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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愁城牢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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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叔叔~”轻飘飘的小奶音从门外传进来，“花娘娘喊你用饭了。”
梅知彦探身一把抄起安安静静站在门口的康哥儿，把他抛向空中，逗得他哇哇大叫，“哟哟~快说，你是从哪里来的小可爱？”
“不知道哇——不知道——哇——哈哈——”
刘毅绕过梅三岁往外走。
“哎，茂豫~你等等我呀。”梅知彦忙把康哥儿夹在腋下追上去。
﹉﹉
“吃吃这个，”花氏用公箸挟了桌上的爆鱼片，在沸水中稍微一烫，轻轻蘸了酱料挟给梅知彦和刘毅。
“从前在家吃鱼都是煎了或炖汤吃的，茂豫不爱吃鱼脍，说是有什么细细的小菌和看不见的虫儿在里头，吃多了有碍康健，我们家便吃得少。昨日间壁的王阿婆言说京中如今的鱼脍新法乃是用红泥小炉快快烫过再吃，倒符合我儿的讲究，于是便想着今日吃来试一试。许多年未做这道菜了，也不知如今手艺退步否？若是味道不佳，你们就别吃了。”
刘毅挟起一片薄如蝉翼莹莹剔透的鱼片，咬一口，细细咀嚼，鱼片爽滑，带着温热的口感，佐料清鲜，同鱼肉本身的一丝丝甜味一同绽放在味蕾上，好吃！他连忙把剩下的鱼肉一口塞进嘴里。
“娘，很好吃。”
梅知彦连挟了五六筷，方放下手里的筷子，神情诚恳无比，“这鱼脍不仅刀工精湛，肉色晶莹，最重要是蘸酱的口感，清鲜甜美，比御……哦，比玉汀楼的大厨做的还好，伯母手艺如此好，茂豫有口福了。”
“好吃就多吃点。”花氏笑得眼角皱纹层层叠起，给桌上的几人各自挟了几筷子小菜，乐呵呵地收下了来自客人小小的真诚的赞美。
“谢谢花娘娘，”康哥儿咽下口里的食物，仰头道谢，“娘娘，这些好吃的我可以给刘翁翁和小桃姐姐留一份吗？”
花氏温柔一笑，康哥儿年纪虽小却懂事知礼的很，他母亲和祖母定然付出了很多心血才能把他教养的如此好。
“花娘娘早就嘱咐下去了，他们都有，不劳你小人家操心，快吃吧，吃多了才好长高长壮。”
那莫夫人和小桃姑娘如今在伯府里寸步难行，日子不好过，缺食少衣，老爷又说曾经得过莫夫人援手救命之恩，此次又遇上小桃姑娘，两家既有缘分，暗地里照顾好她们自然是题中应有之事。
“好。”
﹉﹉
勇敬伯府，冷梅院，正房。
被惦记的主仆二人坐困愁城。
小桃扶了自家姑娘坐起，五脏庙不合时宜地咕噜咕噜作响，腹腔发出一阵长鸣，小桃难堪地捂住双眼，害羞极了，“娘子别看，不是我——”
“嗯，不是你，是我。”莫愁淡淡一笑解围，“是我的肚子不争气。”
“不是不是，不是娘子，是我——是我啦——”小桃跳脚，“是我刚才不好意思承认……”
莫愁转头瞧了屋里滴漏，“正午二刻，是该进食了。”
“嗯，我去外面取饭。”
院门口守了一圈膀大腰粗的仆妇，小桃避开人蹲在墙边听了一会儿老生常谈的闲话，见没什么新料便取了放在大门外的雕花食盒径自回了右厢房。
小心翼翼拆了盒盖，小桃一层一层翻看，漂亮的食盒衬着粗瓷大碗里没有热气起焉泛白的烂菜叶子和边角料的肉骨头，让人一看就生气。
“作死的厨司，打量着我们娘子好性儿，竟送这些破烂货来……”
照旧小声咒骂完了厨房掌勺的，小桃把食盒放到一边，从床下拖了个不起眼的柳木食盒出来。
“好在还有这些，也不知道是哪个好心的送来的，等娘子身体好了就跟她说，咱们一定好好谢谢他。”
那柳木盒子打开，是一份冷食，并两碟子面果子，都是耐吃的食物。
“亏得那人想的周到，不止装的多还送了一囊水来，不然哪里够吃？”
小桃换了两个食盒的饭菜，若无其事地进了正屋。
手脚麻利地摆了小案，小桃挑起碗筷给姑娘挟了冷食，“娘子，饭菜来了，您饿坏了吧？厨司的婆子躲懒，不送热汤热菜过来反倒尽给咱们捡些冷食果子，您就将就着吃点儿。亏得凑巧了，这些果子吃食还耐放些，比那些半路上就凉透了的菜要好多了。”
“身上好些了…桃儿每日顾着我，整日忙得团团转，今日且歇一歇，不用喂我，让我自己来吧，你陪我一起吃。”莫愁在床上说道。
