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女的古代男生赢家生活》风存东

29、县试一

　　春秋四季上下翻，转眼间又是三载。

　　打刘林回家重新接手了夫子重担，刘毅把三个徒弟甩给老爹tiao jiao，除了不时给他们出题划重点，又开始像从前一样，每日手不释卷地读书。花氏由一开始的欣慰到后来见他越来越沉浸，常常担心他不知自制熬坏了身子，他便躲出去在秘密基地里诵读。

　　“帝曰：‘达无信义，此其相疑之时也，当及其未定促决之。’……对曰：‘吴以中国不习水战，故敢散居东关。凡攻敌，必扼其喉而摏其心。……’ ”

　　阳光投射在微微摇晃的吊床边，暖风醉人，卷书轻轻掩盖在脸上，诵读声渐渐低下来……刘毅不知不觉睡着了。

　　“师傅，师傅”不厌其烦的苍蝇声在耳边响起，刘毅无奈地睁开眼睛。

　　“阿蚕，这次又是什么事儿啊？”

　　“师爷说，要请师傅回去商量大事。”

　　这日子过得平顺，哪来的什么大事，阿蚕这是又被老爹忽悠了罢。明明挺聪明一孩子就被自己的崇拜糊了双眼，一碰上老爹的话，就丧失理智。

　　“那行，走吧。”刘毅跳下吊床，把书卷塞入怀里。

　　“师傅，您看的是《晋书》么？”仓蚕匆匆瞥了一眼书名，跟在刘毅身后发问。

　　刘毅道:“是啊，读完《史记》，为师便分代仔细阅读详史。每一部史书著述人不同，待事角度不同，写出来的字里行间所表达的情感也是完全不一样。就好比这《晋书》”

　　刘毅一面掏出怀里的书递给徒弟让他看，一面道，“这晋朝史书繁多，多达二十余家。但前朝太宗认为‘制作虽多，未能尽善’，下诏重修晋史。但我认为，他下令所修的《晋书》还是存在不少问题。

　　此书著述人多达二十余人，成于众手，前后矛盾，失去照应，叙事错误、疏漏，歧异，指不胜屈。如冯紞传说「紞兄恢，自有传」，殷顗传说「弟仲文、叔献，别有传」，而实际上书中并没有冯恢传和殷叔献传……”

　　刘毅一一为弟子举例述说。

　　仓蚕听了，更为疑惑:“既然有如此多的疏漏，那师傅为何还要阅看呢？”

　　“我们看问题要辩证地对待，一分为二地客观钻研。尤其对待史书，不能过于主观地发表自己的观点。

　　《晋书》虽然有种种缺点，却又有不少优点。石崇传、食货志、律历志等等都是我们了解当时社会风俗阶级的重要史料。

　　一切存在的事物都是既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例如，有光就有影，有正就有负，有生就有死，有得就有失等等，矛盾推动着事物的发展……”刘毅朝徒弟灌输着现代的唯物辩证理论。

　　刘毅跨进家门，花氏道“毅儿，你爹爹在书房等你呢。”又对仓蚕道，“蚕儿，快来，师奶做了一件新衣裳给你，快来试试合不合身。”

　　“阿爹，什么事呢？还特地让阿蚕喊我回来？”刘毅拱手请过安，问刘林。

　　刘林道:“去岁让你进京去参加童子科（又称神童科，专为选拔才能优异的少年及幼儿），你不愿意。今儿有消息传来，说童子科罢停了”他叹息，“儿子，你真是错过了一个好机会啊！”

　　原来刘林见刘毅天赋异禀，迥越伦萃。去年刘毅十一，童子科规定年十二以下方可参加考试，便建议让他去参加童子科。若中试，便能轻省好多，不必像如今这般辛苦。不知为何，刘毅却拒绝了。

　　刘毅道:“是为何取消？”

　　刘林道:“便如你去岁劝说一般，地方官员滥荐童子，略不考选艺能便送入京城。官家金明池设宴举文赋诗，才学平平的童子便漏了馅，官家大怒，因此便罢停了。”

　　“那不是该高兴吗？儿子没有因此受累。”

　　“可是我儿真才实学，自不惧怕官家威严。亲见天子，获得官家赏识的机会可不多啊！”刘林可惜道。

　　“阿爹放心，儿子既有真才实学，便晚几年也一样会得官家青睐。” 晚几年也是少年才俊。让刘毅真去参加童子科，和真正的儿童一起考试，那他这个伪儿童也太跌份了，学了这么多年，还只敢欺负未成年。

　　“今夏便有童生试，儿子取秀才功名回来，替父亲涨脸可好？”县试在每年四月举行，取得童生资格后才能考州试；州试三年两次，辰、戌、丑、未年的称为岁试，寅、申、巳、亥年，称为科试。今年便是戊戌岁试，州试在六月。

　　“好，阿爹等你为咱家光宗耀祖。”

