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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是他 ...

  •   话刚落下,只看见从方才郑玉质进来的角门里出来个小厮模样的人。“烦请,今年秋闱解元,郑大举人出来。有贵人相请。”

      郑玉质伶伶转头。月夜里看得不甚清楚,可能进来这儿的小厮,那主人也定然是不凡的。

      “我方才还诧异,白公子该怎么请郑玉质出来。如此,看来还是郑某想得复杂了。”郑玉质看着那小厮,轻轻一笑。“郑玉质那样一个极其无耻不堪的人。听到贵人两字怕是恨不得飞奔而去了。”

      “那是。”白敬之不屑地嗤笑一声。犹自沉浸在自己计划即将成功得逞的兴奋里。

      “那好。白小侯爷继续喝。郑某。就飞奔而去了。”郑玉质深吸口气,起了身来,拂了拂袖子。

      有人辱他怨他看不起他,他却毫无办法。

      至少这人说的是实话,至少这人是在为哥哥出气。

      郑玉质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还笑的出来?

      今年的鹿鸣宴怕是不得好了。这样也好,省的坐这儿喂蚊子。

      “你说什么?”方才悠哉哉喝着酒的白敬之吓得酒水洒了一身。陡然站起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看着郑玉质。

      “今儿先走了。”郑玉质幽幽道。“下次小侯爷还是认清了人再和人喝酒吧。”

      郑玉质不想和他见识。他也没勇气,和这个人反驳什么。

      前世历历在目。往事还在心里残存。

      白敬之说的却是不错。

      他对着大哥,不就是那样谋诈阴险以怨报德的?

      郑玉质忽然鼻子一酸。紧紧揪着衣袖,不让自己哭出来。

      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别人说是一回事。有些事,不揭开,永远不知道,那看似平静和乐的外表下埋着的是怎样的脏污。那些潜藏在内里的痛时不时的就翻皮入骨,让人痛彻心扉。

      是他负了大哥。

      连着外人都知道的事情。大哥又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他知道,却不与自己见识。自己视大哥为仇,大哥甘愿忍着受着,视而不见。也不抛弃他。

      郑玉质低着头,脚步沉滞。跟着那小厮走了好半晌。过了会儿吸了吸鼻子,再抬起头来,却看到越来越黑的过堂,心里咯噔一声。

      这过堂太长了些了。方才他进来的时候,可没有有那么久的。

      “前面的。”郑玉质扶了扶额头。心里暗骂自己。明明知道这是白敬之给自己设的局,方才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公子怎么了?”那人陡然转过身来。离得郑玉质越来越近。

      “没。”郑玉质勉强笑笑。心上泛起一丝诡异的凉气。“方才崴了脚。你前面继续带路吧。”

      郑玉质一咬牙,装作悠闲的样子。对着前面的黑影子做了个请的动作。

      “公子谅解些。快到了。。”那人轻轻哼一声。又转了回去。继续往前。

      这过堂太深了些。

      郑玉质皱着眉。轻了脚步,跟在那人后边。

      不该那么深的。

      这院子,便是再大。也不会将过堂弄得像廊芜那么长。除非。

      郑玉质眉头一挑。

      除非有人故弄玄虚,除非这春风楼内里有蹊跷。

      郑玉质凝起心神,缓慢走着。

      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明明他未出楼,有哪里有这么长的路?郑玉质轻轻停下,轻轻往左走几步,缓慢摸索。没有,什么都没有。连着月光都没有。

      这里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能走出来吗?”清辉洒在房顶上。今天的月色是极好的。少年在房顶上软着声音,靠在身后一人宽阔的肩膀上。

      “你想他走出来吗?”明净笑了笑。低下头来,宠溺般刮了刮少年的鼻子。

      “敬之哥哥是坏人。公子长得那么好看。”少年听到这,猛地起身来,对着明净不忿道。白白净净的小脸本就肥嘟嘟的,如今更是鼓着,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越是好看的东西,越是有毒的。”明净喃喃道。低头一瞥,乍然轻笑了一声。那明艳动人的笑在空明几净的月夜里更显魅惑。

      明净抱着少年,将他搂在怀里。“还看吗?起风了。”

      “他能走出来吗?”少年怔忡道,恋恋不舍地看了房顶下一眼。

      房顶下廊芜长长,廊芜旁不过二十步就是无数个房间。房间鳞次栉比,一层层排布直蜿蜒进漆黑幽静的山里。

      城隍庙依山而建,却无人知道,这春风楼更是有部分藏在山里。

      “你说的,他那么好看,一定走得出来。”明净站起来,看也不看房顶下的光景。只小心翼翼盯着一起站起来的少年,生怕他摔了。

      “也不知道是谁建的这春风楼。弯弯绕绕的,看着都晕。”少年撇撇嘴。倒是不再担心郑玉质了。

      明净说他能出来,就一定出得来。

      “这楼可不简单。”明净望向那春风楼的最高处眯了眯眼睛。

      郑玉质是听不到有人说话的。莫说说话声,连着那小厮的脚步声都渐行渐远。

      郑玉质却是不敢再跟了。

      明明知道白敬之有东西在尽头有东西等着他,他又怎么颠颠地跑过去入局?

