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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他和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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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叔。”
蒋二一家子犹豫着怎样花最少的钱吃到最好的美食,就听见一道澄净明朗的声音。
“是刘小郎君!还有方小郎。”蒋二带头站起来。妻子儿女皆随他起身。
“刘夫子哥哥?”才五岁的蒋家两个小郎时常听父母姐姐念叨,心里牢牢地记着刘毅。跟着放下口腹之欲,那灰蓝色服饰的小童牵着浅青服装的小童刺溜滑下杉木长凳,立在蒋二身旁。
刘毅穿戴青色襕衫,圆领大袖,甩着节奏跨步而来;即使无瑕面容仍有几分稚嫩,却不妨碍人们第一眼见他便着眼于他沉稳至极的气度,半丝儿不会被身后与他同行的两个高他一头的少年郎君遮掩风采。
“今日与友聚会,恰逢蒋叔,实为幸事。”刘毅见礼道。
“小郎君不要多礼,”蒋二上前握住他手,“月余未见,小郎君越发神采滋润,咱们的小老爷可是真真的厉害!”
刘毅中秀才的功名同曲高一样,是早就传回老家了的。不过,他先前忙碌,还未回乡与众乡亲见过呢,要回乡的话,祭祖见客这些琐事一天两天怕过不去,于是只抽时间到镇上见过了外家一家子。
刘毅莞尔,乡人们就连夸人都是如此朴实,他低笑道“蒋叔过誉了。”
因蒋二算是长辈,刘毅便扶他在刚刚的桌前上首坐下。
堂倌岂能不认识自己的东家和他的友人,早便伶俐地另抱了三张凳子穿插进来。一时间八仙桌旁挤得满满当当。
曲高见摆放地不成样子,兼留意到蒋家家境不甚富裕但衣裳鞋袜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样子,想来是自尊自爱的人家,头次见面不好太过唐突,便只吩咐堂倌把凳子排开,另加了张桌子,合成长桌,一起坐下。
与刘毅三个依礼推让一番,蒋二夫妻以辈分坐了上首,刘毅三个坐了左边。右手桌边坐了大娘、二娘,大郎、二郎;两个大姐姐分坐两头照顾着最小的两个弟弟。下首则是坐了三娘四娘。
刘毅点了酒菜,他相熟两边,便权充白席人(司仪,现在东道的意思)介绍道“这是月牙湾村的蒋二叔,和他的妻子儿女——蒋婶、大娘、二娘、三娘、四娘、大郎、二郎。”
转而又说,“阿术大家都认识,我便不讲了。这是吾同科好友——曲高,灵县人。”
然后就是新认识的双方常规的一串久仰久仰之类的套路。
“蒋叔今日来县里,是有什么事儿要办吗?可有哪里需要我等出面相助?”
月牙湾距离乌镇脚程更近,乡人买卖赶集多是往乌镇去。县城虽好,但到灵县可是要付渡钱的呢。
“不是什么大事,都是她们妇道人家的小事。”蒋二大手一挥道,“都交给你婶子办好了。怎地好意思再劳烦老爷?”
不消说的,这还是相熟的人家呢,从小郎君到小老爷,又从小老爷到老爷,急剧飙升的地位只用了三五句话。可见乡人对读书人的崇敬。
虽然没有说出具体事宜,但蒋二豪爽的语气仍是让桌边蒋大娘的双颊红的充血,一点一点往下颔首。不复先前抬头的明理大方,露出几分小女儿的拘谨。与她的妹妹二娘一般只低头默默照顾小弟。
坐在对座,刘毅自是明察秋毫。曲高虽然才认识,也明了两分。
刘毅举杯贺道,“看来是蒋叔家有喜事,好事将近了,蒋叔好福气。”
“客气了客气了。”蒋二笑容可掬,喜气洋洋的喝了酒。
敬酒后,刘毅私下捣鼓几下方术,他(指方术)走神了。这厮方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的哑巴了?连适才才将认识的曲高都发表了祝词,身为故交,他怎么还不言语?
方术木愣愣道“何事?”
刘毅气结。塞了酒杯在他手里。压低声音提醒他:“蒋叔不日要得东床快婿啦,还不贺喜?”
“谁?二娘?要嫁人了?那怎么行?!”
方术失手翻了瓷杯。
“谁说的?阿术,瞎嚷嚷甚么!”还未等蒋家人发话,刘毅抢先板脸道。阿术今日可真是失水准。细说起来,刚才下楼,他就未出声了,阿术有心事?
