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eshold(银英）》林错

15、第十三章 民主对专制（中）

　　帝国历527年3月，被后世称为海尼森之战的帝国与同盟最大规模的战役在伊谢尔伦回廊附近拉开了帷幕。这是由菲列格尔和艾伦博克率领的四个舰队，在毫无阻碍的通过伊谢尔伦回廊之后，艾伦博克的下属舰队迅速的扫荡着同盟布置在出口处的机雷群。
　　“果然和他们的名称很相称哪！”
　　艾伦博克的舰队，由于其个性奇特的提督缘故，而被好事者冠以“清道夫”之名。这一名称因为过于贴切而迅速的流传开来，而当事人的感受就不得而知了——
　　“看样子，还是要花个两天时间。”菲列格尔一边看着星图测算着所要花费的时间，一边在心中模拟着接下来的战事。
　　伊谢尔伦回廊的两端都没有大规模的要塞，这是因为在舒达菲帝国创建之初，与新自由同盟在这里进行了大量且极为激烈的会战，在这些会战中，交战双方甚至违反《人类公约》的运用了大量的人工动力推动的小行星，而为此地带来了整个回廊充斥小行星的碎片的恶果。因为双方为人造的小行星带所隔绝，所以同盟和帝国都只是在回廊出口布上大量的机雷了事，转而把精力转向奥尔德尔回廊和费沙回廊的控制权的争夺。
　　但是，在这几百年中，总会有一些亡命之徒希望可以从这里找到一条生路。菲列格尔的舰队之所以可以通过这条回廊，就是自由银河组织的人们向罗伊尔献上的伊谢尔伦回廊通路图的缘故。

　　帝国历527年3月24日，菲列格尔舰队顺利通过伊谢尔伦入口，并迅速的占领了邻近星系的各个军事基地。
　　“帝国军通过伊谢尔伦回廊开始大举进攻了！”
　　这一消息传到了海尼森，立刻在议会引起了骚乱。
　　在紧急会议之后，同盟军宇宙舰队司令长官艾兰兹元帅对亚尔维斯要塞驻守司令官里尔.瑞斯提督下达了“弃守”的命令。

　　“弃守？但是这个时候，实在很困难啊！”接到命令的瑞斯，并没有特别的欣喜。“为什么不早两天下命令呢？”
　　年青的司令官一边抱怨一边把一杯威士忌爽快的豪饮下去。虽然他特别向自己的女副官解释这是因为震惊过度的原因，但是某个了解他的下属却完全不顾上司颜面的说道：“不过是自找借口而已！”
　　“嗯，总之就是这样。放弃亚尔维斯要塞，反正这种地方对于没有实力攻占帝国的同盟而言也不过是累赘而已。”
　　“但是，那些帝国的客人会让我们轻易的回去吗？”
　　“啊，虽然偶尔撒撒娇也很幸福，但是死缠烂打的女子实在是不可爱哪！”悠然的发表完感言，瑞斯把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唯一不曾给他白眼的人。
　　“亚尔佛莱茵阁下有何见解？”
　　在1月初的时候，勃兰特提督因为急性脑出血而卧床不起，而原本的他的职位的第二继承人参谋长阿威罗伊中将在从舒达菲要塞撤退的战役中战死，之后这个职位一直空缺，于是，同盟第十一舰队临时提督的责任，顺利成章的压在了第三继承者第一分舰队指挥官亚尔佛莱茵的身上。
　　“严辞拒绝如何？”
　　“如果对方脸皮比较厚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男人的话，就应该先给他一点甜头，然后一脚踹入地狱！”
　　“这种比喻太不优雅了！”当同盟第十一舰队新上任的参谋长席尔法禁不住向自己的直属上司如此抱怨的时候，瑞斯却毫不在意的点了点头。“和我想的一样。只有在最后一刻体会到失去的痛苦，这样的恋情才能刻骨铭心哪！”
　　于是，在同是一丘之貉的两个提督的影响之下，亚尔维斯要塞全体人员的大逃亡计划就在如同交流恋爱经历一般的氛围之下完成了。