一起吃哪里够两个人用，送饭的恩人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可得省着吃喝。小桃小心脏噗通一跳，连忙背手说道，“不用不用，娘子不用管我，厨司的还装了两张蒸饼在食盒里面，待服侍娘子用完饭我就去吃。”
“厨司的林婆子倒还用心。”莫愁望着小桃沉声道。
“额！嗯嗯，是啊。呵呵~娘子。”小桃按耐住满腹的牢骚，心虚地低头附和，生怕被瞧出异样。
莫愁看了自家小侍女半晌，才默不作声开始用餐。
……好险方才蒙混过关了，娘子今日精神好些了险些瞒不过她了。小桃往嘴里猛灌几口拉嗓子的糙米，一气儿哽下。打她爹娘进了侯府，她作为家里的幺女，那是再也没吃苦受罪的，后来到了娘子身边做贴身女使，生活水平就更上一层楼了，好多年也没吃过这些苦了。
这些日子伯府的人困了娘子的心腹，断了娘子同外头的信儿，还变着法的折腾人。不给水不给碳不给衣就算了，白日少说话，夜里多套两件衣裳还能忍忍，可是连更衣用的筹物都不送来，就太过分了！
虽说不知是哪个好心人隔三差五地送了吃食来，可这些女孩家的私密事又怎能随意向不认识的外人吐口求助？娘子又不肯让她再出去，她自己对外面的人也是后怕不已，不敢再一个人乱闯，那夜遇险到现在还不敢同娘子说分明呢！哎，也不知老爷收到信没有，他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救娘子啊？爹爹娘亲什么时候来呀？小桃一个人照顾娘子好累呀。
泪水悄悄从眼角积聚，仿佛有自我意识似的啪啪落在粗瓷碗里，小桃低头凑近碗沿快速用手背两下抹掉眼泪，哭久了眼睛肿了就瞒不过娘子了。
挟两筷菜叶子配饭，噫~齁死了，小桃依旧腹诽，不知道是厨司哪个小学徒做的饭菜，活像打翻了一缸子盐似的。
小桃熟门熟路端起大碗里颜色发黄的冷汤抿两口，缓解嘴里的苦咸后，又往嘴里扒糙饭，不吃饭是不行的，哪怕再难吃也要吃下去，不然她要是饿倒了，就没人照顾娘子了。
“桃儿……”
“嗯！？嗯嗯——呜（我）就来，羊（娘）子。”小桃含糊不清地应了，匆忙咽下嘴里的饭转身就往正房跑。
“娘子？！”
小桃紧急刹车，好悬方才差点没撞到门边阴影中的莫愁。
“额……娘子……娘子你身体终于好啦！可以出来了——”
“小桃。”
“二娘子……”
莫愁严肃的视线冷冻了小桃努力顾右右而言他的努力，小桃只好尽力弯出笑容，期盼姑娘没有发现端倪。
……
莫愁坐在桌前，捧着粗瓷大碗面无表情地喝汤，那大碗里的汤亦被她一口一口饮下大半。
小桃傻望着自家姑娘片刻，如梦初醒，猛地垛脚，扑到桌上，两袖子推开桌面上的碗盏，抽了莫愁手里的大碗，“二娘子，娘子——别喝——别喝了——该死的林婆子！见风使舵，不是好人！这汤寡淡腥味，潲水一般，根本就不是娘子该喝的，娘子你别喝了——”
莫愁按住小桃双手，把她抱进怀里，“没什么好味而已，我吃得下。只是苦了你，让你跟着我吃苦受罪，早知道我就早点放你回莫叔身边去了。”
“这算什么，不过就是吃点糙米喝点涮锅水受受冻罢了，桃儿没进侯府前跟着爹娘吃过的苦头难道还少了？跟着娘子吃香的喝辣的享了许多福气，这才吃几天难吃的饭而已，奴婢才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呢，我不会撇下娘子一个人的。
只是娘子……您是堂堂侯府嫡女，又是伯府名正言顺未来的女主人，还被他们这样欺负……哇——哇——”
小桃挣扎两下，没有挣开，索性趴在莫愁怀里哇哇大哭。
“这几月生了病，整日昏昏沉沉的，难为你为了照顾我，事事闷在心里不叫我知道，”莫愁抚着小桃的后背，为她顺气，“我很欣慰很快乐。”孤单寂寞，重病缠身时还有一个人陪在身边，为你想为你操劳，想来她这一辈子也不是那么失败了。
小桃仰起头，眼泪汪汪地“嗝”了一声。
“现在我感觉好多了，”斗志昂扬，“府里做了甚么你不用再一个人藏着了，我来承担。”
“这些刁难——”莫愁巡睃一圈正午阳光明媚照耀下冷冷清清的冷梅院，语气仍旧淡雅如风，“不过是些后宅里的雕虫小技。待我病愈，很快，我们就不会再被困在这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猪年大吉，亲爱的读者们！
迟到的更新安排在了大年初一?心虚嘿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