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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是真是假是你是他 ...

  •   分息如今当着众多人的人大声说出这样的话,是将连日来的不满全都发泄出来,而满堂静谧,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插话进来。

      浓华站在廊下,一样是一言不发的看着对峙的人,他来的时候就听说武陵侯花心在外,进了府不如不进府,这样的道理人人都懂,然而他们这些人,生来就是不由自主的。

      幸好的是,他对武陵侯也没有太大的占有欲,所以从来不会患得患失,悲喜交替。

      自然今日他也不懂分息为什么突然失控,须知平日是他最不愿意失态,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最无仪态的是他呢。

      然而桓信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内,远远的看着已经不顾一切的分息,一阵沉默之后,方才轻声道

      “你累了。”

      只有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

      分息猛地一顿,眼睛不敢置信的睁着,透出一种逼人的光彩。
      他咬着嘴唇,却又听得桓信吩咐下人说

      “送分息回去休息,近日风大,不必让分息出来遭受风寒。”

      分息顿觉十分荒唐,而仓皇大笑道

      “你要软禁我!侯爷——何以如此?”

      只是这次,桓信不再回答他,手指在椅子上敲了两三下,他便站了起来,而后决绝的转身回去了屋内,甚至不曾看分息一眼。他进去屋内的那一刻,身后凄厉一声

      “桓信!!”

      桓信停下脚步,竟然缓慢的转过身来,看着门外众人,看着仍旧跪在地上的分息,朝他微微笑了一下。

      分息朝前倾了倾身子,下一刻桓信嘴角收敛,伸出手便毫不留情的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不算太大的声音,却让分息像是遭受巨大的撞击,而一下子趴了下去。

      身子剧烈的起伏着,众人屏息以待,还以为他在暗暗哭泣,却没有想到不多时,分息猛地张口,竟然吐出一口鲜血!

      众目睽睽之下,虽然他与侯爷刚刚好似决裂,然而长久以来分息在府中地位超凡,这一刻众人震惊,然而不等众人前去关心,他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站直了身体,抬起头又是矜贵的面容。

      仿佛失态的不是他,心神动荡的不是他。

      而后一句话也不说,便转身离去,小厮慌忙跟着,他走的那样快,小厮竟然有些追不上他行走的脚步。

      浓华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回头看了下紧闭的房门,又有些无措的看着云松,眨了眨眼,才开口轻声说道

      “那我,也先回去了。”

      “公子请——”

      云松朝他抚慰的笑了笑,请他不必太过担忧。

      浓华只是有些不适应的应答了两句,又说等过两天无双雪醒来再来探望,便带着下人匆匆离开。

      云松看着那扇紧闭的门,最后也不忍的叹了一口气,世上的感情,真是纷杂,他甚至后悔,当日为什么要带无双雪过来呢。

      如果不带回府,也不必有这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了。

      只是他这样的话是永远也不能说出来,也没有人会听。

      屋内只有两个人。

      桓信脱了鞋子外衣,坐到了床上,又慢慢的放下了帷幕,一瞬间整个空间变得昏暗不明,日光透过窗纸,透过浅青色的帷帐,只剩下一层浅薄的光亮。

      桓信慢慢的扶起无双雪,帮他把衣襟往下拉了拉,又环抱着他,越过肩膀看无双雪的后颈。
      是一片洁白如雪的肌肤。

      没有梅花胎记。

      什么都没有。

      桓信伸出手在口中咬了一下,立刻流出鲜红的血液,他将血液滴在无双雪的后背上,又拿出一个药丸,捻成了粉末,而后郑重又轻缓的涂在了他的身上,那洁白的脊背便一点点的被揉的通红。

      等过了大概一刻钟,才渐渐,渐渐的显现出红色胎记。

      是一朵梅花。

      七公主的脊梁上有一朵梅花。

      很小的时候,七公主在母亲房间里试穿新衣服,他有事情要去找母亲,因此兴冲冲的过去,一把推开门,便看到一片洁白的脊背,上面有血色的梅花。

      “是胎记啊!”

      “阿信,你看了我的身体,可是要负责的!”

