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伶》小神明

2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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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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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湮打发了那些大臣就急匆匆地赶去伶的房间、替他撑伞的下人几乎追不上他的步子。

　　前一天晚上伶就有些不对劲、整夜都噩梦连连惶恐不安，早上醒来后则颤着身子躲在他怀里、却只是盯着前面某个地方不说话。湮虽然很担心、可是看他似乎也不是身体不好，也就姑且当作他是因为越来越迫近的最后一战而无可避免地动摇了——

　　这有些牵强、伶脸色尽管难看眼神却丝毫没有游离的样子。

　　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屋里太久。

　　「伶、」

　　湮远远地看见了伶、那样垂着头站在雨里。

　　「伶你站在雨里干什么、？！」

　　「主上、您先别生气、」

　　跟在他身后的佑人微微皱了下眉、出声叫住了湮，无论过了多久也不管表面看来如何、自己这个学生都实在是会常常奈不住脾气的那种性格，就是这样他总是没办法对他放心。

　　「您知道伶不是会那样无理取闹的孩子、也不是您生气就有用的那种孩子。」

　　「……我不生气。」

　　湮与其说是在气伶的举动、不如说是在担心，有什么事不能和他好好商量却偏要折腾自己的身子呢。湮怎么都想不出来、对伶来说有什么需要他这样自虐的事情。

　　如果是闹脾气的话、——

　　这么咬牙切齿地回答了佑人之后、湮从旁人手上接过伞走到伶跟前。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是想要和我闹脾气么？」

　　——不会的、伶不是会那样闹脾气的孩子。

　　「伶、？」

　　「伶对不住湮。」

　　伶的声音轻轻地混杂在雨里响起来了。

　　「你也知道对不住我啊、这样呆在雨里伤了身子要怎么办？」

　　听着伶仿佛是在向自己示弱的语气、湮也没办法再沉着脸向他责问什么，当即叹了口气、也就把伞遮到了伶的头上。

　　他看见伶抬起头、脸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雨水模糊了一整片。

　　「到底是发生什么了、你光是哭又能有什么用呢……」

　　伶是要走了么、突然说这种话。

　　「主、主上……大事不好了。」

　　等不及下人通报就冲进来的流大惊失色、随手将额头上的雨水稍稍抹掉了一些，灰着脸喘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了的样子让湮不快地瞪了他。

　　但流却没有太在意、只是大声断断续续向湮通报了让他慌张得差点断气的那个消息。

　　「寻先生……在城外了、已经被送到城外了……寻先生、的灵柩……」

　　湮没有听流说完就注意到伶的脸上霎时就一片死白。

　　——哦、原来他摆出那种表情就是为了这件事么。

　　「派人去迎了么？」

　　「——回主上、已经派了一队人马。」

　　「我知道了，你安排着就先送回到寻的府上吧、我等下就到。佑人先生、那就拜托您了。」

　　对湮的反应显然非常不满意的流瞪大眼睛、加重语气强调说是冥沁派人送回来的，然后重又问了一遍自己该如何处置这件事比较合适。

　　湮板着脸生硬地用一句我已经说过了把流又堵了回去。

　　「主上您这是不打算再追究了么？」

　　尽管佑人一再给他使眼色要他暂时不要追问下去就按照湮的指示做、可是流却没办法这样说服自己，他的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狠狠扫过了一直没有说话的伶然后直直地盯住了湮。

　　显然他是没办法容忍湮就算因为伶的错失掉了哥哥也还是如此包庇伶的行为。

　　湮自然没有责怪流的意思、但也没有想要为此就不由分说怪罪伶，可是流似乎不许他就此避开这个话题。

　　「主上、！」

　　「伶、你说你对不住我、就是这件事么？」

　　伶稍稍僵了僵、犹豫过后点了点头。

　　终于忍不住怒火的流几乎就要原地跳起来了、大声吼着问伶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仿佛是被吓到了的伶往后撤了一小步、从湮的伞下退走了。

