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梨花开》皆人瘦

5、第五章

　　那日太学课上，典学念到“洛阳城里见秋风，欲作家书意万重。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随即笑眯眯地摸了摸花白胡子，出题让每一位学生作一首关于秋天的诗词。
　　其他人的回答她都已经记不太清了，自己做的诗自己都忘了，唯独当她听到“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时，却仿佛痴了。
　　一句诗借菊言志，菊花，宁可一直守在枝头，何曾被北风吹落在尘土，这是人格气节的写照，也是坚毅不屈的歌颂。菊花孤傲、清高，能做出这样诗句的人，必然坚持着高尚理想和信仰。
　　转头看去，曹玉恒身材颀长，长身而立，站在早晨的日光中忽而转头向这里看，眼眸黝黑，嘴角一翘。
　　如锡心中猛地一窒，不可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再也没有把目光移开。忽然觉得来到洛川城能够认识到这样优秀的男子已经不枉此行了，她觉得自己当时脸一定红了，甚至典学陈赞曹玉恒时李升那声冷哼也直接被她充耳不闻地忽略。
　　这便是倾慕吧，十四岁的她第一次这样的开始倾慕一个人，眼中全是他的一举一动。
　　......
　　“如锡妹妹，你想好要送什么贺礼了嘛？”如锡收回思绪，茫然的看着若皎。
　　“什么贺礼？”一脸尴尬的她刚刚完全没有听见她们在讲什么。
　　“就是吴红玉吴大小姐的生辰礼。”青罗以为她不知道，一脸激动，“她家世代皇商，每年都十分隆重，就去年的菊花宴席可一直摆到了府外的大街上呢。”
　　“不止如此，据说去年贺礼中有一个东海的商人送了一株千年珊瑚树，十分难得。”若皎笑道。
　　原来是这件事，“我知道，昨日吴小姐便邀请大家下个休沐日清风楼赴宴。看来便是为了贺礼，我也要抓紧卖艺赚钱了。”
　　听到这，若皎一脸忧郁，放下手中的茶盏，青罗也是一脸同情地看着她。
　　“别这样，”如锡道，“阿二一身武艺，我也会一点剑术，总是饿不死的。老百姓大多良善，我也存了一些银子。”不过得省着点花而已。
　　“如锡，你若有困难，一定要开口跟我说，我爹也会帮你的。”若皎轻皱眉头，拉起如锡的手。
　　“不用了，你和尚书大人已经帮了我这么多，没有你们我也进不了这太学院，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们，我们总要自食其力的。”感受着两人手间的温度，如锡心里也是暖暖的，轻 声说，“再者阿二平日里也会打一些散工，你放心吧。”
　　若皎闻言才舒展眉头，应了一声。

　　这个休沐日，如锡带着阿二拿好平日卖艺的工具，找了一条宽阔的大街上摆开架势。这些日子虽靠阿二有些赚头，但都城物价极贵，再加上又租了一处院子，平日里柴米油盐，鸡鸭鱼肉，阿二着实胖了不少，心里欢喜的同时，看着没剩多少的银钱也是发愁。索性摆摊卖艺得钱来得及快，如锡也不将自己当做女子来看，一身玄色男子劲装，也不算抛头露面，她这么安慰自己。
　　“南来北往的父老乡亲！”阿二敲了一声锣，“我们姐弟二人今日在此卖艺，若耍得好，请大家顺手打个赏钱！耍的不好，也请大家指点一二，博君一笑！”
　　大街上热闹非凡，很快便围上来了一些人，开始评头论足道，
　　“咦，这俩从来没见过啊？”一人道，
　　“哎呦，可怜的俩娃，这么小年纪便出来赚钱养家。”
　　“闹心啊，爹娘怎么不管了？是不是有病在身啊？”
　　“先看看再说，女娃也出来讨生活，看来日子难呐！”
　　“是呀，嘿，女娃耍起剑姿势还怪好看！”
　　“不错不错，好看，鼓掌鼓掌！”一人说着说着带头开始鼓起掌来。
　　呼啦啦一片掌声，又吸引了一大批路人围观。三三两两的人开始摸出钱袋往铜罐里扔钱。
　　......
　　如锡见状心里也高兴起来，一把未开刃的利剑舞起了阵阵秋风，只见银光乍起七，身姿娇若飞龙。
　　伴随着阵阵叫好，如锡哗然看见一片红色在人群中煞是醒目，定睛一看，居然是李升抱着手臂笑眯眯地站在人群中。
　　如锡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祥的预感。
　　“岳小姐，”果然，李升开口道，“给小爷表演个胸口碎大石！小爷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说完举着手里的金锭晃了晃，居然还不小。
　　如锡额头突突地跳，心中层层升起一阵怒火，“给你表演个万箭穿心！”瞄准李升，一剑便挥了过去。
　　李升眼睛一亮，哈哈一笑，便接起了剑招。
　　但剑术不仅需要身体的灵活性和柔韧性，力量差距尤其关键。李升已接招，如锡用尽全身力气去刺。
　　围观的群众摸不清状况，还以为这是什么新的节目，开始纷纷叫好，一阵喝彩，
　　“又来了个男人，看这身衣服，演的是个贵人公子吧？”
　　“难道是爱恨情仇，有趣，有趣哇！”
　　“打得好！打得好！”
　　“真是难得一见这么精彩的卖艺表演...”
　　“过瘾，过瘾！”
　　“扔钱，扔钱...”
　　......
　　不一会儿那铜罐里的铜板碎银居然快满了。
　　李升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如锡渐渐落了下风，气喘吁吁，开始左抵右挡，一不小心，被他瞄准空子，一剑反架在自己脖子上，一动不能动。
　　李升挑眉，“还打吗？小爷可是好心送你金子呢！”
　　如锡面无表情道，“ 不必，自己留着吧，先松手！”
　　“不识好人心了啊。”
　　“你松不松？”
　　“不松，你能怎的？”李升面带嘚瑟，得意洋洋。
　　“阿二！”如锡瞪着李升，“辣椒粉！”
　　“是！”
　　“喝！”李升如临大敌般连忙捂嘴向后退了一大步。
　　周围的百姓还不知道这个辣椒粉是什么梗，只觉看的津津有味，
　　“厉害厉害，女娃反败为胜！”
　　“辣椒粉怎么了？不明白啊，怎么就反败为胜了...”
　　“哎，你管他那么多干什么？”
　　“一波三折，一波三折了......”
　　有人恨不得回家搬个板凳过来看。
　　李升脸涨得通红，不服气地喊道，“打不过就使暗器，卑鄙！”
　　“哈哈....”如锡叉腰大笑起来。
　　“阿姐，他是谁啊？”阿二走到她身边，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们。看起来既不像朋友，也不像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