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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焚心化鼎,红袖血香 ...

  •   人活在世上,渐渐的,就不愿意活成人了。
      顾鸿川看着楠茹梦的动作有些惊异,他知道她要做什么的,他要阻止她,“茹梦,你别这样。我们的孩子回来了,我……我不会再囚禁着你了,我一直爱你的……我……”
      楠茹梦咳嗽两声,两记眼刀狠辣决绝,“你不用多说了,你已经不再爱我了,你再也说不出让我动心的话来……你的犹豫只能突出你的愚蠢,不要丢人现眼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为母则刚,我是母亲,我一定要比父亲更勇敢。
      “什么”“我不会让你们死,你放我的孩子离开,好么”
      楠木听着这样揪心的对话,连呼吸都是痛苦的,悲哀的。他看着对面男人神色里的惶恐,但那不是忏悔,尽管眼神里面依旧暴露出了对于曾经恋人的不舍和爱。
      “茹梦,你要知道,楠木一定要为我所用。他已经吸取了那石洞里所有婴儿的生命,他现在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武器,随时可以见血杀人!只有在我这里,才能安稳!我不会害了自己孩子的……”
      楠茹梦斩断痴恋,冷笑森然,仰天吐出一口鲜红色的火焰,随机便是天地的颤抖。楠木看着墙壁在发生变化,那些举着刀剑进来保护教主的时候全都愣在了原处。
      刺啦啦,都是石头碎裂、熔岩迸发的巨响!阴冷的空间越发燥热不安,石青色被锈红色所替代,众人脚底都流淌着血红色的浆液,似乎碰上就会融化一样。
      这是鼎炉,临死可以摧毁山脉的力量。所以,母亲是要离开自己了吗楠木慌了,他知道,这鼎炉便是自己的母亲,她决心毁灭自己保护自己的儿子。自己,再也带不走她了。
      只有自己能忍受母亲的温度,楠木苦笑地盯着远处,自己的父亲和他的手下被灼烧得惨叫的可笑模样,不过,自己这边,似乎也有人影在颤抖不停!骨瘦如柴像个骷髅鬼,不过脸生得很好看,是苦斋叶!
      楠木跑过去抱着苦斋叶,骂道,“傻子,你跟踪我么”
      “你这个奴才一点儿也不乖,南枫师兄都说了让你别进来你偏不听!你就要害死你的主子了,我可要你担一辈子罪过,咳咳咳……”苦斋叶只是咳嗽,楠木还惊讶这个弱女子是怎么闯进来这么久不被发现的,见她没什么事儿就不陪着她矫情了。
      不过,她多半已经知道所有关于自己的事情了吧。
      顷刻间,鼎炉炸成了碎片,众人被炸飞出去倒地呕血,只有顾鸿川还拄着宝剑摁住了胸口。此刻的眼睛,是害怕,是恐惧了,楠茹梦从他的生命里面完全消失。他应该是不在乎的,嗯,不在乎。
      楠木捡起了一枚鼎炉碎片,那是母亲火热的温度,那是鼎炉赤诚的奉献!焚心化鼎,鼎炉一族临死捍卫尊严的信仰。不过,他的母亲显然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念想,没有人死亡。
      楠木站起来,冷幽幽地望着自己的父亲,那个名叫顾鸿川的男人。两人相隔甚远,中央却燃起熊熊烈火,谁也不伤害,却硬生生分开!楠木抓起了苦斋叶的手腕,朝着另一道火光开的道路飞奔离去。顾鸿川流下一行眼泪,嘶哑着声音让重新赶来的弟子追上去,务必堵住二人出路。
      楠木知道,自己绝不能落在顾鸿川手里,可此刻的他,已经疲乏不堪了。苦斋叶感觉到了身前人的颤抖无助,反手握住了楠木的手腕,跑在了楠木的前面,回眸浅笑,“奴才终究是奴才,还是要主子来收烂摊子,是吧?”那一刻的微笑,印在了楠木心头,发酸。
      苦斋叶吹了声口哨,楠木就发觉地面不对劲了,是一匹枣红色的烈马疾驰而来。烈马前头还疾驰着黑色的大乌鸦,大乌鸦围着女孩儿旋转,愉悦地欢叫着,女孩才道,“定是乌鸦爹爹为我寻的好马!”说完便翻身上去,楠木二话不说跟着跃了上去,环着腰牵住马绳。
      听到声后动静,楠木夹了夹马肚子,烈马惊叫一声转过头来朝着山下飞奔而去。马蹄的声响仿佛踏裂了整个令羽教,剁碎人的心脏,尘土飞扬!
