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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张大夫的风流过往 ...

  •   山镇名医张大夫今年六十有一,他脾气古怪,性格刁钻,生平两大爱好,一是钻研医术,二是给可爱的小姑娘看病。

      大家都说张氏医馆的老大夫是个老鳏夫。二十岁上丧了妻,一路鳏到现在,常年也没个说话的人,为人才这样喜怒无常。

      单身久了,难免就会产生厌世的情绪,一度张大夫自己也这么以为。

      直至今日,他在那年轻人手里看到了那块雕着龙纹的玉牌,看到了那也曾被他按在指下婆娑来婆娑去的纹路,老大夫才想起原来,他也有过那样一段堪称风流的青葱过往。

      年轻时候的张大夫洒脱不羁,且对医学有着极为高涨的热情。

      家里老母亲三天两头给他找来质量不高的相亲对象,老父亲又哭着喊着要他接手家里药材铺的生意,他忍了两年没忍住,最终鲜衣怒马地离了家。

      他一路招摇,行医采药每日必修,吃喝玩乐也一样不落。

      妆楼里的姑娘一个挨一个地睡,深山里的药材一样接一样地试,张大夫为人不爱走极端,却偏爱在两个极端里走来走去。

      初见周媛的那一年,他二十岁。采药试药仿佛是他们这种天赋极高之人,在走向医学巅峰路上的必经之途。

      那天张大夫很不幸,清晨才告别了他新近的红颜知己,到了晌午便倒在了山里。

      他低估了乌头草的厉害,也高估了自己早荒废在酒肉中的肠胃,他以为自己此番是要交代在西北这不知名的山里,攸关之际,深感对不起家中双亲,并决意来世洗心革面,好好做个人。

      他决定好好做人,可惜上天不见怜,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张白净俏丽的脸就出现在他眼前。

      张大夫原以为是仙女姐姐来迎他上天,便抽搐着喊了一声“神仙姐姐”,不想神仙姐姐鄙夷地哼了一声,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将手中银针扎进他头顶。

      年轻气盛的张大夫不敢相信这世间竟然有比他手法还快的医家,不禁感叹自己半世美名就此丧在这深山老林里,但他转念一想,既是神仙姐姐,名利不名利的那倒也无妨。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再唤一声:“神仙姐姐救命之恩,实在无以为报,不如…”

      话没说完就撅了过去,神仙姐姐却依旧冷哼。

      …

      张大夫四处招摇,彼时已然小有名气。

      他悬壶济世名扬州中,周媛一脚才踏入西北地界就听说了这人的名号,年少气盛,她很有些要与之一较高下的冲动。

      人红了自然就会出些桃色绯闻,那一阵子,州中日常茶余饭后的谈资,无非是张大夫今夜醉倒在了这家姑娘榻上,明晚又宿在了那家的花魁怀里。

      这一桩桩一件件,周媛都记在心里。

      父亲常说做学问要沉心静气,可为什么如此心浮气躁的人也能做医者?

      周媛不明白,她要找到这人好好研究。

      不凑巧,这人就被她找到了,还顺带救了他一命。

      周媛访药却不试药,她出身杏林世家,但也终究没有大义到愿意拿自己生命做赌注的地步。医家再伟大不过如此,所以方才看他低眉敛目认真试药的样子,她倒觉得这人也不尽然是纵情声色穷奢极欲的样子。

      可怜张大夫自己作死,他轻巧一声极尽猥琐的“神仙姐姐”,就打消了神仙姐姐对他所有的好感。

      …

      张大夫醒来是两日之后,凭周媛一个人搬他不动,便寻了个矮洞一路拖他进去过夜。

      乌头草的毒性烈,周媛为治张大夫费了很多力气,她眼圈青青,倒是张大夫精神头儿很好,即便身上蹭得小伤斑斑也没有一句怨言。

      就如所有话本子里英雄救美的段子一般,张大夫无出二致地对周媛或委婉、或热烈地表达了无数次要以身相许的愿望,并且最终顺利地从后者身上搜刮到了小玉牌做定情信物。

      追妻路通常都很漫长,但张大夫万花丛中过,哄姑娘的心得说出来都能出一套书。请姑娘吃饭这种事情他是不屑做出来的,但究竟他是如何将周媛泡到了手,张大夫总说不便详谈。

      周媛虽然知道他过去那些混账事儿,也到底折服于他八斗之才,非但闭口不提张大夫以前的衰事,还以独特的御夫之术,将张大夫培养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坐堂医。

