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之轨迹同人]You are my destiny》夕林

61、繁花落尽空余声【露菲娜】

　　爱因将那个孩子交给自己的情景，露菲娜一直到死前都记忆犹新。
　　那个总是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的骑士团总长严肃地皱着眉头，指着床上看起来半昏迷的女孩郑重地嘱托。
　　「露菲娜，那个孩子就拜托你了，想办法让她真正地活起来吧……她已经经不起再受伤了。」
　　经不起再受伤……是么？
　　她很仔细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纤细身影，然后在脑海中记住了她的轮廓。
　　——一个了无生气的美丽玩偶。
　　那是她对科琳的第一评价。
　　诚然，那是一张任何人看到后都会觉得惊艳的面容。
　　一头黑得非常纯粹的及腰长发，没有任何曲卷地铺散在床头，锦缎一样顺滑却了无生气；上等白玉一样的白皙肌肤，苍白清冷到没有一丝人气的感觉，在黑色的蝴蝶刺青的衬托下，更是白到了一种凋零的凄美；洁白的被褥该在胸前，双手平放在外面，宽大的白色衣袖遮得只剩下露在外面的指尖，惨白的没有人色。
　　精致到过分的面容，让人能联想到现下最畅销的娃娃，然而娃娃的眉毛却是紧紧地蹙起，仿佛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床上的女孩忽然动了动，露在外面的指尖瑟缩了一下，大滴大滴的汗水从额头滚落，额头上的毛巾因为动作的幅度过大而滑落，没有血色的嘴唇轻轻地蠕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什么。
　　“……莱……为什……哪……”
　　极度虚弱的声音让人根本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只是那不断翻滚的较小身躯证明了她此刻精神的极度不稳定。
　　“呼……”
　　露菲娜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拿起另外一条毛巾投了投，然后盖到她的额头上……
　　……异变突生。
　　银亮的光芒直直地冲着她的喉咙刺来，本来躺在床上的女孩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从床上猛地坐起，手中是一把寒光四射的匕首。
　　快、狠、准。这三个字足以形容她的一系列动作。
　　那样瘦弱的身躯下蕴藏着的似乎是无尽的爆发力，完全是靠常年习武的练出的反射神经挡下了攻击，直到后来想的时候仍然后怕。
　　——那个女孩是想要杀了她的。或者说，是想要杀了靠近她的人。
　　她根本就没有醒，那一下恐怕是条件发射而已，那双漂亮的绯红色眼眸睁了一下又闭合，仿佛是剩余的力气在刚才那一下中全部用光，然后娇小的身躯就这么直挺挺地栽回了床上。
　　露菲娜在原地愣愣地眨了眨眼睛，那双血一样的眸子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应该怎样形容那种颜色呢？
　　与爱因火焰一样明亮的温暖不同，那就仿佛是从血液中凝聚出的最原始的红色，凄丽华美的妖异，里面满是疼痛到极点的麻木，就仿佛是将灵魂的伤疤赤裸裸地翻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鲜血淋漓的伤口。
　　——就如她那疮痍满目布满了伤疤的身体。
　　想到爱因临走时忽然露出的莫名其妙的笑容和那句没头没脑的“问题儿童”，露菲娜捂住额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问题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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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近那个问题儿童，让露菲娜想尽了所有办法。
　　不喜欢亲近别人、厌恶和别人的肌肤接触、喜欢黑暗却讨厌处于狭小的黑暗中……诸多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应该有的习惯出现在这个孩子的身上，越发让人感觉到她身下埋藏了太多的悲哀。
　　像『紫菀之家』这样的教会福音设施，往往都是很严格并且有其他地方没有的规矩。
　　这里的院长，是个又严厉，又顽固得一塌糊涂的老修女，每次吃饭之前的祷告必不可少，如果不听她的话就会受到严厉的斥责和打骂。
　　无论是早起还是工作科琳都能够按时执行，可是只有这一条无论如何都不肯妥协。
　　——吃饭之前向女神的祷告，她的态度已经不是抵触能够形容的了。
　　就算是被斥责和遭到严厉的惩罚，宁可不吃饭她也绝对不会说半个字。
　　她一向是淡漠的，对旁人不关心对自己也不关心，可是在这个问题上，她第一次当众发怒。
　　似乎是老修女在让她祈祷的时候说过“神爱世人”和“我们应当感谢女神”这样的话，她就这样当着整个孤儿院围在餐桌旁边所有的孩子一拳打在了桌子上。