      可,便是不入局,又该怎么脱局呢?

      郑玉质深吸口气,立在原地纹丝不动。感觉那渗人的麻意从脚底而来。

      夜黑,人静。他有点怕黑。

      很久以前他不怕黑。便是孤衾难枕,他只要知道有人在等着他。又怎么会害怕呢?那人总会搂着自己,看窗边冷梅伴着雪香;听秋雨轻打枯荷。

      “你怎么老是喜欢抱着我?”有时候被他追着烦了,也曾笑着问他。

      “我没告诉你吗?”那人看着他的时候嘴角总漾着笑,冷峻的脸唯在他面前才会变得温柔。“你真香。”那人深吸口气再把他搂在怀里,轻轻在他耳边呢喃。

      “定是翠红为我研的墨香。”

      “墨哪里有你香?”那人翘起嘴角,眼神微眯。将头抵在他肩膀上果真深深嗅了一口。“你身上一定是销魂香,把我的魂都勾走了。不然我又怎么会赖在这小小的凉州不走?”

      是啊。那人为何总在凉州?明明北方千里沃野尽在他囊中。

      他却抱着他,赖在他小小的府邸里赏遍春花秋月。

      那人至少平日里没有亏待他。

      郑玉质冷笑一声,黑夜里的眼睛亮得凛冽寒凉。

      后来他又怕黑。姜正言明明在他走得时候与他温柔缱绻。“我便在这儿等你,你快些归来。”

      他以为那人与他共回盛都是来十八里长亭送别的。却不知他前脚走进去,后脚人家就混在他的家奴里联合中将军拿下了皇宫。

      原来他是怕黑的。那天牢太黑了。黑得他甚至听得到耗子在他身旁窸窸窣窣。在那漆黑无尽的牢里,他被折磨得不成人样,脑子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清醒得让他发疯。

      姜正言花了那么多年在他身边,原来只是为了给他这雷霆一击。

      原来,那人和自己虚与委蛇,只是因为自己是虞国公的二公子。没有他二公子,他又怎么过得了虞国公守的雁北关?又怎么进得了那盛都城?

      郑玉质觉得自己像是黑暗里摸索的一只耗子。没人会喜欢,人人都喊打。一生痴狂迷惘,到头来,什么都是海市蜃楼。爱他的人走了,他爱的人也走了。心里空空落落的,空成了一个洞。风一刮来,就被吹得生疼。

      郑玉质深深吸气,咬着嘴唇,向前摸索。一步步,慢慢的,往前走。

      他不是老鼠,这一切还来得及。他的哥哥正在府里等着他。能与他下棋聊天,能告诉自己,他是欢喜的
      ,他喜欢喝自己酿的菊花酒,会送自己玉佩,期望自己温润如玉。期望有一天他们真的能涣然冰释,能坐在一起毫无隔阂地促膝而谈。

      起风了。

      郑玉质赫然一顿,轻轻闭上眼睛。一步一步,向着风的方向而去。

      夜风有些冷,凉飕飕的,吹着郑玉质身上的冷汗,遍体的凉。

      郑玉质放轻脚步,如在悬崖边上般谨慎。一步步,往前挪。

      他不能死,他要活着回去。无论今晚是谁设的局,不管谁想要干什么。

      他要活。

      乍然,一抹轻纱,随着风,飘在他手里。

      郑玉质猝然收回手,下一刻,被人擒住手。还没回过神来,被人凭空旋转,抱在了怀里。

      风就那样,带着一丝淡淡的香闯进郑玉质的鼻子里。

      “你真是好看又聪明。”头顶的传来一声轻笑,那人掣住他,在他耳边呼了口气。

      郑玉质呆在原地,浑身僵硬地绷起了脊背。

      “是呀。”郑玉质深吸口气,拿紧手里的轻纱,猛地一拽。

      骤然,不甚明亮的月光流泻出来,照亮了郑玉质的眼,也同样照见了那人的脸。

      果然,是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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