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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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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长大了要干什么这个问题,容希端出了做长篇策论的架势,花费了整一个时辰来与婄姜说道,期间数度口干舌燥。
婄姜呢,起先确实是很给面子地抱着膝盖作洗耳恭听状,企图跟上她爹连珠般的语速。
那旁征博引、纵贯古今的言论听得她一愣一愣再一愣,她爹到底在说什么她没能弄明白,瞌睡倒是打了不少。
眼皮越来越沉,几番挣扎都无果,婄姜趁着她爹走去桌边喝水的空档,终于决定放弃。
天上雷神还在不遗余力地敲锤子,婄姜却困得连害怕的劲头都提不上来。裹着棉被的身体悄无声息地倒下去,后脑一挨上枕头,她就迫不及待地去会了周公。尚未待容希返身,便已睡得翻了白眼。
正值思如泉涌之际,忽闻一阵轻微的鼾声,容希硬生生咽下方提到胸口的那口气。原来刚才乖巧懂事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
从未见过如此不求上进之人,他冷脸搁下茶杯,回头一记眼刀杀向榻上那睡得四仰八叉的人
——冥顽不灵!
…
山里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雷雨二神你来我往地忙活了一夜,终是累得熬不住,赶在鸡鸣之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了神界。
荒山上空的阴云叫神仙一道顺回了神界,天气自然也跟着转好,山里虽还有些阴湿的水汽,却并不妨碍山镇百姓的正常起居。
又是安稳地睡了一晚,吃完早点,婄姜在客栈诸多住客和老掌柜的目送中,摸着肚皮蹦蹦跳跳地出了客栈大门。身后跟着的,则是她憩了拢共不到两个时辰的老父亲。
秉持东宫首席一贯的作风,容希将步子迈得很稳,走得并不算快。
早市上的新鲜玩意儿不多,婄姜却大都没瞧过。翻滚的油锅,热气腾腾的蒸笼,竟然还有香气四溢的汤馄饨!
面对这么多有趣的早点摊,她很想走得快些再快些,可前车有鉴,一想起昨夜的遭遇,她还是乖乖地缓下步子。
可千万不能再给爹亲丢了她的机会!
距离拉得远了,婄姜三步并做两步地跑回容希身边。说实话,她内心里很想去抱一抱容希,到了是没敢。
小孩子心思敏感,况且作为一个聪明的小孩子,婄姜其实对她爹“长大”的说法很是怀疑。
她虽至今没懂她爹昨晚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在她爹的言行中,她还是能感觉到如今的爹亲不同往日,并且今时不同往日的爹亲,似乎不太想跟她发生过多的肢体接触。
经历过恐怖的捂嘴事件,婄姜有委屈无处哭诉,但没办法,爹就只有这一个。她只好把两只手拧到身前,故作坚强地问她爹:“爹亲,我们稍微快点走好不好?”
教书育人不易,雕琢朽木更难。
将她的小动作都收入眼中,见这块难雕的朽木总算是有了要开窍的意思,容希自夜间便沉着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些。
他注意到婄姜偷偷瞟向馄饨摊的眼神,却没想纵容她,望向街尾处医馆才支起的幡子,容希缓声问婄姜:“姜儿喜欢人偶么?”
…
“爹亲,这就是你说的人偶么?”满脸不敢置信,婄姜立在一个人影也瞧不着的医馆内,仰头注视着那浑身白点的铜人,呆呆地问向她爹。
在婄姜有限的认知里,人偶应该是小小软软的人偶娃娃,再不济也该是昨天那个叔叔卖的小秃头,怎么着都不能是眼前这个…不太像凡人的大高个?
“…”
大周西北多矿山,因而铸造业十分发达。山镇位于大周西北边陲,平日虽少外来人,出去的人却不少,年轻时外出做工,老来再回归故土是大多数人的选择。
按理来说,即便能工巧匠短缺,一两个会铸器应该也能找着,也不至于…
容希也将那不太成人形的穴道铜人仔细打量了一遍,也不至于这样惨不忍睹。
“姜儿不喜欢?”她爹昧着良心胡说八道。
“当然!喜欢!”上梁不正下梁歪。
“欸?两位赶早啊?欸…真是好书!”须发皆白的老大夫从里间走出来,手上捧着本破旧的医书,颇醉心医道地摇头赞叹。
婄姜的注意力被活人吸引过去,也甜甜地回了一声:“老爷爷早。”
最见不得这样俏丽可爱的小丫头,尤其是这样俏丽可爱还嘴甜的小丫头,那老大夫乐得不行,爬满皱纹的脸上像是要笑出朵花来:“哎!早早早!”