      身后早已聚集了令羽教所有弟子,持剑追击毫不留情,根本甩不掉!突然间多出来了一匹马嘶叫的声音,那匹马行走的路线恰恰与自己相反,一个往东一个往西,细听还有第三匹马的声响。
      众弟子兵分两路,由顾鸿川带领的一路人追击着楠木和苦斋叶。楠木突然问了一句,“苦斋叶这是想和我浪迹天涯了吗?”“听着也不错啊,我的奴才去哪儿,可得把你主子带上呀。”到底谁是奴才啊?楠木笑骂。
      顾惊鸿在身后,借着轻功在树叶上飞窜,紧跟着这烈马,暴怒道,“楠木,你说好的为我所用!”
      “我的前提是母亲还活着,这世上只有她承认你是我的父亲。如今她不在了,你与我再也没有关联,请恕楠木不能从命!”楠木几乎是没有表情回答这句话的,他想冷笑,已然笑不出来。
      离魅宝剑直刺而来,楠木咬紧牙关驾着马匹,他的轻功的确是江湖少有的。你愿意杀了你的武器吗楠木想打一个赌,可是当他回头看顾鸿川的眼神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赢不了。因为自己这样一个武器,他不能拥有,只有毁掉!
      父与子的对视,后者落了泪。苦斋叶却突然握住了楠木攥着缰绳的颤抖的手,急道,“快点啊!快啊!”烈马仿佛使得人性,嘶鸣一声惊艳无比,连耳边的风都越发喧嚣。
      头顶的那只乌鸦俯冲下来,朝着顾鸿川的眼睛啄去,顾鸿川一怒闪身,侧过身子用离魅将那只大乌鸦斩成两段,血溅四方。前方的转角荡来了苦斋叶的惨嚎,乌鸦爹爹!
      顾鸿川被鼎炉炸伤,带伤跑了许久,也是力竭。当两百名弟子蜂拥而至,询问道,“教主,追不追上去”顾鸿川才回过神来,他张了张口,他不清楚自己的答案。
      霎时,秋风凛冽,吞吐苍云霞光,让落叶打了清朗一耳光。一双落寞的眼睛含情,挂在天边,望着自己,望着漆黑的污浊的自己。众人似乎抵挡不住这股邪风,有人在地面打了几个圈儿才站起身来。
      风沙飞腾,枫叶却在地面描绘着一个字:恕!犹如死前的女人的愤怒和乞求,顾鸿川不信鬼神之说,却对着这个字迷惑不已。她在请求可是,自己已经遗弃了她,又凭什么要在乎有些东西是扔不掉的,早黏在胸口了,即使停止了活跃,也占了一寸思念的空间。
      “罢了,回去吧。她……她说了,饶了他们,她那样诚恳,我便最后一次,答应好了。”顾鸿川收了宝剑,站在这旋风一般的天地之间,转身落泪,又莫名笑着。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死去的人也不晓得。
      众人追时才得知另外一边是南枫,他骑着深黑色的宝马跑得飞快,骑术熟练了得。杨修几乎是踏叶而行,几次三番在马上与楠木搏斗,却被他踹下马来,怒道,“畜生,你这根本不是我们令羽教的武功,你到底是谁”
      “人哪里认识畜生啊只有畜生才认识畜生。我说大师兄,师弟我下山玩玩儿你都要追吗带这么多师兄弟来,可不像是联系感情的。”南枫回头一鞭子,竟然打在了杨修的脸上,杨修被打得在地面翻了一转才被几个师弟扶了起来。
      “混蛋,你竟然敢打我!”
      “换你祖宗来,也伤不得我分毫,更别说你这种半吊子了!众弟子大骇,谁不知道杨修是令羽教的奇才,骂他是半吊子的人到底有多厉害没人知道。
      杨修突然大笑,嘲讽道,“再过几日,红袖就要与我成亲了,师弟怎么不喝杯喜酒再下山呢”话音刚落,南枫停止了前进,回头看着杨修。
      “她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你的。”“那她就去死好了,你当真以为我在乎她吗是你在乎吧。”
      “不,我不在乎。”杨修暗笑,那你因何止步羽箭早已在暗处窥视,肆意而出,射中了南枫的左肩,南枫吃痛一声瞪着面前的卑鄙小人。
      杨修制止了羽箭,自己则拿出一张弓,搭箭瞄准着南枫的胸膛。南枫愤愤地瞪着他,回头驾着马飞奔离去。
      射出几箭都被南枫惊险躲过,这最后一箭杨修涂上了剧毒,借着风力飞上了最高的树枝,对着南枫的背心射了过去。眼里带着惊喜雀跃,一定中了,一定会中!你该死了!