　　从3月21日开始，对亚尔维斯要塞形成了严密的包围圈的四个舰队的统率者是在一个月前刚刚诞生的帝国军内唯一的夫妻搭档——约翰.亚尔斯一级上将和安妮.亚尔斯上将。
　　关于妻子的战功与丈夫相似军衔却低一级的原因，有很多说法，其中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就是“原本凯因伯爵打算分给亚尔斯夫妇同样的军衔，但是在丈夫一方的苦苦哀求之下收回了这个命令，因为约翰.亚尔斯提督不希望自己在舰队里还被妻子管束”这一说法。
　　但是，司令官是妻管严委员会的一员一事，奇妙的并没有给士兵们带来任何的负面看法。毕竟，对于一个有能力的将领而言，偶尔有一点这样的传言反而更可以增强和士兵们的亲和力。

　　“和安妮结婚的日期是2月28日，那么就在28日之前把要塞拿下，作为给安妮的蜜月礼物好了！”
　　“没想到亚尔斯平时那么古板，却是一个浪漫的人哪！”
　　“无论怎么温和的年轻人果然都会在女友面前比较性急啊！”
　　面对军中流传的所谓亚尔斯提督的豪言，奥丁格尔上的提督们嘻嘻哈哈的讨论着，其中不乏“因为在蜜月期出征所以有精力过剩的倾向”之类的毒蛇派评语，但是也只不过会被认为是单身汉对已婚者的忌妒而已。
　　“这就是已婚者和未婚者的区别吗？”
　　“那是因为已婚的男子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应付妻子的批评上面，而未婚的人把精力都放在批评自己的竞争者身上！”面对自己主君的问话，首席秘书官雅斯贝尔斯如此回答。
　　“雅斯贝尔斯小姐似乎很有经验哪！”罗伊尔笑了起来。“是从菲列格尔那里得来的吗？”
　　“当然不是！”发现自己的处境似乎不利，洁西卡果断的转变了话题。“关于亚尔斯提督的流言，您打算如何处理呢？”
　　“亚尔斯并不是冲动的人，所以完全不必担心。不过里尔.瑞斯也的确是一个狡猾的人——告诉安妮让他们再谨慎一点就可以了。”
　　但是罗伊尔的命令还不曾发出，从前线就传来了帝国的提督夫妻档被人狠狠摆了一道的消息。

　　“帝国历527年3月的亚尔维斯要塞攻防战，是克莱亚.冯.亚尔佛莱茵自从背叛帝国之后的第一次与帝国军大规模的交战，也是她第一次独立的指挥一个舰队规模以上的军队作战。
　　‘看着窗外交错的银白光束，我对那个不正经的上司第一次产生佩服的感觉——如果她把心思全部放在战争中，那么，她是不是现在应该也爬到和亚尔斯提督那些人一样的高位呢？
　　但是，与她的现在才显露出来的才华相比，她的个性实在太糟糕了——”
　　在罗斯副官正设法想象着如何更改自己上司的个性的时候，亚尔维斯要塞司令官看着战术电脑上的战况，却苦笑起来：“亚维尔，我们果然是迎来了一个艾思德尔元帅啊——”
　　只是，为什么自己欣赏的人，总是连命运轨迹都有些相似之处呢？

　　帝国历527年4月17日，经过了惊险的胜利大逃亡的原亚尔维斯要塞的驻守舰队回到了海尼森。在帝国大军压境的压力下，军事委员会的成员们一致抛弃了女友被夺的怨恨，转而把同盟史上声望最差的元帅推上了临时宇宙舰队副参谋长的宝座。

　　“好久不见，里尔。”
　　“好久不见，林纳斯教官。”
　　同盟军总参谋长里尔.林纳斯，在里尔.瑞斯还是军校生的时代，曾经担任过他的战术教官。但是，见面的两人却并不曾表现出任何感人的师生情分。虽然有传闻是在军校时代两人为了现在的林纳斯夫人而反目成仇，但这小小的谣言很快就被里尔.瑞斯层出不穷的谣言而掩盖了下去。
　　“罗莎琳还好吗？”
　　“一开口就问候他人的妻子，你这个习惯还没有改掉吗？”
　　“对于我而言，所有的已婚男子都是我的情敌哪！”
　　发表如此大胆的言语的男子，并未得到情敌的回敬——因为他立刻陷入了以“阁下的言辞实在——”为开头的亚维尔式唠叨沼泽中。