在容希这里受尽冷眼,难得遇上有人笑脸相迎,婄姜一时没控制住自己:“老爷爷…”
“先生可是张大夫?”容希是个追求效率的人,被无视得彻底,他再看不下去那两人你一言我一语。
“这儿是张氏医馆,我自然是张大夫。”与面对婄姜时笑眯眯的态势截然不同,老大夫拿下巴睨了容希一眼,自鼻腔里哼出一道长音。
俗话说,得不到的都是不好的,张大夫深以为然。因自己相貌平平,他此生最痛恨的就是皮相好的男人,特别还是与可爱的小丫头同行的青年男子。
“你瞧什么病?”一看容希这清清瘦瘦、眼圈发黑的形容,张大夫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健康的胚子,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啊。
莫名被同情又鄙夷地审视,任谁都会心生不悦,容希微微垂了眼,人却还是不失风度地朝老大夫拱了拱手:“来瞧病的是这位姑娘。”
“哦,是这位美丽的姑娘啊!”鄙夷瞬间化作心疼,张大夫迈着小碎步转到他看诊的小桌前落座,面带微笑地朝婄姜招了招手,“小可怜儿,快来让老爷爷瞧瞧。”
意外被点名,婄姜憋着不肯朝前。
那方小桌上毫无章法地摆着各式各样的毛球,一个两个都被银针扎得跟刺猬似的,被那寒芒闪得抖了两抖,婄姜突然觉得这个老爷爷笑里藏针很是吓人。她不动声色地挪到容希身边,小声疑惑道:“爹亲,我有什么病?”
她问得惶恐不安,容希也不好直说是脑子里的毛病,便主动拉住婄姜,将她引到张大夫面前:“姜儿去瞧瞧就知道了。”
“可是爹亲…”婄姜皱了皱鼻子,“我害怕…”
“别怕。”
“够了!”旁若无人地调风弄月实在太过分!张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还让不让老夫诊脉了?!”
…
张大夫为老不尊,干起活来倒一丝不苟。
端坐在矮脚桌前,老大夫极似隐世高人地拧着眉头捻着须,先是问了问他的小患者近来身体可有什么不适,待听到了“没有呀”这三个字,便左手换右手,右手再换左手地将婄姜的脉摸了两三把。
未几,张大夫抬起头,一脸“年轻人你仿佛是在跟老夫开玩笑”地瞪住容希:“她有什么病?”
闻得此言,容希心头一沉:“老先生瞧不出来?”
山镇名医张大夫不甘示弱:“你是在质疑老夫?”
“不曾。”惺惺作态地去找托词这样的事情,容希做不来。他稍作斟酌后便决定据实相告,“不瞒先生,这姑娘前日跌伤了头,今日前来,是想请先生瞧瞧可否有什么大碍。”
“哦?跌伤了头?”
张大夫的目光绕着婄姜的脑袋转了一圈,没瞧出个所以然,索性起身走到婄姜身后,上手探了探。没有摸到预想中的肿块和淤青,他颇异想天开地“哦”一声
——倘若这年轻人所言不虚,那…莫非是家庭暴力导致的颅内淤血?不应该啊,从脉象上看一切都很正常。难不成是自己的手艺退步了?
老大夫这头沉浸在对自己的质问中,那厢被按了许久脑壳的婄姜却再也忍不住。一个变着法儿地说她脑子有毛病,一个又拿她当人偶娃娃一样按过来按过去,爹亲和这个老爷爷都是坏人!
当然!还是爹亲更坏一点!
老魔君将婄姜养得很会撒娇是真,自幼被娇惯的婄姜有小脾气也不假。这些天爹亲行为诡异,原来都是因为爹亲觉得她脑子有毛病!想到这里,她愤愤地从头上甩下张大夫的手,尔后气鼓鼓地爬起来去捶容希:
“爹亲要抛弃我就直说!这么拿自己的亲闺女取乐很好玩吗!?”
“亲…亲闺女?”先前一直选择性失聪的张大夫被自己的口水呛得不轻。
这青年人再怎么看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模样,真能有这么大的闺女?近来醉心读书,看诊看得少,想来是手上的功夫当真生疏了。
“二位稍等,待老夫去开几贴药与这位美丽的姑娘!”一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日后可能要毁于一旦,张大夫不敢再多掺和,草草丢了一句话就再度坐回桌前。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一个致力于补□□的写手!
终于补完了!
*
容希:妈妈他拿鼻孔瞪我!
雷神:今天我也终于有镜头了呢!
婄姜:伴爹如伴虎哦!
婄姜:容希你是不是对人偶有什么误解?
*
婄姜:容希说我脑子有问题?好气哦(微笑jpg.)
张大夫:我是为了什么要吞你们的狗粮?
雷神:容太傅的据“实”相告真的是很实诚了呢!
张大夫:原来真的不是家庭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