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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与人行 ...

  •   三人钻入人群,一阵飞奔,好在有天南星带头,不至于迷路。等到寅时,三个人终于回到了码头。因跑了半宿,三人都饥肠辘辘,便在一家还开着的分茶店门口吃包子。包子吃一半,听见城里有人打铁牌子,高声报晓:“天色阴晦——今日有雨!”

      城里报晓,除了时辰,也报天气。此地有天命司稷官坐镇,一般不会虚报、假报,那打铁牌子的人说有雨,这里就一定会下雨。

      江濯几个包子下肚,酒也醒得差不多了。他仰头观了会儿天色:“我们几时出发?”

      天南星说:“快了,卯时马车来接。”

      江濯道:“很好,我看这雨不像是自然下的,倒像是有人专门召的。我们早点跑,免得节外生枝。”

      他有些在意那个白衣稷官,因为对方唤出的“冰”不同寻常,能压制他身上的火鱼纹。不光如此,对方跟他两次交手,都没有念过咒诀。

      咒诀的念读非常重要,因为通神者是凡人之躯,他们施展神威时所用的灵能,都是向自然万灵“借”的。因此,每个通神者在施咒以前,除了要调协气力,还要将自己的目的清晰地告知万灵。

      传说太初时代,始祖艽母死后,双目化作日、月双神,双神向凡人耳语,凡人以此成为万物中唯一的“通神者”。在过去的数千年里,通神者将这些耳语整理记载,变成“注神语”,世间所有的符咒都是从注神语中译出来的。

      例如“令行”,“破嚣”这样的二字诀,都是经各族各派努力后的简化诀,它们的全句原称应该是“令地官听召行刹那之举”和“破天臣翼幕召嚣狂之雷”。

      不必念读咒诀只有四种情况:一是施咒者不是人,是神祇本尊;二是施咒者门派离奇,不以“念”为主,而是以“写”、“画”为主,比如文笔匠;三是所用并非咒诀,是兵器诀,兵器通神,自带灵能;四是施咒者威势通天,上能震慑群神,下能降压众灵,是通神者中的通神者。

      江濯思忖半晌,觉得白衣稷官还没有强到那种地步,多半是借助了什么兵器,或是施咒方式隐秘……总之,他在找回引路灯灯芯以前,还不想惹上这样的麻烦。

      天南星等了片刻,见没有人提,便抱起剑,左右各看一眼:“四哥,这位兄弟也要跟我们一起上路吗?”

      江濯说:“啊?”

      他一偏头,越过天南星,正看见洛胥。洛胥似是还没酒醒,拿着半个包子,也在看他。这一看不得了,江濯心先虚了。哎呀呀……少爷望天,心想:我怎么把人骗到这里来了!

      洛胥把包子放下,对天南星说:“你四哥昨晚跟我说过,他今天要去望州办事。我一个文笔匠,跟上去只怕给你们添麻烦,等会儿你们上了车,我就回客栈。”

      天南星扭头看江濯:“文笔匠很厉害的。”

      江濯说:“我没说不厉害啊!”

      天南星道:“我知道,你以前听大师姐乱说,以为文笔匠都——”

      江濯忙把最后一个包子塞到天南星手里,劝她:“你吃吧,快吃吧!别提大师姐,我头好痛……酒喝多了果然遭报应。”

      洛胥垂着眼眸,慢慢说:“昨晚能与你四哥喝酒,我很高兴,但人终有一别,我最明白这个道理。”

      说完,他从怀里掏出个沉甸甸的钱袋,也搁在天南星手里。

      江濯说:“等等,你干吗给小师妹钱?”

      洛胥道:“你请我喝酒饮茶吃包子,身上的钱都用光了,这是我的一点积蓄,你们带在身上用。”

      天南星被那钱袋压傻了,又听见什么“用光了”,一双杏眼睁大几分,扭头看着江濯,难以置信:“你,你把三袋钱花光了?”

      江濯说:“我……我……”

      他确实花光了!他这个臭脾气,出门花钱眼睛都不眨一下,每每问他钱花在哪儿了,他都答不出来,只会说喝酒喝的,也从不跟人提自己接济弱小的事情。

      洛胥道:“若是路上不够用,我这里还有,你们都带着吧。”

      他又从怀里掏出个小钱袋,里面都是些碎钱,应该是他留着吃饭的。老天爷!他这个小钱袋一掏出来,别说江濯,连天南星脸上也燥得慌:“我……我们婆娑门……”

      婆娑门好歹是个千年大宗,今天竟然沦落到拿人饭钱,这怎么好意思?要叫师父知道了,非得把他们从山上打到山下。

      恰在这时,雨洒下来了。三个人正坐在分茶店门口的破长条凳上,看雨下来,居然谁都没好意思先动。

      洛胥拍了拍膝,起身拽起木箱:“车来了。”

      几个运货马车正向他们缓缓驶来,那为首的车夫戴着斗笠,远远地朝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准备上路。

      天南星也说:“四哥,车来了。”

      洛胥淋了雨,薄薄的眼皮更显出一种满不在乎,仿佛在强撑着体面。他眼角眉梢都挂着雨珠,雨珠泠泠滑过他的鼻梁和脸颊,他也不擦——好像擦一下就会暴露心绪,也会让江濯为难。

      “上车吧,”洛胥说,“只是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

      江濯打开折扇,一边挡雨,一边拉住洛胥的木箱肩带:“天灵灵地灵灵,我掐指一算今日不宜作别。兄弟,要不要跟我去望州玩?”

      因有折扇遮挡,他们这个姿势,倒像是正凑在一起耳语。洛胥瞟向江濯,看他毫无防备地挨着自己,一双琥珀瞳像潋波的蜜。

      “好,”洛胥说,“我跟着你。”

      他任由江濯拉着,走向马车,忽然,他微微俯身,装似自然地问:“这里是画的吗?”

      江濯等着天南星先上车,闻言偏过头:“哪里?”

      洛胥抬手:“这里。”

      江濯的眼尾一热,那里的红印被洛胥用指腹轻轻碰了碰。他酒醒了人还没醒似的,也跟着摸了摸自己的三道红印:“哦,这个啊,是我自己画的。每天早上醒来,我就提笔蘸料……”

      三个人陆续上了车,江濯还托着脸胡言乱语。洛胥信了似的,跟他一言一语,聊得天南星两眼放空。少女抱着自己的剑,在听到江濯说晚上要怎么清洗脸上的颜料的时候,终是没忍住,在袖子中扒拉一阵,掏出个符纸,向他俩静静展示。

      她四哥千万别说画,一说就惹人发笑。

      江濯:“……”

      他闭上嘴,倒头装睡。

  •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短短所以跪着的谢谢观阅。
    明天长长(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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