　　“情况好像不是很妙哪！”
　　“现在同盟的军队，除去那些正在拖延时间的被放弃的零星部队之外，实际有战斗力的，只有七个半舰队，果然还是投降比较好吧？”
　　与正在进行无聊的对话的同盟将领不同，流亡过来的帝国军官们却是很认真的讨论着“攸关同盟和自身生死的大事”。
　　“投降的话，凯因公爵应该会善待那些同盟的人吧？但是我们可是叛变者哪！”
　　“现在去贿赂那些同盟的公务员修改一下自己的出生地的话，能不能混过去呢？”
　　“不管怎么说，我可是再也喝不到奥丁的黑啤酒了啊！”
　　“我可是被你硬拖过来的哪！亚尔佛莱茵阁下。不过，似乎同盟的咖啡更对我的品味啊。”
　　“罗伊尔大人的确是光芒四射，但是我似乎对这一类型免疫。——应该是和你这样的上司在一起太久受到污染的缘故吧！克莱亚大人。”
　　“这应该是你个人的问题吧，席尔法。不过，虽然那些政客令人讨厌，我也认为，还是不用下跪的土地上空气比较新鲜啊！”
　　“那么，我们可就成了真正的叛变者了——”
　　“没办法，在那些同盟军官身上的赌债，我还没全部讨回来呢——”

　　这个国家是不是真的要马上灭亡了呢？看着两边话题越扯越远的人群，年老的德拉克罗瓦元帅——同盟军总司令官第一次感到了民主的悲哀。
　　但是，无论那个性格温和的老人如何担心，随着帝国军的深入，同盟与帝国的战期依然是如大多数人想到的一样迅速来临了。

　　帝国历527年6月13日正午12时，帝国军与同盟军相遇了。仿佛是孤注一掷一般，同盟军把以第十二舰队为中心的四万二千九百艘战舰，七百三十万四千人投入了名为达兰提马利欧星域的战场。

　　下午17时，同盟军的阵线在帝国持续了5个小时的猛烈炮火的攻击下，略显松动。但是当帝国军想要扩大缺口的时候，却被及时的挡住了。
　　“不愧是名将的手腕啊！”担任前锋的菲列格尔悠然的评价。在这样的猛烈的攻击之下，还可以如此稳健的应付——那个瑞斯，擅长的不止是奇袭哪！
　　“那就是同盟的人才——如果能够交换的话,即使是用巴尔特星系作为代价也可以啊！”位于中央舰队的罗伊尔做出和部下相似的评价。
　　但是此时抵得上一个星系的司令官却正处于焦头烂额的状态。虽然依靠林纳斯的防守现在还不曾落于下风，但是如果如此持续下去的话，同盟军的败北一定是注定了的吧！罗伊尔采取的堂堂正正大军推进的方式，乍一看上去并不适合主人华丽的身份，但是却是攻克同盟军的最佳方法。
　　在双方军力的差距之下，尽量发挥大军的优势，毫无花哨的凭力量压倒对方，这的确是最简单也最笨的方法，但是一旦被缠入这个角斗的漩涡，就不知不觉的为她所引导——硬碰硬的话，即使是慢一点，胜利的也一定是帝国军吧！
　　“不是说女子通常都比较性急的吗？”
　　“如果没有什么甜头的话没有哪个女子会主动献身吧！”

　　19时，同盟军的一角出现了明显的松动。在稍稍的试探之后，巴尔.冯.米达麦亚舰队麾下的亚里克修斯分舰队率先冲入了同盟军的阵营。从那一角，同盟军的舰队向四周分散而去。仿佛末日逃亡一样的景象适时的刺激了帝国军的血气，仿佛进入了狂化的远古斗士一般，整个米达麦亚舰队开始了血的狂宴。
　　“不是陷阱吗？”
　　做出肯定的判断，与米达麦亚阵营相邻的维克多.霍布提督也对自己的舰队做出了“突击”的命令。
　　“这样子就崩溃了吗？不要吃的太快——”如此说着的菲列格尔迅速的对自己的舰队下了绕到敌军侧面攻击的命令。但是，就在这一刻，突变产生了。四散奔逃开来的一部分同盟舰队，在帝国军的边缘迅速的集结起来，以惊人的速度组建起来的舰队，在四散的同盟舰队与帝国军之间，斜插而入。仿佛快刀一般，迅速的把因为追击的太快而失去序列的帝国军和本阵切离。而四散的同盟舰队，也突然狠狠的回头，追杀腹背受敌的帝国军。
　　“主炮齐射！”不等主阵下楼，菲列格尔迅速的下令支援受困的同僚。
　　但是，与他想象的不同，当帝国军炮口打开的一瞬，同盟军并未避开，而是全部迅速的冲了上来。
　　“这是——”
　　“探测到大量杰服粒子的痕迹！”
　　“全舰队迅速撤退！”这样的话还未出口，舷窗外的白色风暴狂猛的席卷了过来。仿佛从浪尖摔下，菲列格尔的身体在猛烈的震动中失去了平衡。

