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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久未相逢的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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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长空寺的签子竟然不是在签筒内抽出来,而是提前抽好,那这算是谁抽的。
无双雪虽然心有疑问,但是也知道这不是喧哗的地方,因此压下,准备等回去了再问桓信。
现下,只见桓信举着签字,缓慢念道
“无论去与住,俱是一飘蓬。”
念完这一句,他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问道
“方丈,不知何解?”
“阿弥陀佛。”
师父便与他又行礼,仍是不急不躁,波澜不惊的说道
“人生聚散,乃是常事,若太多在意,悲苦甚多,施主。”
无双雪跪在一旁,听着这陌生的方丈说出这样的话,脑海中在不断的重复这句话。
人生聚散,浮生若梦。
这签子其实也不算什么下下签,论起来也不过是人之常事。
然而道理是那个道理,然而世间万物,谁又不怕分别呢。
无双雪出神的跪着,直到桓信伸手拉他,才反应过来,而大殿内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方丈和小沙弥。
桓信看着无双雪神情恍惚的模样,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又有些好笑
“这签子是我为自己所求,并不是为你的将来,也不是为我们的以后。先前我还以为你已打算离开我,怎么这一刻又因为这样好像会分别的话而垂头丧气了。”
无双雪闻言瞪了他一眼,却没有答话。
心里却默默的想你明明知道,却又故意这样说,难道非要我再做什么不要颜面的事情,你才肯满意吗?
他心里这样想,却一句话也不说,桓信拉他起来,倒是满脸高兴
“走了,带你去见一个人。”
无双雪走路慢吞吞,一路几乎是被拖着走,走过这寺庙庭院左手边的圆拱门,却是一片菜地,时令蔬菜,一应俱全,倒是自供自足了。
菜园再往外走去,出了门,是一条山间小径,铺着鹅卵石,看起来经常有人打扫。
无双雪跟着,忍不住问是谁,桓信却只是微笑,并不透露,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无双雪朝他扮了一个鬼脸,便不再说话了。
山间小径的尽头,却是一处庭院,看起来也不大,白墙黛瓦,墙头垂着绿萝。
门是虚掩着,桓信敲了三下,便拉着无双雪进去。
院内便见两个人在下棋,其中一个身披袈裟,看起来年岁不大,却是慈眉善目,一派淡定,很是沉稳。
另外一位穿着灰白色的半旧衣袍,头发只是简单的用一只木簪挽着,无双雪看他的第一眼,只有一个字。
淡。
太淡了,唇色淡,眉眼淡,面色淡,就像是斑驳水墨画里的人物,完全让人没有记忆的特点。
他的身后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看到有人过来,倒是很高兴的朝桓信行了礼,又道
“侯爷果然来了,主子你看!”
然而对弈的两个人都无反应,桓信与无双雪对视一眼,而后桓信伸出手指放在唇瓣,示意她不必打扰,便轻悄悄的走过去了。
只见满盘棋子,黑白交错,无双雪一眼看去,只觉得眼花缭乱的,他虽然学过几天围棋,然而围棋课终于在第三十八次一头栽到棋盘上睡过去终止了,师父一边骂自己真是愚钝 ,一边心里滴血的请围棋先生走了。
因为自己什么也么有学成,然而付的钱却是不可能要回来的。
可是无双雪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一看见这密密麻麻的就头疼,且深深觉得发明围棋的人真是闲的没事干了。
然而现下也只好不懂装懂的站在一旁看着棋局,等他第七次揉眉心的时候,这局棋总算结束了。
那灰衣男子落了最后一颗棋子,而后笑道
“承让了,解空。”
那名为解空的年轻僧人也报之一笑,双手合十,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才又说话
“不错,看来这几年你经历许多事情,如今回来,也算安定。”
那灰衣男子却是摆了摆手,不甚认同的笑道
“惊涛骇浪之前,却是风平浪静。不过解空你在此地,山高路远,风浪也不会牵涉到此地,我却不一定了。”
解空看着他,眼睛里是一种超然物外的意境,又或许是看穿了这灰衣男子的内心,因此对他这样的言语不做评价,又抬眼看着桓信,才站起来,行礼道
“不知侯爷何时来临,有失远迎。”
桓信依礼而回
“无妨,我这算是回家看看罢了。”
说话间那灰衣男子也看了过来,倒是有点惊讶,又要站起来,很有些懊悔的说道
“我竟不知侯爷什么时候到了,真是罪该万死,请侯爷千万恕罪。”
“得了,如玉,你我之间,还用得着这样的说辞吗?”