　　非常重的力道。
　　所有的餐具都在摇晃，一道裂纹顺着她打到的地方向其他地方蔓延。
　　暗棕色的桌子上忽然绽开了血色的樱花，蔷薇色的液体顺着桌子一滴一滴地流下，滴在地上，满目溢开了绚丽到夺目的色彩。
　　她的眼睛死死地瞪着老修女，血一样绯红的色泽在漆黑的瞳孔里泛滥，然后整个眼睛都变成了地狱血池的颜色。
　　这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全都傻了似的张大嘴巴，胆小的甚至跌坐在了地上，眼泪在边缘打转。
　　老修女似乎也被她这样的反应吓到，推了推眼镜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她冷凝的声音响彻了房间。
　　“神爱世人？她的爱，就是让一个无辜的村庄成为一个战争的接口和导火索被吞没在历史的洪流中？她的爱，就是让整个村庄都死在导力枪的血洗下面？她的爱，就是让我的父母和亲人都原因不明地死在异国他乡！？你要我因为这样的原因，去感谢女神吗！”
　　“如果这就是女神所谓的仁慈，那么，我宁可放弃信仰！”
　　黑发的女孩踹开房门走了出去，留下一室或惊或愣的人。
　　露菲娜看了看老修女开始泛青的脸色，然后叹了口气。
　　大概、可能……她今天又没饭吃了。
　　但是，这样就给了她一个接近她的好机会。
　　然而，对于这个问题儿童，她的想法显然是太过乐观。
　　当她拿着食物找到她的时候，只换来了一句话。
　　“滚。”
　　那一瞬间，她引以为傲的笑容险些崩塌。
　　然后，心底的某个角落小小声地对骑士团『伟大』的总长进行控诉。
　　——谁说她是问题儿童的？
　　——这分明是一个超级问题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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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想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年轻的正骑士回过头，一双火焰一样明亮的眼睛跃入眼帘。
　　“爱因？”露菲娜露出了少许惊讶的神色，“你不是去出任务了么？”
　　“呵……任务比预想中的要简单，提前回来了而已。”骑士团的总长点燃一根烟，比起一般人略显苍白的容颜很快就被掩盖在了白色的烟雾中，只有一双眼睛清晰得很。
　　——很像科琳，却又完全不同的眼睛。
　　露菲娜眨眨眼，忽然笑了起来。
　　瑟尔纳特颇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毛，然后盯着她手中的东西开口了。
　　“你手上的那个……该不会是口琴吧？”
　　“嗯，就是口琴。”露菲娜点头承认，然后轻轻地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小科琳的那个口琴已经旧了……我刚好在这次到埃雷波尼亚帝国出任务的时候看到了最新款，就顺便买下来了。”
　　瑟尔纳特总长闻言，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非常漂亮的口琴。
　　琴身与其说是普通的银白，倒不如说是接近银白的苍金，上面雕刻着精致的图纹，在边缘勾勒出了磨砂质的樱花花瓣的形状，几枚小小的紫钻在阳光下闪烁。
　　非常别致的口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用钱“顺便”买下来的高级货。
　　细细看了几眼之后，瑟尔纳特总长不免有些惊讶。
　　“……我说，这口琴是从哪来的？”
　　“总觉得，那个孩子对这两种颜色有着非同寻常的固执。”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露菲娜十分仔细地端详着口琴，笑容当中带着长辈对孩子的宠溺，“记得上次的那个口琴，似乎也是带着点苍金色的。”
　　说到这里，露菲娜忽然闭上了眼睛。
　　“说起来，似乎很久都没有听到科琳的口琴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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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阳西下。
　　天边丝状的流云一缕一缕地编织着柔和的浅白锦缎，在残阳的映射下染上了少许属于血的色彩，如梦如幻。
　　粉白的樱花在空中跃动着复杂的舞步，一片一片地从树上落下，在夕阳的渲染下带上了悲伤的红。
　　微风中也带着樱花的气息，搅乱了女孩黑色的发。
　　靠在树下的女孩接住一片樱花，看着上面凄丽而妖异的色泽，鸽血红宝石一样的双眸中泛起了层层的涟漪，属于血的炫目颜色在漆黑的瞳孔中泛滥，然后……恢复平静。
　　苍白的手指轻轻一摇，那片樱花就这样飞了出去，落到地上。
　　她盯着自己的手指呆呆地望，仿佛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一般，保持着那个动作，直到残阳被圆月所替代。
