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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四色珠(上) ...

  •   “这是破嚣,”迦蛮伸出双手,“这是泰风,师父,倘若我左手掐一诀,右手再掐一诀,岂不是双咒同施,天下无敌啦?”

      江雪晴眼不离书:“那可太好了,早该轮到咱们婆娑门独霸天下了。”

      “既然大师姐能双咒同施,那我也可以双剑并持,”天南星的发辫晃在半空,她抱着木剑,高兴道,“我一只手用婆娑业火剑,另一只手用雷骨鲲鹏剑!”

      “恕我直言,”江濯倒挂着身体,“人只有一张嘴、一条舌,怎么同施双咒?咒诀那么长,借不到灵就坏事了。”

      迦蛮说:“混起来念啊。”

      “这很有道理,”天南星若有所思,“可是大师姐,谁摆前谁摆后呢?混在一起会不会乱套呀?”

      江濯道:“你不要再问了,她马上就会——”

      迦蛮双手各掐一诀,张口就喊:“破天臣泰灵师翼幕唤随召狂嚣之举!”

      江濯和天南星齐声大叫:“大师姐,你念岔了!”

      平地起狂风,把吊在半空的三个人一起卷升。他们抱剑的抱剑,抓网的抓网,如同三只被抛起来的玩偶,各自喊各自的,一时间“师父”“坏了”“救命”响彻山林。

      “还没学会走,就想要跑?你们三个连简化诀都念不灵,还是先从这网里出来吧。”江雪晴换手拿小人书,头也不抬,“为师只教一遍,你们看好了,这是泰风。”

      山间草木顿时歪头,一股疾风狂摧,把他们三只又一次抛高。

      天南星在半空大声说:“我不要飞啊师父!”

      迦蛮还在施咒:“破灵师翼幕召狂嚣……”

      江濯挤在最边上,破功道:“大师姐,你又念岔了!”

      迦蛮烦起来:“这么拗口,谁记得住!”

      天南星抱紧剑,很无助:“你们不要在这个时候吵架嘛!”

      “既然你们还有闲情吵架,”江雪晴收起小人书,负过一只手,微微笑,再施一咒,“那为师再教一式,你们瞧,这是焚灰。”

      业火霎时包住网兜,从外向内烧过来。三只一边往下坠,一边身陷重焰。

      迦蛮拽起发辫,铜钱铃铛响个不停,她对着发梢猛吹:“遭殃,我头发着了!”

      江濯和天南星赶忙给她到处捡辫子,三只鼓着腮埋头狂吹,都吹得眼冒金星。江濯说:“令地官,你快念令地官。”

      “令地官——”迦蛮揪着头发,“后头是什么?我没背令行!”

      眼见业火要烧到衣裳了,天南星道:“哎呀,是令地官听召行刹那之举!”

      “令地官听召行刹那之举。”迦蛮停顿片刻,看三人坠速不减,不仅发出惨叫,“没用啊小妹!”

      “你没掐诀!”江濯摁住不惊剑的剑柄,想要以一式“拔锋”破开网,岂料剑柄如有千斤重,居然拔不出。

      “早叫你们好好背咒诀,”江雪晴悠然,“今日只准施咒,不准拔剑。”

      他们三个登时大喊“赖皮”“不行”“糟了”,网兜如似流星野火,急急坠向地面。

      “令地官听召行刹那之举,”江濯两袖燃火,他掐诀再施一遍,“令地官听召行刹那之举!”

      天南星说:“地官是不是不在家?”

      “破天臣翼幕召嚣狂之雷!破天臣翼幕召嚣狂之雷!”迦蛮抓乱头发,“天臣怎么也不在!”

      江濯道:“不在也得在,给我破嚣!”

      简化诀想要生效,通神者的修为必须到位,他三人因为年纪小,一直以来都用的是全句诀。借灵一途由繁化简,越厉害的通神者施咒越简略,等到人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就是不必念诀。

      今日不知怎地,三个人的全句诀不怎么灵验,是以江濯这句简化诀生效时,大伙儿都未及反应,等到再次下坠,才纷纷叫嚷起来。

      “泰风!”

      “喧罪!”

      他们喊来喊去,还是最喜欢破嚣,于是三个人争相叫道:“破嚣!破嚣!”

      原本艳阳高照的山间登时轰鸣一片,惊飞一众鸟雀。业火被惊雷打散,他们从烧一半的网兜里爬出来,俱是灰头土脸。

      江月明被雷声惊动,从隔壁结界跑出来,立时七窍生烟:“我不必看,只将这雷声一听,便知道是你们三个小混账在为非作歹。北鹭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是主修业火的婆娑门,你们在这儿引雷干什么?还不够人家雷骨门笑话的!”

