知道那二两银子根本就不够，干脆把房子给卖了，筹了些钱，带着母亲去了昙县。离开前，我曾去找过他们，只是见他们二人相拥在一起，也就没有打扰，不告而别了。后来，我和母亲到昙县之后，去看过那位神医，不过他对我母亲的病也没有办法，不久后母亲就离世了。”说道这里，顾儿将脸埋进手里，开始抽泣起来。
　　“曹仙姑，你就这么离开了宋州城，就这么离开了童桥啊？”小猫突然愤愤然起来。
　　顾儿将头抬起，泪眼纵横地望着她，满脸的疑惑。就连一旁的九儿也听得莫名其妙，当然，没心没肺的雨娘就被排除在外了。
　　只见小猫翻了个白眼，轻蔑地道：“你这些似乎都是听那芙蓉的片面之言，你都没有当面向童桥问清楚过。”
　　九儿听后，觉得有理，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小猫继续道：“你就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那个芙蓉设计的吗？”她白了顾儿一眼，“这个芙蓉我是见过的，她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连雨娘这种没心没肺的都可以被她耍得团团转，我敢肯定，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你更不可能是什么真心。用钱打发你走，才是真的，这样才能成全了她和童桥啊。”
　　九儿不停地点着头，“对对，顾儿，你当时就应该当面问清楚，直接去找那个童桥，而不是听芙蓉的片面之言。”她突然眼睛泛着光，兴奋地道，“或许，人家童公子喜欢的不是什么芙蓉，而是你，曹仙姑呢。毕竟，当年他每次都在惠济寺附近跟你偶遇，想来就是为了见你，特意在那里等你出现的。还有，他搬离惠济寺，还特意搬到你家附近，肯定是为了经常见到你。若他是为了芙蓉，为什么不直接把家搬到夏荷坊去啊？”说完，她立刻纠正道，“我是说，夏荷坊附近。”
　　对于顾儿，这句话根本就没有说服力，她说出的话，着实吓了大家一跳。“他不可能喜欢我，那一日在林中我被杀，他也有一份，我亲眼看到的。”说这，顾儿又哭了起来，而这一次，哭得比哪一次都伤心。

　　突然一道闪电从窗外跃入，直接打在了九儿的身上，一声哀叫之后，九儿瘫倒在地。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就连雨娘都未来得及反应，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快，都躲到卧榻下面去。”
　　顾儿和小猫搀扶着失去知觉的九儿，迅速逃进了卧房。
　　雨娘则站在窗前开始迎战。
　　对方果然不是吃素的，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从窗外而入，但却看不到对方的身影。雨娘手执利剑一招招击退着对方的攻击，只觉应接不暇。自下山以来，这样的狠角色她也是第一次碰到，对方使出的每一招力道都很足，雨娘开始担心起九儿的安慰来。
　　因困兽阵的缘故，她的招式无法破除重围去攻击到对方，她如今只能采取防御的措施，十分被动。
　　突然，对方使出的招式变得诡异起来，闪电式的攻击突然终止，换做刺骨的冷风吹了过来。那冷风如刀一般，又细又长，十分锋利，只见被那冷风吹过的桌椅，瞬间被劈成了两截。幸好那几个已经躲到卧房之内，因那里三面是墙，没有窗扇，而这股冷风又是直的，想必是到达不了那里了。
　　对于这股冷风，因无法用剑抵挡，雨娘只能巧妙地躲开，任由屋内的陈设被砍得稀巴烂。
　　雨娘知道，这招式，只要听过半刻钟就可以了。因它需耗费大量的内里，即便功力再深的修炼者，也无法持续太久。
　　或许是因为被困在困兽阵的缘故，雨娘只觉自己的精力在加快消散，躲开的步伐也越来越缓慢了。正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身后还传来小猫焦急地呼叫声：“雨娘，九儿好像快不行了！”
　　正当雨娘感到绝望时，对方的攻击停止了，毕竟这招式消耗过大。
　　自己在困兽阵内都可以对应这么久，想必对方应该不是个厉害的，莫非设下这困兽阵的另有其人？
　　突然，屋外变得有些嘈杂，传来男女争吵的声音，而那声音，雨娘似乎在哪里听过。
　　如今，她也管不得这么多了，身后的九儿还生死不明呢。
　　她立刻转身，来到卧房之内，只见九儿在卧榻之下奄奄一息。
　　小猫在一旁焦急地问道：“怎么样，还有没有得救？”
　　雨娘皱了皱眉，“情况很糟糕，不过可以试一下。”她看了看顾儿，叮嘱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九儿和小猫还是很想投胎重新做人的，所以看在她们貌似为你来这阳间的份上，你把好那扇门窗。”
　　顾儿点了点头，起身离去。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说着，小猫也跟了过去。
　　雨娘干脆将她从塌底拉出，开始给九儿运功疗伤，虽然她也是自身难保，但也不能眼看着九儿这么快就灰飞烟灭。
　　毕竟，这九儿是她从黄泉带来的，是她将九儿置于如今的险地，她不能够让九儿死在自己的前面，想到这里，她用力就更猛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雨娘只觉身上的气慢慢地流出，身上多了几分困意。
　　在似梦非梦中，她感受到了一股暖流，正缓缓地流入自己的体内，渐渐地，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