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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已修) ...

  •   翌日,陆采莼是被碧桃唤醒的。她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欲裂,略一回想,是昨夜跟随白玉堂在夜市里穿行了一会儿,抬眼了邹家酒铺,陆采莼道这酒铺里的酒向来为王朝马汉一众公人称道,说有一日,号称自己千杯不倒的马汉在此铺中吃酒,吃了才十碗,却睡了整三天。

      白玉堂斜乜她,问她是不是也想进去试试。陆采莼以为他真是应允了,便牵着碧桃闯进酒铺里,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制止她,便见她和碧桃两人一人环抱着一坛酒,走了出来。

      白玉堂寻到了歇脚的地方,陆采莼打发碧桃去睡了,自己和白玉堂你一杯我一盏地斗起酒来。斗到最后,不省人事了,倒头便睡。醒来时,便见碧桃手里端着二陈汤,扶她起来喝。

      洗漱完毕,白玉堂招呼她和碧柳去客栈对面的铺子里吃云英面。走在路上,陆采莼问他可有那个李公子的消息,他摇了摇头,说听了许些人的消息,却都毫无用处,恐怕要等陆采莼师叔欧阳春来京后,两人商量而行。

      望早点铺走去时,陆采莼眼尖,见铺中靠边的桌上坐了五人,那上首之人头戴斗笠,顶上撒一簇红缨,而他出露的下颌上紫须巍巍。陆采莼心中还不敢确信,心说师叔从不与外人同行,如今身边怎突然多了四人。又细瞧他身形,谁知愈看愈像。那人似是察觉有人在瞧自己,便也抬眼望来,露出整张面孔来。

      陆采莼颤着声音唤了一声:“师叔。”

      白玉堂正疑惑,望她看去的方向瞧去。陆采莼却已蹙着缃裙,一气儿望那人奔去,嘴里欢喜地一叠声唤:“师叔!师叔!”那人见她,也立起身来。

      那人一动,其余四人也纷纷站起,瞧见了陆采莼与白玉堂,个个口呼“五弟”、“六妹”,却是陷空岛其余四鼠。那头白玉堂正望铺中走,身后跟着怯生生的碧桃,这头陆采莼已把双手抱住了欧阳春臂膀,面上喜色简直要溢出,末了,竟还低头抹起眼泪来。

      欧阳春拍了拍她的肩,道:“你倒是长进了。”

      蒋平见陆采莼又哭又笑的,不禁瞥一眼白玉堂,笑道:“咱这五弟没待你不好罢?”

      陆采莼也说不出话,只是摇头。白玉堂也走近来,冲欧阳春拱手道:“见过北侠。”

      欧阳春也还礼道:“小侄是个不省心的,辛苦白少侠照拂小侄了。”

      陆采莼却道:“我哪里不省心了?就知道数落我。”欧阳春不说话,只是把手指去点陆采莼额头。

      白玉堂看一圈众人,问道:“几位哥哥怎与欧阳大侠同行了一路?”

      卢方道:“自五弟走后,也寻不见了六妹,咱们心中着急,寻得要把庄上翻个面来。”

      徐庆插嘴道:“是俺在柴房里找到白福那狗才,发觉他给人药翻了,正躺在柴火堆里呼呼地睡哩。俺上前拍他面颊,他苦着一张脸转醒,一张口便是倒苦水,讲六妹是如何折腾他的,末了,还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却是六妹给咱们留下的,讲她同你上汴京寻北侠去了。”

      蒋平忙接着徐庆道:“咱们刚把心放下,没过几日,欧阳大侠便四处寻到咱们卢家庄。”

      欧阳春望着陆采莼道:“我回福安客栈,听说你被陷空岛上的人带走了,只当你被他们掳去了,便一连在卢家庄潜行了好几日,寻你的踪影,如何也寻不着,只得现了明身,问大员外要你人。”

      卢方续道:“我便把来由同欧阳大侠讲了,欧阳大侠便盘算着上汴京来寻你。正好咱们也挂念五弟,这就一同过来了。”

      陆采莼听闻,乐得直傻笑。欧阳春道:“乐甚么?你连累得一众人好找。”

      陆采莼却仰脸笑道:“我在汴京可有好一番见闻,都讲给师叔听!师叔就不要恼我了。”

      众人聚在早点铺中,寒暄了一番过后,卢方问道:“不知五弟现在何处下榻?”