桓信很是不以为意的看着他,又一把拉起无双雪,很是高兴的为他们引荐
“阿雪 ,这二位,解空大师,从小便在长空寺生长佛法通透,别看年轻,却是道行高深,是难得的佛学天才,你以后若有什么事情不得解,只管来找他。这位是慕卿慕如玉,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记得要讨好他,自然万事大吉!”
桓信的话还没有说完,慕如玉身后的女孩子便咯咯的捂唇笑了出来,慕如玉也是一脸无奈的指着桓信摇头,又哭笑不得
“你啊,只会埋汰我了。”
虽然是指着桓信,眼睛却是在看无双雪,而桓信明了他的意思,随后便有些郑重的介绍道
“无双雪,我的——夫人。”
这样说着,他们的关系,自然不言而喻了,无双雪却是吓了一跳,他以为只不过说一个朋友才是人之常理,却不想这人语出惊人,夫人这样的称呼,说出来真是太过于骇世惊俗了。
无双雪有些责怪的看了桓信一眼,而后忐忑的看向慕如玉与解空,他是已经做好被质疑或讽刺的准备,然而二者面色如常 ,竟然无人觉得这是什么异常的事情。
只是慕如玉明显想到了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重复了一句
“阿雪?”
桓信目光坦诚,报之一笑,然后迅速转移话题
“母亲还没回来吗?”
见他不想多谈这件事情,慕如玉向来很有眼色,当下也并不追问,只当什么也不知道
“伯母在屋内煮饭,你没有闻到饭菜的香气吗?”
无双雪立刻看了一眼那冒着炊烟的屋子,而后便闻到米饭的味道,另外有荤肉。
只是,和尚不知都是吃素的吗?
无双雪疑惑的看向解空,后者恰好开口说道
“时间不早了,贫僧便先离开,若有机会,愿与侯爷下棋轮道。”
桓信便叹了一口气,眉目纠结
“这真是为难我,我是许久不曾碰过棋子,到时候还请解空大师千万手下留情。”
解空只是一笑,行礼之后,便径直离去,颇为潇洒,倒是无双雪看的诧异,等解空彻底除了院门消失不见,才问话出来
“不挽留一下?”
“挽留什么?”
桓信心情倒是很好,知道无双雪的意思,便直接说道
“在此不需俗礼,解空向来不沾荤腥,如果今日是如玉下厨,兴许还能挽留一下。”
“我还在这呢。”
慕如玉开口说话,又啧啧而叹
“竟要他吃我做的饭,看来你是真的恨解空啊。”
桓信便噫了一声,不以为意的说道
“别的不说,如玉你的面条煮的还是一流的,不至于出人命。”
无双雪坐在一旁,耳边听着他们两个人说话,想着这两人关系看起来确实不错,只是不知道相比于韩约之与张泛渔,关系是更近,还是更远。
而说话间时间也不算短了,那厨房内先是一 系着围裙的小厮端了一盘菜出来,而后一个系着头巾的妇人便走了出来,妇人眼角额头虽然被岁月侵袭,已经有了皱纹,然而却风韵依旧,端庄典雅,依稀可见年轻时候也是非比寻常的美人,并非寻常村妇可以相比较的。
这一刻妇人一边扯下了头巾,露出斑白的头发,一边朝他们这些人喊道
“进来端饭,你们啊,别只坐着说话了。”
“就去就去——!”
桓信一边答应,一边立刻站了起来,无双雪与慕如玉正要跟着走过去,那妇人又对他们笑道
“你们坐着,只锦儿来就是了。”
桓信也朝他们摆了摆手,不必跟去。无双雪与慕如玉便只好又做了回去,慕如玉回头说了几个字,他身后的女孩子便应了声,随着桓信进去了厨房帮忙。
只剩下无双雪与慕如玉面面相觑的,想要说些什么却又无从说起,于是只好相视一笑,各自坐在位子上,无双雪正专心致志的研究墙角的花,慕如玉忽而说了一句
“你很像一位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