      南枫似乎感觉到了疾风袭来,却听见了身后窜出来的另一匹马,马上的人纵身跃起,用胸膛挡住了这一箭!他明白她是谁,可是他没有胆子回头,只要一回头,会永远绊在这里,再也离不开的!
      血色不需要风采,足以让人敬畏;尘霜不需要唏嘘,足以让人慈悲。红袖重重地落在了地面上,发出巨响,伴着两行清泪。她想艰难地回头看他一眼,再一眼就好。可她知道,他一定不会回头,他也一定不后悔!
      杨修吓坏了,怒吼着冲了下来,抱起了红袖,“红袖,红袖,你到底有多爱他!他凭什么让你爱得这般死心塌地啊他是个奸细,他不是好人啊!”
      “这最后一箭,你淬了毒,是么”红袖的声音哑哑的,听着让人十分不舒服,她继续道,“我是你的未婚妻,你愿意和我一起走么咳咳……”
      杨修惨淡的眼神禁闭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牢牢抓住了红袖攥着银簪的手腕,将那只手翻转过来,“我怎么会愿意呢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陪你一起死啊既然你知道自己是我的未婚妻,就不该莽莽撞撞被我杀死啊!你应该——自杀!”那种手腕被杨修摁着插进了红袖自己的胸膛,红袖最后一刻的眼睛瞪得巨大,血污吐了杨修一脸,垂下头颅。
      弟子们再次追上前来才发现杨修抱着红袖的尸体嚎啕大哭,一名弟子忧心忡忡上前,“大师兄,师姐她……”
      “她求我……绕了那奸细,然后……以死谢罪!”杨修仰起脸,满脸的悲痛化于泪痕,咬紧了牙关的样子仿佛要杀人,眼神写满恨意。
      众弟子互相张望,皆是低头悲泣。杨修吸了吸鼻子,抱着红袖站起身子来,“还请各位师弟如了师兄之愿,红袖是为了捉拿奸细被残杀致死的,她一生都不愿违背教主……”
      “我们自然知晓师兄对师姐的感情,师兄做主便是,我们自然是帮着师兄的。”
      山下,渡影江边,纵沙。
      南枫没有回头,他没有送给她一刻眸子,哪怕是最后。自己是个狠心的人,他从不怀疑,反而洋洋得意,还含着泪。坐下玄色宝马突然提起前蹄嘶叫起来,鸣声哀戚痛苦至极,铜铃之眼滚出血泪,盲二目!南枫直接滚下马身子,吃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大骂,“孬种!孬种!你跑了,你跑得远远的,将自己哭瞎了有什么用处”
      他在骂自己,愚蠢、自私、卑贱、狠毒。那匹马是真的在往回走,尽管已经瞎了,也不顾自己会撞在哪里。刚才那匹马是你心肝儿吗南枫正残忍地思考着这可笑的问题,突然上前拽起了那条缰绳,“你放弃吧!你不能再回去了,你回去的下场不过和她一样而已!你不过是头畜生,要那多余的感情作甚你逃出来了,你可以活得好好的,你干嘛委屈自己啊!”
      再恶心的话,为了活下去,也得说出口,哪怕是让自己好受些。
      玄色宝马朝自己身上撞了过来,南枫被撞在一棵树上动弹不得,吐了口血。挣扎一会儿,它的颤抖变得轻微,在南枫惨白的面前低垂了头,发出了轻而急促的喘息。它在后悔,它在愧疚,马是忠于主人的,从不改变。
      南枫的肩头却剧烈颤动起来,低沉的悲泣,伸出手来抚摸着玄色宝马的鬃毛,看着它血红色眼泪沾染的皮毛已经粘黏在一起,突然抱住了马头狠狠哭起来,“对不起,我对不起她,我知道我不该这样的……可我只有负了她,我没有办法,我没有办法啊!”马儿静静的,只低吟。
      失落的马儿突然挣脱怀抱,竟然朝着那渡影江走去。南枫大骇,“你要赴死吗”玄色宝马似乎听得懂人话,转身过来用头晃了晃,似乎让自己跟着它一路。
      它想过江。南枫懂了,它让自己骑上去。一人一马,想渡江,敢渡江吗一人一马,都在打赌。
      南枫万没想到,玄色宝马将自己驮到了江的对岸,在自己不经意间再次走向了渡影江的中心。不管自己怎么呼唤,它也不愿回头,直到江的中心剩余一串水泡,湮灭。
      是我遗弃了你,还是你遗弃了我
      南枫换了副样子,再不是那生不如死的愧疚模样。扶着一旁青松,抬手夹住了飞来的羽箭,拆信念道,“至交楠木,取信鼎炉!”呵,你总是这般高估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焚心化鼎,红袖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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