　　湮当即皱了眉头、往前追了一步重新把伶遮到了伞下。

　　「……你家的哥哥呢？」

　　伶睁大眼睛抬起头看着湮、好像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而当发现湮的表情里没有丝毫的责怪反而是充满了同情和理解、终于哇哇地哭了起来。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不是伶的错、乖、我没有怪你……不要哭了、进屋去擦干身子换身衣服。我家哥哥的脾气我知道的、」

　　「可是如果不是因为优的话、」

　　不是因为优的话？

　　湮为这句话对着伶轻轻地叹了口气、问题并不在优身上，换个别人、在需要的时候寻也一样不会犹豫，这样对他反而可能也算是一种顺了他心意的了结。

　　「我觉得、」

　　所以他轻轻打断伶的话、伸出手把伶揽到怀里安慰这个直到现在才率直地悲伤起来的孩子。

　　「像是他们这样不是也很好么。」

　　「可是那个人死了。」

　　伶还有些发颤、也不知道是因为淋了雨觉得冷还是在害怕，他固执地把湮失去寻的事全部归结到是自己和优太不合时宜地出现了的错。

　　而湮却异常平静。

　　「那也不是伶的错啊、……把你家的哥哥交给我家的哥哥不是很好么、我放心了，你也该放心了。」

　　湮甚至隐隐察觉到自己早就认定会是这样了、从寻离开的那一天起，尽管这个预感终究是有些模糊不清。

　　「可是、」

　　「乖、再这样在雨里站下去会着凉的，我陪你进去换身衣服。」

　　伶终于不再掉眼泪、而是伸出手用力拽着湮的衣服，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哽咽着又向他说了一句对不起。

　　看来暂时是不用想让伶不去介意了、湮叹口气，拍拍他的背脊让他稍稍顺口气、发现自己的安慰大约有一大半被挡在了耳朵外面之后又皱了皱眉头。

　　「……伶这样哭、其实是想要我罚你么？」

　　这个傻孩子，用哄的没有用、就只能用吓唬的了。

　　「伶果然要受罚的么？」

　　「笨死了、不哭不就不用受罚了。」

　　伶红着眼睛认真地听他说完这些之后、很用力地点了点头。

　　「流、你怎么还在这里？」

　　总算是辛苦哄完了小孩的湮抬起头冷冷地瞥了流一眼、后者在刚才的对话进行的时候时不时会有种莫名其妙就被扔去了遥远天边的感觉，而现在他终于听明白了湮和伶的处境。

　　这件事不是伶的错。湮似乎就是为了让他了解这件事才没有急着赶他走。

　　主上实在是太护着这个人了。流犹豫过后也就干脆顺着湮的意思没有继续对伶兴师问罪，可是那些老臣却不像是他这样——既对湮忠心耿耿、又对伶心存忌惮。

　　这一劫伶恐怕是逃不过了。

　　他和佑人互相看了看、才对湮深深行了礼。

　　「是、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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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水唯一觉得庆幸的是湮非但没有对伶生气、甚至还耐心安慰，看着他换了衣服才放心去了寻那里。

　　伶怔怔躺在床上小声嘀咕着什么、随后突然抬起眼睛直直往水这边看了过来，那个眼神让水有种自己无处可逃的错觉、明明伶应该没有那种意思。

　　「伶大人？」

　　「伶做错了么？」

　　「……伶大人在这之前都没有想过会变成这样的话、就是伶大人错了。」

　　水微微加重了语气、虽然他并不是在责怪伶过于明显的脆弱，这里没有需要他们防范的外人、他知道伶其实可以放肆地哭出来。

　　可是这样毕竟有些太难看了。

　　觉得自己是被责备了的伶眨了眨眼睛、苦笑了。

　　「伶知道会变成这样却还那样做了、就不是错了？」

　　「是。」

　　像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伶轻轻咳嗽了几下算是掩饰自己的窘迫，然后才又抬起眼睛、哑着嗓子呻吟了。