      旧时旧人的话犹然在耳,然而现实却早就物是人非了。

      桓信屏住呼吸,直盯盯的看着那胎记,而后想笑,扯了扯嘴角,却又很快的合上,他的眼睛湿润了许多,抬起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将无双雪环抱的很紧,过了一会儿,又低声在无双雪耳边叹道

      “真的是你吗?阿雪,你知不知道,这么多年,我一个人,活着太过痛苦了。”

      却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耳边缓慢轻微的呼吸声。

      无双雪只是觉得眼前一片的白,又一片的黑暗,一片片五彩缤纷的残影,看着他头疼欲裂。
      而后飘飘忽忽的,好像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自己还是很小的模样,却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走在人潮拥挤的大街上,不时的被人撞到,却也不敢开口说一句话。

      偶尔抬头,放眼望去没有一个认识的人,不知道怎么好像很害怕,又很难过,于是哭泣,声嘶力竭,好像就此要哭死过去,也比就这样被丢弃在不认识的地方好过。

      他一边哭泣,一边沿着墙角在这样陌生又害怕的街道里走着,不知道要走到什么地方去,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好像听到什么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好像听到熟悉的声音,想要回头去看,却被一下子拉走到偏僻的巷子里,而后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听到一个很温和的声音

      “别怕,别怕……你失去得……必将收回,承受的,必将讨回……我可为你做你想要的,你要跟我走吗?”

      这声声呓语如魔咒,无双雪觉得自己很累了,于是在这蛊惑一样的声音里说

      “好……我愿意……”

      身后灯火流转,有成列的兵马从大街上走过。

      月光生高空,星移动复斗转。

      烟花嘭的一声,升到高空炸出绚丽的光彩。

      眼前是五彩绚丽的光亮,无双雪眨了两下眼睛,才稍微有些好了,却觉得四肢绵软,心口沉重,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一样,他张开口,想要说什么话,只是咳了一声,便想要捂住耳朵,因为太呕哑了。

      他扭了扭头,只透过帷帐,看到一只灯盏,桌案上好像趴着一个人。

      此刻已经是很深很深的夜了。

      无双雪心中觉得这个人应该是桓信,然而又不确定,他不确定,桓信会无聊到在这里看着自己,毕竟刚刚才起过争执。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就突然睡着了。

      无双雪想要想些什么,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撑着床板,慢慢的坐了起来 ,抽了堆在床上的外衣,伸出手拉开了帷幕就要下床,便看在那一盏灯火之下,桓信正趴在书案上睡觉,脸朝着这边,是看着他睡着的。

      墨一样的眉,蝶翼一样的睫毛,挺直的鼻梁,浅薄的嘴唇,眉心微微的皱着,好像是梦到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无双雪看了许久,心中默默想着,桓信即使睡着了,也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不可亲近的人。

      但是他长得这样好看,不是平易近人的人,又有什么所谓呢。

      无双雪坐在床边,看着桓信睡觉,就连呼吸也不由自主的放轻,生怕吵醒他。

      又觉得荒诞可笑,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把自己当做青梅竹马的替身,是能让自己过得好些吗?还是能挽回什么。

      须知失去了便是失去了,然而若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点,缓解煎熬……

      若是这样的原因,那也好吧。

      无双雪倚在床框上,眯着眼看着桓信,在心里说,也好吧,如果把我当做什么赎罪的替身,也随你,只要你能高兴。

      我无所谓了,谁让你长得这么好呢,谁让你真的对我比较好,那我勉强和你演替身的戏码,当做是我对你的回报,也算公平。

      黑夜一寸寸的退去,朝阳一寸寸的生气,到窗外传来脚步走动的声音,到门扉一人敲响打开,无双雪看到推门进来的云松,才蓦然惊醒,自己竟然就这么看着桓信到天明了。

      云松看到无双雪竟然醒来,也很是不可思议与惊喜,而后立刻喜笑颜开,就要开口说话,无双雪连忙将手指竖在唇边,又指了指桓信,示意他噤声,云松立刻会意,点了点头,便轻手轻脚的后退着离开了屋子。

      无双雪看着他离开屋子,便松了一口气,再回神,却发现桓信已经睁开眼,只是半睁着,眼神迷离,好像是还没有睡醒。

      抬起眼对上无双雪的视线,无双雪下意识的紧张了一下,便朝他笑了一下,轻声道

      “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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