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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生病 ...

  •   晏蓉再次清醒,睁眼见黑黝黝的茅草房顶。她正平躺在一张没有帐幔的木板床上,臀背触感坚硬。

      她眼珠子动了动,这是一间简陋茅草土房,狭小,暗沉沉的,室内仅一几一床,一盏陶制小油灯搁在小几上,散出微弱的黄光。

      如今是晚上,外头滴滴答答的,正下着雨。

      晏蓉恍惚了片刻,仿佛锈住的大脑才开始转动,她这是出了山林了?

      不是说,还有近两天的路程吗?

      她这是直接昏昏沉沉过来了?

      晏蓉抚额,她现在额头还一抽一抽,嗓子颇为干疼,浑身乏力,明显是生病了。

      她唾弃自己这不大实用的身体,素质太差,忒容易生病了。

      “咳,咳咳!”

      喉咙一阵痒意,晏蓉咳嗽出声,惊起了门外正在照看药罐子的申媪。申媪大喜,匆匆推开半掩的茅草房门:“女郎,您终于醒了!”

      她扶起主子,让晏蓉靠在自己身上,一手给顺着气,另一手拎起茶壶,给粗陶碗里斟了水,试试温度正好,忙端起小心凑到主子唇边。

      晏蓉渴得很,一口气喝干了一碗水,乳母问她还要吗?她摇了摇头。

      申媪道:“也好,药刚煎妥,晾一晾,女郎歇歇正好喝药。”

      她现在很服陆礼那个一脸病痨的先生,药服了一剂,她家女郎就醒了。

      “阿媪。”

      晏蓉咳已一阵,喉咙痒意终于压下了,她声音虚软无力,还有些沙哑,问:“我这是病了多久?咱们从山里出来了吗?”

      “如今是怎么一个情况?阿媪你给我说说?”

      “女郎,咱们是今儿下午从山里出来的,如今都一更了。”

      环境恶劣,申媪也顾不上讲究,拿件外衣垫着,让主子靠在土墙上坐着,她继续说:“您这都病了有两天了,发热昏昏沉沉,一出山,霍侯就命人打马去最近的小镇捡了药,煎了给你服下。”

      晏蓉闻言有些赧然,她恍惚记得,自己将要支应不住时,霍珩自马背上将她抱了过去。

      两人这是,一直共骑的吧?

      只是她暂时顾不上这些,急急问:“我们这是在黄河边上休整吗?外面情况如何?洛阳呢?”

      她不大担心太原,按她遣的报信者脚程算计,大概家里刚接到信也没多久,弟弟领兵赶来接,一时半会也赶不到黄河边,不急。

      她更关注洛阳以及怀帝的情况。

      申媪点了点头:“是的,出山不远有个小村庄,可惜村民寥寥,大约是今天旱情无法耕种,都离开讨生活了,霍侯下令略略收拾房舍,原地休整。”

      晏蓉颔首,霍珩做出如此安排,他们肯定是已经安全了。之前一战,受伤者中有一部分是中了毒的,出了山,情况允许肯定得先安排大伙儿拔除余毒。

      她已经顺利离开了,只要洛阳方面那边没有太大的转圜,当初所求,便能实现。

      晏蓉颇为期待,申媪却道:“洛阳那边的消息,婢子并不知情,女郎要不召晏一来问问?”

      她确实不知情,也无瑕分心这些,因为晏蓉的陪嫁侍女病了大半。火里来水里去,又一路惊险,在山里绷着神经还好,出来后松了一口气人就倒下了。

      剩下没病的那几个都打了焉,申媪只得安排那几人照顾同伴们,她亲自守着主子。

      晏蓉生病其实也挺正常的,侍女们有的生病比她还重。

      “女郎要不与霍侯相询也行,女郎醒了,想必霍侯很快就会过来的。”

      说到这里申媪喜滋滋的,霍珩一路护着晏蓉同骑,晏蓉病得昏昏沉沉,他面沉如水,一路快马加鞭,硬把两天路程用一天半走完了。

      出了山,他亲自安排晏蓉下榻房舍,又看着她被喂了药,要不是他还有诸多事务需要处理,恐怕现在还在这呢。且他离开前命人人在屋外守着,刚才晏蓉醒了,已经有人奔去禀报了。

      乳母想些什么,晏蓉大致能猜的出来,她挺无奈的:“阿媪,你……”

      不过不等她的话说完,门外就由远至近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霍珩在檐下解了蓑衣,低声道:“世妹?”