      白玉堂把手指铺外客栈,道:“暂住罢了,便在客栈里。”

      卢方道:“欧阳大侠与我们这一众人,若是住客栈,还是太惹眼。我在汴梁有处屋宅,正好安置,不如上我那处屋宅去。”言罢,便看向欧阳春。

      欧阳春却道:“某甚少与人同行,一路上叨扰四位,不愿再打扰,这便携小侄另寻住处。”

      卢方还要再做挽留,欧阳春执意要走,最后还是白玉堂出言道:“欧阳大侠远上汴梁来,可还有他事?比如寻那右眉上一道疤的李公子。”

      欧阳春闻言,终于叹道:“此事实在牵扯颇深。”

      卢方忙道:“客栈人多眼杂,恐隔墙有耳,还是去卢某那一方寒舍来得稳妥。”

      欧阳春这才应允与众人同上卢方屋宅去。

      到了地方,见得一处明净的院落,进得院中,还有苍头侍女侯着,卢方便道:“有朋友要在汴梁歇脚的,卢某都会修一封书,令人带上京城来,下榻在此处。”

      陆采莼另送碧桃在厢房里住着了,这才上厅堂来。蒋平屏了门,众人团团围坐了,白玉堂望欧阳春道:“这左右都是知根底的人,欧阳大侠可愿讲一讲那张数之事?”

      欧阳春反问白玉堂:“白少侠在此事上可有甚么发现?”

      白玉堂便把自己在扬州妓馆的见闻讲了,道:“我上京城这日,拜托人四处打听和那李姓公子样貌相像之人,却只如大海捞针,一直没有进展。”

      欧阳春叹了一口气,将那日他在扬州妓馆里窥见之事,同座上各人讲了。

      >>

      原来那李公子进得门来,直谢张数,道:“张兄替小弟报了父仇,便是怎样的大礼也不为过的。”

      张数心中对李公子甚是不以为然,站着也不动,李公子兀自举袂揩了揩额角的汗,喃喃:“今夏可热得厉害。”

      张数眼光随着他背上包袱转了两转。方才李公子作揖时,包袱里似有金银相撞之声,滚出闷的脆响,想是付给他的赏金。见李公子没有解下包袱的意思,张数便道:“此处还有半壶残茶,已然凉了,李朋友若是不嫌弃,我这便将茶水筛来,与你消暑。”

      这李公子却苦笑道:“不瞒张兄说,小弟这腹肚吹了一路的凉风,而这凉茶易寒脾胃,小弟断是不敢饮的。不劳烦张兄,小弟自行煮一壶便是。”说着便起身,朝墙角小炉上的铜壶走去。

      张数见他还不卸下包袱,躁意起伏,但还是伸手拦住李公子,道:“这是哪里的规矩?岂有客人自个煮茶吃的?李朋友且解了包袱,去桌边歇一歇,茶我来煮便是。”

      李公子徘徊片刻,便也依言在梨木雕花方桌旁坐了,解开身上包袱,搁在桌上。金木相击之声惹得张数烹茶时不住回看。

      待水热了,张数将壶中残茶倒净,拆了团茶,胡乱塞进壶口,晃一晃,将胎薄瓷细的茶壶端到了李公子面前。

      李公子抚了抚壶身,似在试探茶水温凉。他先是给张数筛了茶,才调转壶口给自己盛了一盏。

      李公子攥拳道:“秦之海这老贼明面儿上惺惺作态,装出一副爱民如子的好官模样,谁又知他暗里做了多少龌龊事,害了多少无辜良民?叫这老贼死在榻上,当真是便宜他了,实该推上市心里,吃上一千刀的剐!”

      张数认定秦之海是个清官,此时便微哂,过后却疑窦忽生,问道:“李朋友远在百里外,又怎知他是如何死的?”