蒋二狐疑得看着方术。
蒋二娘怒气十足地瞪着他。坏蛋臭流氓!登徒子还敢乱嚷嚷。看等会爹爹不揍你!
席上一桌人都瞄着方术。
哎呀,二娘子要出嫁,长幼有序,第一个该当是她长姐。之前在乡里,也没听过蒋家有喜讯。这东床快婿九成九指的是蒋大娘她未婚夫婿。方术知道自己不留神犯了错。
“是我方才走神,一时口误,大家莫怪,莫怪。”
方术连连欠身道歉,为蒋二斟酒。
蒋二将信将疑。浑家蒋婶子盯着方术,又看看自己二女儿,瞧这俩孩子的神色,她总觉得这孩子不是口误。方术是方老大夫的孙子,人吃五谷,怎能不生病,所以两家是有来往的,二娘这是……
此番马氏心思暂且按下不表,单说这蒋二娘子,听了方术的忘情言语,脑中心中一片火烧,心情是又羞又怒。偏偏父母坐在上头,只能强行收敛。
“二姐,我要——”她身边的浅青色小郎拽拽她衣袖。
蒋二娘俯头,她小弟弟嘟嘴在她耳边道内急,要上茅厕大解。
蒋二娘食不知味,正借小弟之口退下。
蒋二也要同去帮着儿子,方术这次倒精明了,告道:“二娘子不好随小郎入去,小郎年幼,我去搭手助他。蒋叔留下吃酒罢。” 因这茅厕都是挖坑铺上两条木板便算完事,十分简陋。小郎君不懂事,不留神掉下去可是危险。
说完也不管蒋二的回应,撒腿就退了。蒋二粗疏,未曾多想,与刘毅曲高二人劝酒,除了还未开窍的,席上的人都各自笑了。
少顷,三个人儿回了席间,马氏细细观察两个若无其事的少年少女,女儿俏脸薄红,方小郎志得意满,两个都努力遮掩,她抿嘴轻笑,看来二娘的婚事也要急着办了。
“阿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没错!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了蒋家小娘子?”
筵席散去,回了曲宅,刘毅曲高二人一左一右夹住方术讨伐。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两个想干嘛?”方术蹲身窜出去。
刘毅伸脚一个回旋,方术利落地伏在地上;曲高配合无间地扑在方术身上,两个人在地毯上来回翻滚。
曲高气喘吁吁,“老实交代,你小子今儿发什么梦呢?”
方术坚决摇头。
“是不是二娘子不准你说?”刘毅抱手推理,“你们两个的小秘密——” 这个少年慕艾,少女怀春的年纪嘛,“不就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曲高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刘毅蹲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方术蹬蹬腿,掰开曲高,道,“好了好了,都猜到了还问甚么。”
“当然是时间,地点,起因,经过……”
“结果啊!”
刘毅、曲高异口同声。
罢罢罢,看来今晚不交代是不行了。他们自己猜到的,当不是他违背诺言胡说八道。
方术委屈道“那你们还不扶我起来。”
说起这事就得从头交代,方术从认识到三年前的意外,当然,意外是含糊带过,讲到今日:
“二娘子。”
蒋二娘听见廊后方术的声音,牵着小弟疾走。
“喂!傻女站住!”
蒋二娘充耳不闻。
“姐姐,是方哥哥诶。他是不是叫你啊?”小儿易病,见的次数多了,方家治病喝苦药的小哥哥是不会忘记的。
方术仗着人高腿长的优势,追上了俩姐弟。
“鬼丫头,你故意的吧?”
方术紧紧注视着蒋二娘,有多久了?自从那次之后,一年,两年,还是三年?每次到蒋家这死丫头就不见人影。
“二郎,来,到方哥哥怀里来。”方术哄了蒋二郎到怀里,伸手捂着他耳朵,叹息,“终于抓到你了。臭丫头,你干什么躲着我?”