　　“竟然——这就是同盟军队的做法吗！”看着在帝国军内绽开的爆炸漩涡，罗伊尔的眉毛皱了起来。
　　虽然在战争中不乏两败俱伤的战例，但是利用接近一个分舰队的规模的死士，在银河战争史上还是头一遭。
　　“克莱亚，你的同伴只会作这种令人厌恶的事吗！”
　　虽然对同盟军不计生死的气势颇有好感，但是，对于这种做法，罗伊尔仍然会产生本能的厌恶。这种做法，和牺牲他人的生命保护自己的贵族做法，又有何不同呢？仅仅是目的的不同而已。
　　但是，真的可以为了所谓的信念，使人们做出这样残酷的事吗？不过，自己也正在做着同样的事情啊。
　　压住心中的不快，看着趁着帝国军稍现混乱的时候狠狠扑来的点点光点，美貌的独裁者优雅的站了起来。
　　“菲列格尔似乎麻烦不小啊——这样子没办法看清通往海尼森的道路。修特克豪简，让亚尔斯和清道夫出场吧！”

　　23时，陷入苦战的帝国军重新控制了局势，成功的把同盟军的攻势赶出了本阵。在与先前相比颇为平静的一个小时的胶着之后，帝国军抢先一步掀起了大规模的波浪。
　　罗伊尔的直属舰队猛烈的向同盟军左侧冲击，而右侧的亚尔斯，艾伦博克，和重新整好队形的菲列格尔一起不断的向同盟军投出大量的光束。
　　但是，同盟军仍然以令人惊奇的忍耐力支持着。
　　在名为达兰提马利欧星域的地方，银河系数以万吨的鲜血肆意的流淌着，死亡之镰疯狂在宇宙间挥舞。
　　“这次最大的胜利者，不是帝国也不是同盟，而是游离于尘世之外的死神——”后世曾经有人如此评价这次会战，但是当时正陷入血战的漩涡的人们，并没有这样感叹的闲情。
　　“我们唯一想到的事，就是尽可能的消灭对方，然后让自己活下去！”
　　同盟军与帝国军惨烈的激斗着。
　　6月14日上午7时，同盟军转为被动的守势。
　　“现在，通知艾尔拉赫，最后的收获祭开始了！”在确立己方的优势之后，黑发的恺撒用毫不动摇的口吻对同盟军投下最后一击。
　　“杀！”
　　“一口气冲到海尼森去！”
　　听着通讯回路里雀跃的欢呼，随行的唯一文官迅速的记下了“14日7时半，同盟军的败势彻底不可动摇。”这样的话，但是，为什么眼前的主君并没有任何获胜的欣喜，反而与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不符的是，恺撒的双手竟然在微微的，不受控制的颤抖呢？
　　克莱亚，在这片洪流之中吗？如果在的话，她在哪里——是不是如眼前的同盟军一样，也正在生死之间挣扎呢？
　　那是一定的吧。神啊，难道真的没有不伤害那个人的办法吗?难道，象莱茵哈特一样，自己注定要显上名为亚尔佛莱茵的祭品吗？但是，难道自己可以因为一个人的幸福而把帝国几千万追随自己的生命而弃之不顾吗？
　　克莱亚——

　　“看样子我们真的失败了。”不愧是罗伊尔啊，克莱亚苦笑的看着眼前的战况。虽然自己还可以支持一会，但也很快会迎来败亡的命运吧？
　　那个人，如果早知道这个结局的话，是不是应该抢先对你下手呢？我们本来就是死敌啊。对不起，妈妈。恐怕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你了呢——

　　“亚尔佛莱茵提督！亚尔佛莱茵提督！”通讯官的呼叫迅速的把克莱亚飘离的思绪拉了回来。
　　“看样子我们这一次赌输了，克莱亚。但是，如果没有翻本的机会的话，同盟会很麻烦啊！”
　　“看敌人的样子，恐怕打算一直追债到海尼森去哪！”
　　“所以为了以后，要留下抵押。”同盟的元帅若无其事的说着令红发女子脸色大变的话，“如果是克莱亚的话，那么一定有让恺撒收手的价值吧。”
　　“什么？！”
　　“里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