      李公子呷了一口热茶,笑道:“自然是听说的……松江府出了恁大的事,街巷都传遍了。”说着,将方桌上的包袱推到张数面前,道:“这里是百两黄金,不多不少,张兄若是不放心,尽可戥上一戥。”

      张数心说:不过也两三日的时间,哪有这么快传遍的道理?但此时他的心思已被桌上黄金引了开去,便不再疑李公子,只是将包袱拎过,笑道:“我自然是放心的。”话虽如此说,他却将包袱提到和欢床上,背过身去,悄悄解开了包袱扎口。

      背后李公子站起身,喃喃道:“甚么香,冲得人头晕。”说着,朝合欢床边的金兽香炉走去,用香匙挑开铜扣,不知在里面捣鼓什么。

      张数拿眼斜睨李公子,见他专心致志地拨弄炉灰,也不甚在意,只是嫌他做完了这桩买卖,还在阁中流连着不肯走,像是等自己再招待他一番似的。复低头拨开包袱一角,只见金光灿然,晃得张数一颗心砰砰直跳。他不再疑李公子,毕竟黄金到手,便是约定了封口。可当拿起黄金时,他忽觉不对,定了心神,张数咬了咬这金块,只觉坚硬寒凉,满嘴皆是铁腥味。

      他缓缓转过头,望向李公子。李公子也侧脸看向他,面上早已没了进门时的殷勤客套,只如一柄出鞘的刀,刃上流转一片铁青色的光。

      欧阳春此时如同壁虎般扒在窗外,用唾液濡破了窗纸,将眼睛搁在小孔上往里瞧,把那李公子与张数的情状尽收眼底。

      和欢床上摊着裹黄金的包袱,张数捏了一条金块在手里,问:“李朋友这是甚么意思?”

      李公子不作应答,只是悄悄把脚放开,朝空阔地方慢慢挪开去。他身形一动,张数手里的金块便脱手而出,裹挟着风声朝李公子胸口砸将去。李公子似是惧他内力深厚,不敢硬接,身子往旁侧一闪,避了开来。

      正是李公子走神的这片刻,张数飞身欺上前,曲了右手拇指,并拢四指,要往他心口拍去。那掌刚走到半途,便被张数急急收了回来。这李公子不知何时从袖中掣出一把匕首,拇指按住掩心,将那明晃晃的刀尖对准了掌来的方向,若是张数没收住招数,此刻刀尖已将他的手心戳了个对穿。先前张数见李公子就那般立脚站着,只觉他浑身都是破绽,如今一交手,却觉察此人不出招,便是毫无破绽。他得想法子诱他出招,好瞧出他的门路来。

      这般想着,张数揸开五指,变掌为钳扼之势,朝李公子脖颈袭去。可李公子这回不避不闪,手臂一伸一探,竟捽住了张数的手腕,再朝后轻巧一引,便把张数脸朝下地扑到了地上,像是拖倒了半朽的木根,作了腾腾的响。

      这一下的变故将观战的欧阳春也惊住了。他先前只道李公子身法机敏,论扎实内力功底,是万万也比不上张数的,缠斗下去,一个不慎,便会在张数掌下裂尽经脉。可他这一牵一引若说是全用巧劲,是如何也抓不住张数的,可他偏生便如囊中取物般地做到了。

      张数跌在地上,手腕还被李公子捏在手里,却不着急挣脱,只是脚朝旁一勾,正勾倒了金兽香炉。扑腾一声,香炉倾倒地撞到地上,铜扣给磕开了,扑出一地的香灰来。李公子斜瞟了一眼香炉,张数手腕不知如何一挣,便扭开了李公子的桎梏。他一个跟头翻出一丈远,方喘息着立稳了脚。

      “碧波散?甚么下作腌臜的东西也敢拿出来使?”张数揩去鼻端涌出的血,瞅了一眼,抹在衣角上,咧嘴笑了。

      欧阳春闻言,不禁陷入沉思。碧波散是专叫人消去内力的,好处是无色无臭,只是需烫了,才能挥发出效力,一旦散了热气,顷刻便无用了。这药是不久前在江湖上出现的,连欧阳春也无从得知药的源头。不知这李公子到底是甚么来头。

      李公子能制住张数,全靠了先前这布下的局。瞧这情形,李公子该是把毒下在了香炉里,可如今张数勾翻了香炉,便是破了李公子的局,那李公子当是再也拿不住他了。

      李公子飞速脱下锦衣,团在手里,露出一身青的打扮,四指拢住刀柄,快步朝张数奔去。欧阳春摇首叹息,此时这李公子恐怕也着了慌,怕张数调理内息后再不能降住,遂要先下手为强了。张数岔开马步,钉住下盘,提掌朝李公子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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