　　皓月的光华一泻千里，清冷的光芒穿透了浅淡的云层，经过樱花花瓣的层层筛选，在地上投下几丛倩影。
　　黑发的女孩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只口琴。
　　不是市面上流行的纯金或银白，而是如同被使用旧了的银色口琴，在那冷漠的颜色中带上了一点温暖的苍金，看起来十分吸引人的眼球。
　　她将口琴放在淡色的唇下，一曲旋律就这样流泻出来。
　　是明亮而清越的基调，可是奏出的旋律却是莫名其妙的悲伤，缠绵而又哀怨，如丝如网。
　　身边传来了走路的“沙沙”声，女孩睁开眼睛，音乐声随之终止。
　　“……露菲娜？”
　　“是姐姐，姐姐哦！”樱发的少女笑得明媚，碧蓝色的眼睛轻眨，流露出了属于贵族的优雅，“Ne，小科琳，你不睡觉吗？”
　　“……”那个称呼让她微微蹙眉，但终究没有说什么，而是别过头去，神情淡淡，“你也没睡。”
　　“我和你不一样嘛！因为我是出来找你所以才没睡的！”并不介意她的冷淡，露菲娜半闭着眼睛，说的理所当然，“性质不同哦！”
　　……到底哪里不同了？
　　科琳没有问，而是抿了抿嘴，复又将口琴放到了唇下，吹出了和刚才相同的旋律。
　　“真是很好听的乐曲呢！”露菲娜闭上眼睛，像是在喃喃自语，“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啊？”
　　音乐声忽然停止，接替的是冷凝的声线。
　　“……《星之所在》……我们都这样称呼它。”
　　“唔……曲子虽然很好听，可是太悲伤了点。”露菲娜捂住胸口，神情里面带着探究，“明明是很欢快的曲调啊……”
　　“……”
　　“你还真是多才多艺呢！会画画还会口琴，真是非常厉害啊！”
　　“……”
　　“还会别的曲子吗？小科琳？”
　　尽管以上问题的答案都是沉默，可是露菲娜依然毫不动摇地继续询问。
　　科琳终于有了反应，淡色的嘴唇动了两下，吐出一个字。
　　“……会。”
　　“那，吹一个听听吧？”
　　“你在做梦。”
　　毫不留情地打碎了她的幻想，科琳从树下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尘土，转身离开。
　　露菲娜看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了挫败的表情。
　　“呜……第101次搭讪……又失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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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
　　瑟尔纳特的声音拉回拉她的思绪，露菲娜眨眨眼，看到美丽的总长露出了一副“我想到了好玩的事情“的表情，“我听说，科琳那家伙以前曾经质疑过女神对吧？”
　　“啊……是这样没错。”
　　“呵……”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总长颤动了两下肩膀，笑得爽朗，“我说，露菲娜，你知道在上次做礼拜的时候，她说什么了吗？”
　　“哦？”
　　“『空之女神，感谢您让我遇到姐姐』——怎么样？有成就感吗？”
　　瑟尔纳特促狭地向她眨眼，露菲娜愣了愣，随即柔柔地笑开。
　　“哎呀哎呀，如果说哪天她当面叫我『姐姐』才算是成就感吧……不过这样也不错。”
　　“哈，你还真是……”
　　吱呀——
　　教堂的门被推开的声音打断了瑟尔纳特总长未完的话，两个人转头看去，黑色风衣的黑发少女带着“＝＝”的表情站在门口，手中比身体还大的镰刀被捏得死紧。
　　“哦呀，科琳？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瑟•尔•纳•特•总•长！”无视对方的问题，科琳一字一顿地叫出对方的名字，神色看起来能用愤怒来形容，“我记得你有在通讯里说过，要我任务回来的时候区办公室找你吧？那•么！能否请问一下，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个偏•僻的教堂里呢？”
　　“啊嘞？我说过吗？”总长很认真地托着下巴思考，一段时间之后粲然一笑，“我忘记了呢！”
　　“你——”
　　年轻的守护骑士瞠目结舌，完全无法想象除了自己的上司还有谁能把这种话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好像她旁边那个就能。
　　“呵呵……”露菲娜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得笑了出来，然后在对方颇有些恼怒的注释中抬头，微笑。
　　“欢迎回来，科琳。”
　　“……啊……”黑发的少女莫名其妙地红了脸，在原地拼命地眨了眨眼睛之后，忽然别过头去，声音很小地挤出了一句话。
　　“……我……回来了……”
　　窗外的樱花树上，粉白的花瓣掉落一地。
　　——繁花落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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