      周媛逃家出来游历九州,为人处世都尽量低调再低调,张大夫也完全忘了他要好好做个人的誓言,两人在全无父母之命的境况下进行了非法同居。

      前者自幼婚约在身,却根本不当回事,甚至将定亲信物都交给了张大夫;后者大把家业几乎无人打理,但好像自己根本不是他爹的儿子,任凭家里三呼四唤也不肯回去。

      起先小日子过得潇洒,两人你开方来我配药,你施针来我点火,配合得无比默契。但随着各自医术的长进,两人之间争吵却越来越多。

      张大夫虽然浪子回头,可脾气摆在那里,治病救人的事情是半分也不肯退让;周媛名门之后,心气儿之高可想而知,她下嫁张大夫,觉得他就活该矮她一头,何况是治病救人的事情,谁又比不上谁呢!

      两人之间孩子一个没有,遇事莫说缓冲的余地了,就连爆发前的忍耐,两大医圣都不带忍耐一下。

      周媛逃家后第三年,她二十岁,张大夫二十有三。

      两个加起来年近半百的人进行了有史以来最为严重的一次争吵,并且直接导致张大夫一气之下回了娘家。

      周媛漠然旁观张大夫收拾行囊,冷哼一声接一声。

      张大夫也在临走前放了一句狠话,是为:“你回去跟那个有权有势的过去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这事儿在两人之间炒了许多遍冷饭,每意见不和一次,就要提一次,张大夫乐此不疲,周媛不堪其扰。

      他怪她不知体谅,她怨他自恃才高,你来我往总能把事态恶化再恶化。

      他丢了当初夺来的小玉牌策马而去,只留周媛一个人在小医馆门口站成了望夫石。

      …

      也怪张大夫命不好,他回了娘家不久父亲便撒手人寰,照理他该在家里守孝三年。周媛没来追,张大夫更当她不在乎,人在气头上就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他盛怒之下,当真在家里守满了三年的孝期。

      周媛只在小医馆里等了张大夫一年,左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她也后悔,但自尊心作祟,理智告诉她是时候要回京都了。

      周媛想通了,那头张大夫也想通了。

      孝期将满,张大夫终于感觉到了没有老婆的生活是多么难过,他在家里毕端毕正地穿着最后一年素服,满脑子想着的却是自己回到山镇的时候,自己的小老婆会怎么样迎接自己。

      世事凑巧,却总不尽如人意。

      正当他赶在最后一日上,急匆匆地脱了孝服往回赶的时候,周媛坐在花轿里,低调地嫁给了当时陛下最年幼的胞弟。她青梅竹马的成婚对象,忠亲王。

      凤凰终归是凤凰,张大夫还是张大夫。

      张大夫回到山镇听到这消息,实际上也没消沉多久。

      浪子说回头,那就是回了头。他没有沉迷酒色,更没有寻死觅活,只在医馆里枯坐了两天,他就又赶着回了一趟家。

      败家子张大夫变卖了祖上所有的药铺、店面,甚至连祖宅也卖了。他不顾所有亲戚的反对,将口口声声骂他不孝的母亲一道接来了山镇,自此母子二人相依为命。

      山镇是个小地方,离得京都千里万里,京里的消息留待传到这里,早已是几个月前的旧事,能得到切实有效的信息也不多。

      张大夫安心过着他的日子,给母亲养老送终,给镇上百姓看病问疾,顺带还给可爱的小姑娘摸两把脉,几十年也就这么晃过去了。

      听说往后周媛生了一个两个三个孩子;又做了太后跟前最亲近的女医;她做了医教署最年轻的女教习;还做了京都世家的家主;她最终一步步走到太医令的位子上,张大夫说他一点儿也不关心,就是莫名有点儿心绞痛。

      不见周媛四十年,不念周媛四十年,他每日就在这山镇看清风明月,看世事变迁,看来人过客。

      他看见婄姜;看见他这医馆里每日来来往往的小女娃;看见那个用旧了用破了却没舍得丢的枕头;看见那个丑是丑点,但终究是两人亲手所铸的穴道铜人;看见容希手里那块玉牌;看见他自己的那段曾经…

      他好像就能看见那年朦胧之中所见的那个小姑娘,好像就能看见那个嘴比刀利、心比豆腐软的小姑娘。

      ——阿媛啊,这么些年,你又可曾看见过我?

  • 作者有话要说:  讲句实在话
    我本人很吃老张先生这种
    劣迹斑斑的渣男回头
    但是最终没有好结果的!
    风流韵事!
    晚上正文会更新
    大噶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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