　　刘林不年轻了，虽然他老骥伏枥，仍有雄心壮志，但也是时候考虑身后事了。以免自己哪日若是意外辞世，儿子年纪幼小又身无功名被欺负。虽然有舅兄相助，刘毅自身也得立起来才行。当然，他这番隐秘心思此时并无人知晓。众人现在也只是觉得他太过望子成龙。

　　花氏摆放好晚饭，仓蚕便去喊师傅师爷出来吃饭。

　　“蚕儿太瘦了，多吃点。来，吃这个。”花氏热情地为仓蚕挟菜挟肉。那架势恨不得把菜盘子一股脑倾泻进他碗里。饭桌上，刘毅都失宠许久了。

　　“谢谢师奶”仓蚕腼腆的道谢。脸蛋儿都被碗里的饭菜挡住了大半。

　　花氏瞟一眼儿子，道:“不用谢不用谢，你师傅呀，少年老成，闷葫芦一个！师奶可不喜欢了。现在呀，你来了，我高兴。”

　　又劝他，“快吃，长壮点儿。小家伙的衣服都大了，我可是照着你这年纪的身形裁剪的布料，没想到还是大了一点儿。”

　　大前岁刘林回来后，花氏便让他以一家之主的身份诚邀仓蚕到刘家来生活。先前她和刘毅两个说了很多遍，仓蚕都不肯来。这次，终于点头应了。

　　刘林见她终于告一段落，便道:“娘子，我决定了。今夏就让毅儿去童子试（与童子科不同，乃是科举的第一关考试）。”

　　花氏惊讶皱眉:“今夏？会不会太早了？毅儿才十二岁呢！”

　　刘林:“不早，这时间刚刚好。”

　　刘毅:“孩儿也觉得合适。”

　　“可是今年你也要乡试去呢，再加上毅儿，可忙的过来？还有塾里……”

　　刘毅忙道:“阿娘不用担心，孩儿已经与爹爹商量过了。县试就在灵县，不用担心。孩儿先请耿大哥陪我一起考州试。待接替爹爹的师叔到了，那时我也考完州试了，咱们一家人都到鄞州省城去。”

　　刘林心里有想法，早早就写了信与同窗好友。已经收到回信说六月可至。

　　这三年来，耿冲与他们关系越来越好，还常常到月牙湾来教他们几个刀枪拳脚之术。

　　凌翔和郑耀先两个最爱跟着他混了，他两听书就打瞌睡，倒是练武精神得很。刘毅无奈下了命令，就算要学武，也得考个秀才回来。有了功名就随他们去，反正朝廷还有武举，考个武进士回来也合适的。

　　刘林突然道:“蚕儿一起”

　　刘毅闻言看向仓蚕，他脸色苍白，想是以为刘家会丢下他。刘毅暗怪自己说话歧义，没有老爹细心，笑道:“那是自然的，阿蚕也是我们的家人。一家人当然在一起。”
　　……

　　童生试，本县童生要有同考五人互结，并且有本县廪生（一等秀才）作保，才能参加考试。

　　除了“贱民”（倡优、皂隶等）以外的所有本县男性读书人都有资格报名。报名时要填写姓名、籍贯、年貌、三代履历。

　　四月二日，刘毅拿着之前在县衙报名时填写好的浮票——即准考证前往衙门就行考试。

　　这个准考证可不简单，考证上除了考生的详细信息，还要写上其曾祖父、祖父、父亲、老师和邻居的名字，还必须有专业的保人画押，这样可以在考生领取试卷的时候检验考生的真实身份。

　　刘林陪着儿子到了县衙。衙门外已经站了许多人。衙役们呼喊着众人排队入场。

　　刘林最后给儿子检查了考篮里的笔墨纸砚和糕点，又塞给他二两银子，让他在考场里不要俭省，就在场里买热水就着糕点吃，这是衙门许可的。

　　随着识印官的点名，队伍一点点减少。

　　“刘毅！乌镇月牙湾刘毅”

　　刘毅听见自己的名字，挥别老爹，向前跑去。

　　“刘毅，十二岁，肤白，脸圆，眼大、无须、身短，左耳有痣。”

　　识印官念出名册上的信息，衙役接过他的浮票一一细认。

　　识印官又问:“你的曾祖父、祖父、父亲名讳什么？”

　　刘毅恭敬地回答:“吾曾祖父上刘下讳深，家祖父上刘下讳瑛，家父姓刘讳林。”

　　识印官见他乌发朱唇，行止从容，彬彬有礼，年纪幼小便来参加童试，顿生好感，道:“小学生好学之心虔诚，如此年纪便来入科，待会见了县令大人可不要慌乱，继续保持仪表。”

　　刘毅没想到还没入场，就收获了一枚五星好感，还暗暗提醒他县令大人的喜好，不由地开心拱手，长揖道谢。

　　识印官见他听明了暗隐又不声张，知晓这是一个聪敏的孩子，将来必定大有前途。此次结了善缘，也很欢喜。

　　刘毅恭顺退下，接了衙役检查完毕的考篮走进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