蒋二娘道,“你多虑了,你还没那个本事让我躲着你走。”只是不想看见你这个坏蛋加笨蛋,伤眼。
她想把小弟牵回来,却被方术挡了。
蒋二娘跺跺脚,算了,谅他不敢丢了小弟,都给他去,欲要转身回大堂里。
方术顾不得怀里的二郎,一把拿住她胳膊,急道“丫头,不说清楚不准走。”
蒋二娘瞟他隔着衣袖的手,纵使有布料间隔,也好似传来一阵阵热气,那热意仿佛有意识一般,从手腕直向臀部去,这般想着,她襦裙下的双脚徒劳无功地挪动几步,想要隔开方术男子汉的气息。
“登徒子,快放开。”
她小声呵斥。
“不放,放了你这丫头要学耗子钻洞了。”
“你……”
“你快放开,等会儿有人来了。”蒋二娘央求道。
“不放。”方术眼底闪烁亮光。
“你问,放开了我都跟你说就是了。”回廊口一串脚步声由远而近,二娘不由软了话儿。
“蹬蹬蹬”到了近前,方术终于松手。蒋二娘收回手腕,本想就此走了,又怕他故技重施,让她在人前丢脸,只好气呼呼地立在那儿。
好在那脚步声的主人并未往这里来,而是在廊口处转弯向楼上去了。
“你说,做什么躲着我?”方术黑着脸道。这丫头真是个冤家,又泼又辣。
“方哥哥……”小二郎皱眉。
方术把蒋二郎往怀里揣揣,“小二,马上就好。”又对他姐姐道“快点”
蒋二娘紧锁眉头,“我没有躲着你。”他真的这么笨吗?
方术:“不是躲着我,为甚我每次到蒋家你都不在?上山采药也没见着你。”
哼,好个贼子!竟想着私相授受,二娘怒胆上升,无名火腾腾高起三千丈,“你想做甚,我好端端女儿家,你次次说道这些。”又心道,与我这般轻浮,莫不是对别家女子亦是如此?
那时候你和我斗嘴时也没见你在乎自己女儿家身份呀,方术本欲脱口而出,及时刹车。心想,这必是她借口,来搪塞我的。兜兜转转,竟然同二娘的心思同了个端,这确是她借口。
他少年郎不知女儿家心思,便道“是那次吗?我把你——”
蒋二娘又羞臊又急切,恨不能有道雷劈下来堵住那张嘴。
“二姐,我要憋不住啦!”可喜有蒋二郎援救姐姐。
方术老实交代了这段经过。
“然后呢?二娘子说了什么?”曲高追问。
“你别急,”方术喝口水,“二娘她对我态度古怪,她偏不说,我偏要问。我想问她真意,就作了个局。”
方术替二郎系好裤带,俯身哄道,“二郎,方哥哥与姐姐有误会,等会你帮我喊一声,就这样,”他张嘴啊了一声,“你大声些,等哥哥和姐姐和好了,哥哥下回与你糖人吃。”
两厢说定,依计行事。只听得小二郎一声“啊”,方术高吼“二郎,小心——”
侯在外头的蒋二娘“唰”地哧溜进来,与方术撞个满怀。
“丫头,你这回可有空说了吧?”
蒋二娘狠狠踩他一脚,“登徒子,色鬼!让开,我要去看看二郎。”
“二郎无事,是我故意弄得。这里无人,你总该说了。”
蒋二娘隐约见弟弟站在方术身后,松气道“你这个糊涂流氓,算你识相。”
她逆着光,方术眼中只看见她勃勃生机的秋水明眸,他失神的伸手。
“你做了什么?”这回是刘毅发问了,其实他有八分猜到阿术做了甚。曲高这个童子鸡则根本没意识。
方术灌了茶壶,吞几大口,连舔双唇,“呵呵呵呵~臭丫头说我是色鬼?我让她见识见识什么叫色鬼……”
“嗷!如花似玉的美貌小娘子就这样被你辣手摧花了!”曲高再次扑到方术身上与他纠缠。
半晌,胡闹完了,方术接着叙述“然后我们就回来了。”索然无味地结束了话题。
“这就完了?”
“嗯,完了。”
“二娘子没有再赏你(一耳光)吗?”
“她没说话,嘿嘿。”
“你不是要问那什么吗?”
“不用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赶紧把那臭丫头盖上印章。
“阿毅快与我分析,要怎样让臭丫头死心塌地。”
同一片夜空,月牙湾,蒋家。
“当家的,你说,方小郎君怎么样?”马氏躺在被窝里,小声同蒋二说话。
“他呀,很好的。又懂礼又和善。”蒋二简短的评语。
马氏附和,“是啊,你看,他对大郎二郎很细心么。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想来丈夫对方术印象不错,她试探道“你说,他做咱们女婿,同二娘能配不?”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写了之后又改,费了蛮多时间。差不多两天吧。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作者君也不知道方术的人设崩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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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你,我也要加油码字!!
刘毅小剧场:妈!阿术都有女盆友了,我比他大那么多,强烈要求脱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