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林虫子

1、当你发现

　　第一节 当你发现……

　　洁净的落地玻璃窗，倒映着一个人影。窗外，交错的立交桥上面流淌着似乎不曾停歇的光流。

　　似乎什么都在思考着，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想，男子举着再次见底的高脚酒杯，像是化进光流里一样。身后宽大的办公台上面文件凌乱地放着，再找不到插针的缝隙。

　　空荡诺大的公寓，亮着鹅黄的灯光，再温暖的颜色暖不了这房子。

　　“叮——叮叮——”门铃突然间响了起来。

　　男子打了个机灵，这么晚了谁还来？他这么想着，往外走，顺手把酒杯放在茶几上，伸手开门。看清来人之后，愣住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语。

　　“……”男子有些局促。

　　“抱歉，都已经这么晚了……不进去了，有几句话，在这里说说就好。”门口的人先开口化解尴尬。

　　“真没想到……你会来……”男子把手搭在门把上，金属的凉意稍微平静了一下心情，却不敢正视来人的眼睛。文件上的每一字每一句现正吞噬他的一贯的冷静。

　　“是呵，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了……其实是来跟你解释一些事情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解释。你总是这样毫无保留地帮助我，甚至这次还救了我……也正因为这样，你才会知道那些事情。
　　“那些事情是我做的，我说不出理由来，真不知道怎么解释，可能这颠覆了我给你的印象。你……”来人深吸一口气，“这样吧，当有一天你发现，你心目中的那个最爱的人，那个女神，曾经过着糜烂的生活，是个贱骨头。你还要等下去吗？”

　　“……”男子惊讶地抬起头，便撞见来人的眼睛，安静，深不见底。他面对那一鼓作气倒出来的问题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那时候的我。你知道的是事实。但不是……想法……不用回答。只是想告诉你，你在考虑的问题有多么棘手而已。别想了，这种事情只会浪费你的时间……”来人笑了笑，“谢谢你，我应该一直没有好好说过这句话……就这样吧，好好休息，保重。”

　　男子的喉咙像是被蜡封了，张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想挽留的手却又被心里的乱麻拦住了。那个背影越走越远，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电梯里。

　　带上门。男子瘫坐在沙发上，发现天花板正发呆地和自己对视。冷笑了几声，走进房间，一桌子雪白的文件又冷冰冰地展示着事实。一把抓起文件揉成许多纸团扔出去，却又停下来。慢慢打开手里的那一份，陷入长长的回忆。她之前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男子想着，欲哭无泪——

　　“白茶，女。孤儿。性格孤僻……5岁时被奶奶领养至白家，一年后妹妹出世。在家中，只受到奶奶的疼爱，养父母经常差使她，从小便一边干家务一边上学，成绩良好。但稍有不顺心的事情，养父母便迁怒于她，打骂甚至软禁。白茶因此与养父母关系不和……19岁考上省本科大学，自己打工供自己攻读国际政治兼修金融及商业管理。大学二年级开始不久奶奶病逝，家里人对白茶态度更加恶劣。白茶就此一蹶不振，休学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