      “世兄,请进。”

      救命之恩,又一路受其照顾,这时候生生避嫌就矫情了。此处并非闺房,当世对女子的约束也没那么大,晏蓉低头略略整理衣襟,待一切整齐,她便扬声请人进屋。

      霍珩推开房门,一进屋就先打量晏蓉面色。见她虽眼下仍有浅浅青痕,脸色苍白,但精神头不错,也没前两日那般虚弱了,他露出笑意。

      “陆先生果然善岐黄之术,世妹已渐愈。”

      他走到近前,缓声安慰:“你体内余毒已经拔清,风热之症只需好生服药数日,便能根除。”

      “多劳世兄费心。”

      霍珩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他真的费了不少心,但客气话多说就没意思了。晏蓉道了一声谢之后,笑了笑,她想招呼霍珩坐下,环视一圈,却发现房内空空如也,除了床就一个小几,不说胡凳坐席,就是连麦秆之类的东西都没有。

      她犯了难,霍珩很高,她躺着的木板床又十分矮,勉强到他膝盖高度。她仰着脖子和他说话固然辛苦,霍珩特地来探病,让人杵在床边说话更不是事。

      跟罚站似的,太失礼了,眼前可是她的救命恩人。

      晏蓉干脆往里头挪了挪,大大方方地说:“世兄快快请坐。”

      将这个小难题抛给霍珩吧。她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这不算她的床。

      霍珩顿了顿,深深看了她一眼,撩起下摆,直接在床沿坐下。

      这么一坐下,霍珩作何感想,晏蓉不知道,反正她觉得点儿不好意思。农户家的木板床能有多宽?不过三尺见方罢了,即使她往里挪了,身形高大的男人坐下,大腿位置还是小幅度挨着她的腿。

      男性属阳,霍珩还是常年习武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暖炙的体温透过几层薄薄的夏衣,一下子传到晏蓉的肌肤上。

      她赶紧努力往后又挪了挪,拉开一点点距离,感觉才好些。

      这种温度,似乎让空气中多了点什么,晏蓉也没细细琢磨,赶紧开口询问。

      “世兄,我们如今在何处?洛阳如何了?”她有些紧张,不错眼盯着他。

      “我们如今在黄河边上的小村落,等渡了黄河,就是并州。”

      在丛山中穿行了好几天,从西往东,小道出口在黄河边上,而河对岸就是太行山脚下,冀州和并州的交界处。往左,是并州上党郡;往右,则是冀州。

      如今上党也是晏家势力范围,渡了河,就算回到家了,晏蓉不禁露出喜色,苍白的脸染上一丝红晕。

      霍珩见她高兴,挑了挑唇,又温声道:“这河段水流本就湍急,这二日雨势又颇大,渡河最好缓一缓。”

      “且船只还需要调度,你莫要焦急,好好养病才是。”

      申媪端了药碗过来,霍珩随手接过,递给晏蓉。

      黑褐色的浓稠药汁一看就苦得很,但晏蓉心情正亢奋,吸了口气,咬牙受了。

      她不似一般贵女服药得个小勺子一勺勺舀,在她看来这简直是折磨自己,直接仰头一口气闷了,苦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吐了出来,好不容易忍下闭着眼睛大喘气。

