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一梦念成痴》肉松小贝贝

73、厌胜之术

　　纳闷间，猥琐男倏地立起，蹬上窗沿，一挥手道：“哥得空儿就去看你。”语毕便跃了出去。
　　我转过身。青螺眉黛长，弃了珠花流苏，三千青丝未绾如瀑布一泻而下，蕴着水珠；片锦边如意襟外衫，粉霞锦绶藕丝缎裙，静若娇花——攸宁徐徐走来，俯身道：“格格。”
　　攸宁看似对方才之事毫无所动，倒是我手足无措的搔首，一时不知从何开口。
　　“主子。”天爵微抬手中礼盒，适时提醒。
　　我反应过来，赶忙接过礼盒，塞进攸宁怀里，热情道：“上次的事不知如何道谢才好，也不晓得你的喜好，就先仔细置办了些姑娘家都笃爱的珠钗钿子、香盒佩环送来，你快瞧瞧可还合心意。”
　　“格格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怎担得起这么重的礼。”攸宁笑笑，摇头推拒道。
　　“现在是你客气，还是我客气，官称又冒出来了。你若不愿唤我永晏，叫我晏晏也可。”生怕攸宁成功把礼盒推回我怀里，我立马撇嘴，弯作八字眉，眼睛眨巴得水汪汪，扮得一副委屈巴巴的小样子，耍起无赖道：“拿着拿着嘛，我大老远累呼呼的抱来，姐姐若不收，我等会再灰溜溜的拎回去，在一帮扈随们面前多掉面子呐。我的好姐姐，你就接下嘛。”
　　攸宁笑盈盈的轻叹一声，接下。清丽的嗓音啭黄莺：“二位稍候，奴家去沏茶。”
　　“不劳烦姑娘，约摸再逗留片刻，便赶不上宫门落钥前回去。”天爵制止道。
　　我向窗外望望，暮色四合，华灯初上，确实晚了。扑上去一个熊抱，道：“攸宁，改日我再来讨茶吃。”
　　语毕，我忙不迭的离去。仰头卧在软榻，脑袋顺服于急行的车马摇摇晃晃，忽地方才面对屏后春色，神色不改的天爵晃进思绪，对比追忆自己被美色所迷地窘样，我戚切地嗷呜一声，捂脸打滚。
　　所幸皇城还未落钥，玉壶光转，一路宫灯舞。一只脚还未迈入翊坤门，有庞然大物，拔山倒树而来，未及反应，扑滕入怀，盖一黑子。我亲昵的搂住这大家伙。闻二宝言，我不在这些日子，天爵不时来喂养，才使得它现在这般壮实。
　　“哎呦，你现下吃的这般胖，我怎抱得动你。”我点点黑子湿漉漉的鼻子，嗔怪道。黑子尾巴摇的欢跃，柔糯地舔我下颌，痒的我咯咯直笑。
　　尾随黑子奔来的二宝岔了气，捂着胸口，老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走，快进去吞些热水，便好了。”我对二宝说着，招呼黑子一同大步踏入翊坤宫主殿。
　　穿过这万字锦底、五蝠捧寿裙板隔扇门，地铺白玉，水晶为壁，殿中四处皆设金胎掐丝珐琅冰箱，凉意怡人。因惇妃独爱青花纹，乾隆便搜集了这些个元青花萧何月下追韩信图梅瓶、青花缠枝花卉纹梅瓶、元青花鬼谷子下山罐之类装点摆饰，配上花萼洁白的马蹄铃，直教人欢喜。
　　一入门，小叶紫檀圆桌上的樱桃肉就勾走了我的魂，鬼使神差的坐上了餐凳，问道：“额娘呢？”
　　“娘娘照例早早用毕晚膳去雨花阁读经念佛。吩咐小厨房给主子做了吃食，叮嘱主子晚膳莫贪食，不易克化，多用些流食，少些荤腥。”二宝答。
　　八宝膳粥、鸡丝粥、抹茶莲子蒸奶酪、杏仁茶、如意菜、素什锦、攒丝鸽蛋、樱桃肉、烤鸭腿……我吞吞口水，真真是饿了一天，净手后便狼吞虎咽开来。
　　“哐叽”二宝眼疾手快的搂住被黑子拱翻的天球瓶，捋捋胸口道：“我的小祖宗呦，这可是御赐的青花云龙纹天球瓶，您今儿到底是着了什么魔，这瓶子若是碎了保不准要闹出几条人命。”
　　黑子依旧自顾自地对着瓶子狂吠不止。
　　我摇着手中鸭腿，引诱黑子过来，它却丝毫不为所动。我纳闷地望向二宝。
　　二宝摆正天球瓶，道：“主子不知，今儿晌午开始，黑子就对这瓶子莫名稀罕，旁的什么都吸引不了它，独对着这瓶子又吼又叫，几次想打翻它。奴才打着十二分精神守了一天，真不知如何是好。”
　　我擦擦手，上前捧起瓶子，左右端详起来，却也无甚异样。唤二宝取来一个盆子，摘出花，倒扣瓶子，顺着清水滑出一个布偶娃娃。
　　二宝瞅见，一屁股坐到地上，脸色煞白。
　　我嘴角抽抽，厌胜之术都出来了，果然是藏污纳垢地皇宫。我伸手准备拾起娃娃，被二宝拦下：“主子，莫动。奴才来。”
　　二宝从怀中掏出白帕子，小心翼翼地裹起娃娃，递过来。
　　只见这娃娃胸前朱砂画符，银针入心口三分泛着瘆人地光泽，身后写着乾隆老头的名字。“锦若云霞，片金绞织。”我轻笑，这刚上贡的桩花缎乾隆老头独独赐了额娘，嫁祸之人还真是心思机巧。
　　我扶起二宝，问道：“这上面的字迹你可能认得？”
　　二宝摇头，恐慌着：“这奴才哪能认得。对！南三所的徐嬷嬷精于此道，奴才这就去问问。”
　　“不急，天晚了，当心扰了人家休息，明儿再去也不迟。”我薅住急火火地二宝。
　　“主子怎都不急，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二宝压低声音，焦虑道。
　　“不必急，早晚做这腌臜事的正主儿都会来‘找茬’，兵来将挡。”我安抚二宝，然后指指娃娃道:“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藏了它，可别着了道。”
　　“嗻。”
　　二宝刚应了声，把娃娃收拢进袖口，一声尖锐的：“皇上驾到”抖得他一个激灵，脸刹那失了血色。
　　乾隆老头顶着双层轻凉南纟丕红缨冠，身着兼丝葛袍，红青直径地单纱褂，下配红宝石马尾钮子带，青缎鞋袜，笑吟吟地踱步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