      他长吁短叹,越说越气。后头跟着的弟子都拎着剑憋笑,江白拿着根糖葫芦路过,对着他们摇头,咂吧两下嘴说:“好好的试炼,怎么闹成这样子?一点名家风范都没有,看把你们自个儿给炸的,乌漆麻黑。”

      “谁说我们没有风范了?我们招式还没出完呢。”天南星抖开木剑上的灰,霍地摆出个起剑势,“北鹭婆娑。”

      江濯还在呛灰,扒着不惊剑,接道:“志、咳……咳,志平灾凶。”

      迦蛮没动,他们拖起大师姐,摇摇晃晃地凑完最后一句:“剑摧万恶,浩然正气!”

      江白笑倒:“大哥,你快看他们,脸都跟抹了锅底灰似的,不像婆娑门徒,倒像杂耍小鬼。”

      “你咒诀背完了吗?还有空在这里笑话起别人来了。”江月明没收了江白的糖葫芦,转头又问他们三只,“你们师父呢?叫她过来,我也要说说她,竟由着你们这样乱来!”

      迦蛮往后仰头,半死不活的样子:“师父——”

      天南星道:“师父早跑啦。”

      江濯闭目,索性往后一倒:“天杀的简化诀……”

      三只因为施了太多次破嚣而力竭,于是一头倒一个,都装起死来,任由月明师伯唠叨不休,谁也不肯起来。江月明大怒,左右拎着江濯和迦蛮,背上又背着天南星,边骂边将他们扔回住处。

      江濯睡得很好,醒时天还没亮,他下床喝水,水是热的,他疑心是师父来过,于是跑出门去瞧。

      门外却是另一番光景。

      白雾朦胧,天下着细雪,重楼高阁乌压压地铺出去,像棋盘上打乱的黑子。群鸟徘徊在檐下,远处隐约有浪潮声。

      一个人正坐在栏杆上喂鸟,他的银发挑束起来,个头似乎很高。江濯看不到他的正面,便在他身后问:“鸟啄起来不痛吗?”

      那人露出袖口的手骨节分明,只是指间有伤,看起来像火烧。他刮着鸟的背羽,声音漫不经心:“还好,我已经习惯了。”

      一只红鸟飞到江濯肩头,他抬手,学着那人的样子抚摸鸟的背羽,然而鸟立时化作了几簇火苗,由他的指尖向上舔舐,随后经过他的全身,变作松垮拖地的白薇王袍。

      “小心,”那人不知何时托住了江濯的手腕,动作极轻,犹如蜻蜓点水,“我的火比这些鸟更危险。”

      江濯目光错过两个人的手腕,朝下看,地是平如镜面的水,他身量颀长,早在跨出门的那一刻就成了个大人。

      “瞧出来了,”江濯眼眸半抬,笑似非笑,“怎么把自己烧成了这样?这张脸……”

      脚下的水面骤然消失,化作向上乱舞的雪羽,仿佛要挡住江濯的视线,但是江濯想要看的,从没有半途而退的道理,于是他反握住对方,偏要向前一探究竟:“这张脸我瞧着很熟悉,你是谁?”

      栏杆一瞬间也化作了飞雪,他二人一进一退,只见白雾被风吹散,四周的楼阁逐渐变得更高、更多,当雨轰隆地下起来的时候,那人的衣袍也变成了通身的盔甲。

      “我是你豹子的另一位主人,”头盔底下的人抬臂,从后钻出一只精神抖擞的花豹,“还是你魂魄相许的命中注定。”

      江濯说:“什么魂魄相许?”

      什么魂魄相许?

      魂魄相许?

      回音三响,只听“叮”的一声,好像珠子在碰撞,江濯骤然长高——并不是他身量变了,而是他腾空了。白绸从后绕出来,蒙住他的双眸,紧接着,他怀里一沉,凭空来了个琵琶。

      “又中招了。”月式江濯看不见,只能靠闻,“现在是哪个你,御君?洛胥?太清……”

      他将手一伸,勾住个毛绒绒的东西,对方说:“你怎么变成月神了?”

      月式江濯胡说:“是你在做噩梦,快闭眼,把这段糊弄过去。”

      只有小洛胥会在领口挂兽尾,所以摸起来毛绒绒的,他牵住月式江濯,很新奇:“这样式的没给我瞧过,只准大的那个看吗?我偏不要闭眼。”

      月式江濯道:“你瞧吧,尽管瞧。”

      对面却没回应,江濯眼皮微跳,下一刻,璎珞珠玉叮当乱响,月神被拽进某人的怀中。天海御君捉起他的手,拉紧了。

      银甲冰凉,即使蒙着白绸,江濯也能感受到御君的逼近。雨沿着眉目往下滑,御君用戴着指环银链的手指给他擦雨,那微微带刺的触感从面颊揩到下巴,让江濯轻轻打起颤栗。

      洛胥声音散漫:“要给谁瞧,他还是我?”

      饶了我吧。

      大阿金蓝红绿的四色珠清脆地响了一声,错乱的时空层叠归一,江濯却还是月神的模样,他腰间还在隐约作痛,只将鼻尖轻绕,在洛胥耳边不知死活地说:“给你,翻来覆去好好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2章 四色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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