      一睁眼,霍珩含笑看着她,虽晏蓉此刻已将他纳入可信赖的范围,一时也脸色爆红,恼羞成怒,瞪了他一眼。

      她白皙如玉的肌肤泛起粉色,眸有盈盈水波,美人一颦一怒皆风情。霍珩不是没见过美人,他也不好美色,但他足足有半晌移不开眼。

      她态度的下意识亲近,让他唇角翘了翘,须臾收敛住,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洛阳还在混战之中。”

      凉州一方虽然兵多将广,但田家到底数十年经营,又占据了地利之便,虽被西凉大军堵住出不了城,但他们占据了东城一块,依着城墙,守着几个大粮仓,暂时也立于不败之地。

      结果只是苦了老百姓,洛阳战火弥漫,十室九空。

      说起这个,晏蓉果然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北宫呢?还有郑牧?”说到后面一个,她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北宫大火,蔓延大半个宫城,这二日大雨,火势才开始减弱。”

      霍珩脸色也沉了下来,淡淡道:“至于天子銮驾,出了北城门后,先继续往北奔逃,在黄河边绕了一天,掉头往西,如今又折向南,已快要抵达永宁地界。”

      晏蓉笑意一下子就收起来了:“我们这位陛下,命真大。”

      也能跑,东南西北到处乱窜,居然还活得好好的。

      她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皇帝不死,大齐就不算灭亡,她这皇后的身份依旧摆脱不了。万一稍后再跑出一个“曹阿瞒”,也弄个挟天子以令诸侯,那就更糟糕了。

      不行,她得先下手为强。

      正好也报了那纵火谋命之仇。

      晏蓉心念急转,脸色不大好看,霍珩剑眉也紧锁,她服了药,看着有些发困,他便嘱咐几句她好生歇息,就起身出去了。

      等霍珩离开后,晏蓉却没睡,而是打起精神吩咐申媪,让晏一立即来见。

      等晏一来了,她直截了当地说:“传话给文显,让他设法引郑牧顺着洛水往西。”

      永宁南边是洛水,怀帝不能继续前行,要不转往东行,要不就往西。

      只是往东却是洛阳方向,想他向西应该不难。至于文显,是个内宦,是晏蓉好不容易安插到怀帝身边的钉子,他有目的性地取巧,数年下来倒也让怀帝颇有印象。

      晏蓉招了招手,让晏一近前,耳语几句。

      晏一越听脸色越严肃,最后郑重点头:“标下亲自去,定不会让文显出差错。”

      洛水往西,又是崇山峻岭,据晏蓉所知,那附近有个恨不得将怀帝吃肉寝皮的人占山为王,实力不弱。

      前大司农张肃是个少有的实干派保皇党,可惜他不懂迂回,脾气臭直,三年前被田崇一党拿住把柄,下了大狱。张肃其实是被算计的,这罪名也不算要紧,田崇只是借此让怀帝吐出刚夺过去的南军罢了。

      怀帝当然不乐意,于是,张肃就被牺牲了,他的冤屈并未被洗刷,本人车裂,满门抄斩。

      这也是怀帝失去最后几个保皇党的心的关键,不过这扯远了。张肃还有个在外游历的嫡子,避过一劫,他家人惨死,本人被全国缉拿,恨极之下,索性改名换姓落草为寇。

      当初这事非常轰动,晏蓉之所以知悉张公子的具体情况,是因为对方当初潜回京城落入陷阱,是心生怜悯的白翎卫助他脱身。

      据白翎卫当时回禀,还有此人的行事作风判断,他和父亲不一样,可不是个愚忠的人。

      晏蓉淡淡一笑:“杀父杀母,全家上下百余口惨死,此仇不共戴天,若张公子有机会能手刃仇人,想必会万分欣悦。”

      也会不惜一切代价。

  •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好呀!亲爱的们~
    (*^▽^*)
    感谢所有支持鼓励阿秀的大宝贝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づ ̄3 ̄)づ
    还要感谢“randomness”扔了1个地雷呢,比心心~


    嘿嘿,我们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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