　　「伶大人您不舒服么？」

　　水有些担心地凑近了伶的面前、微微皱着眉头关切地问了。即使不敢说冥沁和潍之间会很快有胜负、但伶这时候如果病倒了绝对不可能有任何好处。

　　要是潍失掉最后的砝码突然掉转方向往伶这边来了的话、

　　「伶只是累了。」

　　「那您就好好休息、我先退下了。等风回来、」

　　这时候水看见伶眯起眼睛仿佛是就要睡着了的样子、也就停了下来。

　　「风还没有回来？」

　　伶含糊不清地追问了一句、在水的搀扶下又往被子里躺下了些，扯着被角遮住了半张脸、迷迷糊糊的样子让水觉得这时候不管答什么他都不一定听得明白。

　　「您不是嘱咐他要和寻先生一起回来么？」

　　「哦、也是，伶倒忘了。」

　　他在嘲笑自己似的轻轻地笑了起来。

　　「……先睡吧。」

　　水和风一样不敢说自己没有把这个人当小孩子、只是他不像风那样把担心变成暴躁，可这些关怀备至的安抚在旁人看来或许更说明水只是把伶看作需要宠爱的小孩子而已。

　　这样也没有关系么。

　　他时时会如此质问自己、可是伶却实在是不争气，老摆出需要旁人担心的稚气、就算是终于如水期待的那样认真起来，结果到现在还不是像个小孩狠不下心么。

　　「伶大人、！」

　　「嘘——」

　　总是风风火火又毛毛躁躁的风也根本没资格去说伶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水一边拦下他一边微皱了眉头。

　　「刚刚才睡下的、昨天夜里也没有好好休息，先别吵他了。」

　　风大概有些不甘心地扁了扁嘴、使劲探出头盯着伶看了很长时间才认命了地点了头姑且同意。

　　「你刚才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连寻先生都已经到了。」

　　水还是不放心、扯着风到了屋外面才压低声音开口问了一句。被质问的那个满不在乎还耸了耸肩、然后嘲弄地笑着解释说冥沁实在有些难缠。

　　此言一出水立刻变了脸色。

　　「你难道撞上冥沁了？」

　　「当然没有、所以才说他难缠啊。」

　　风对能看见水变脸显然感到非常满意。

　　「真是、你不要总是胡说些有的没的来吓我啊。」

　　如果让冥沁发现这些全是伶为了不让优沦为道具做的，不知道是会苦笑着称赞他做得好、还是立刻恼火地要来找伶问清楚。

　　现在不是顾及自己兄弟的时候、肯定会这么说的吧。

　　「你怕什么啊、我们两个又不是赢不了他。」

　　「伶大人会不高兴的。……你小声一点、还有刚才的话千万不能和伶大人提起，否则你就等着他和你发脾气吧。」

　　风被水似乎太过郑重的语气惹得有些不高兴、虎着脸问伶为什么要不高兴。

　　「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特别还叮嘱要你避开冥沁？我们自然是不怕、伶大人也不会输给那个人，可是为什么要让争斗提前呢？伶大人、伶大人是还想在这里留段时日、」

　　这么说着水停顿了一下、轻声问风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风却只是似懂非懂地轻轻点了点头、看上去在他苦口婆心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在听。水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和这个人的交情是数不清的岁月累积起来的了解、既然他不想听那么说什么都只是浪费——

　　「如果我除掉了冥沁的话伶大人也不会高兴么？」

　　沉默了片刻、风又睁大眼睛向水看过来，似乎是打算要据理力争。

　　「不会。」

　　「那么伶大人是觉得、最后的对手是冥沁才比较好么？」

　　如果是潍那么可以肯定伶绝对不会手下留情、这样不好么？

　　「……风、」

　　伶的声音突然从里面传出来、打断了刚张开嘴想要回答的水，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之前的对话……水难免就有些担心。

　　「快些进来。」

　　「是、伶大人，风回来了。」

　　他打开门就看见伶努力撑着坐了起来、脸色并不好。

　　「您身体还好吧？」

　　「伶很好……伶想知道瞳哥哥的事、风打听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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