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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第一百三十五章】岚君出世 ...

  •   斜阳正落在半山腰上,一半阳光普照,一半被山头遮掩。流水泉鸣,伴着缕缕清风,让人心驰神往。
      雪痕叩响门扉,里面说话的却不是司徒芸,而是另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那声音温润如水,宛若泉鸣,听得雪痕心头一颤。
      是林殇。
      林殇回来了,这岂非意味着雪芝的生死已成定数。那么雪芝究竟是生还是死?
      推开这扇门,一切便有了答案。
      雪痕敲门的手却停在半空,那一瞬间,她突然想逃离此地。去哪都行,只要能避开雪芝的死讯。
      一闪而过的念头让本人蓦然心惊,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脆弱了?曾经那个独闯江湖、仗剑天涯、生死无畏的少女,去哪里了?
      她又想起了柳弋湖上那场落不尽的红雨,滴滴落在倾月苍白的脸上,落在她血肉模糊的伤口上。被雨滴稀释后的血水蜿蜒在船板上,绞杀着雪痕的心脏,穿刺着雪痕的大脑,痛得叫人窒息。
      倾月,这个名字连同她死去的那一刻,一同化成了雪痕心里挥之不去的梦魇。
      雪芝是雪痕心里那最后一根稻草。若她得救,或许便能将雪痕从那场梦魇的深渊中拉出来;若她殁去,或许便会压垮骆驼,碾碎雪女之魂最后的希望,让她坠入地狱深处,释放出无尽的黑暗和杀戮。
      就在雪痕踌躇不决之际,一个温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痕儿,别怕,推门进去。”
      雪痕回首,但见一双紫眸柔情似水,仅视一人。对上那灼热的目光,一股叫做勇气的气息在雪痕体内渐渐充盈起来。
      就算是跌入无间地狱,这个人也会义无反顾陪着自己一同坠落。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雪痕深吸一口气,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小木屋一览无遗,似乎多了好几个人。雪痕心下一喜:雪芝也出来了?待她看清几人的脸后,那份小心翼翼的欣喜倏然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无处安放的慌乱和愤然。
      因为屋里虽然人数众多,却并不包括雪芝!
      林殇独自立在一旁,另一个白发飘逸的少年顶着一张沉鱼落雁、美到窒息的容颜,坐在唯一一张竹椅上,他身后左右肃然立着笳岚和一位老者。
      于是雪痕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化作暴戾之气熊熊燃起。一心惦记雪芝她无暇顾及其他,径直走到笳岚面前,逼问道:“雪芝呢?”分明在场众人笳岚脸色最臭,冷漠如冰,可雪痕第一反应竟是质问于她,而不是慈眉善目的其他人。
      事后雪痕再回想起这个举动,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笳岚竟任性放肆到了这个地步。她没有迁怒于林殇,亦未曾怪罪于其他两个陌生人,唯独对笳岚发了火,而且火气还不小,简直要将那间小小的木屋烧成灰烬。究其缘由,除了不知天高地厚,更多的却是那股同类相惜恃宠而骄在作祟。“雪芝呢?”这句话的完整句式应当是“我把雪芝交给了你,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索性那一刻的笳岚竟反应过来,雪痕此举并非不敬,而是信任崩塌后不自觉的愤懑。纵然心中有一万个声音在怒吼:不知死活的雪痕,竟敢冲着我发火!最终她表现出来的却只是盯着雪痕的眼睛,言简意赅,“没死。”
      毫无人性的字眼成功地挑起了雪痕的怒意,她上前一步,近在咫尺的瞳孔逼视笳岚,“没死是什么意思?”
      笳岚狠狠地叹了口气。再怎么退让也有个度,更何况是从未与人示弱过的笳岚,“就是字面的意思。”
      雪痕赫然阖目,像是一把利刃将天地斩杀。待心绪稍平,仔细审视笳岚的话,墨瞳复睁,“既然她还活着,为何不同你们一并出来?”
      笳岚沉默半晌,看了看身旁老者的眼色,见那人毫无动作,这才解释道,“瑰毒确实无解,连岚君也无能为力。不过毒性无解,却可压制,以毒攻毒,方可控制瑰岸二毒毒性,保住中毒之人性命。”
      雪痕道:“何处去寻比瑰岸二毒还要强的毒?”此话一出雪痕便自行想到了答案,比瑰毒和岸毒更为厉害的毒,别处可能没有,瑰山却是有的。
      绝靥。
      所到之处,人畜尽王。外逸之气,悬空之毒,无声无息,杀人无形。
      这时凌胤拱手施礼,朝竹椅上的绝美少年和他身后的灰衫老者道,“晚辈凌胤,见过岚君,一长老。”
      雪痕此时正站在绝美少年身侧,两人相距不过一尺。方才心念雪芝,雪痕下意识地将旁人屏蔽,而今一眼落目,竟再也移不开目光。她垂眸看着那个少年,只见白衫若雪,白发轻束,如同一块出尘绝伦的美玉,无一丝闲余装饰,却美得冠绝天下、惑人心神。从雪痕所在的角度看不清他的样貌,可那张白皙无暇的侧脸却已然彰显出此人倾尽天下的容颜。
      一个长得跟林殇一样好看的男人。
      不,他甚至比林殇还要美艳。由于是少年的轮廓和样貌,他看上去更为阴柔,男女莫辨。如果说林殇是坠入凡间的谪仙,这少年更像是生而为仙,一尘不染,白得炫目,叫人难以逼视。
      那仙人般的少年淡淡仰首,将一张完美无瑕的脸大大方方展现给雪痕,任她看个彻底。
      雪痕蓦然心惊,一时竟忘了呼吸,直至胸腔告急,这才猛然呛入一口,却仍不敢大口喘出,生怕一口气便吹走了眼前这张美艳绝伦的容颜。
      美得……令人窒息。
      原来这就是绝靥,美得超越了性别、超越了世间的一切事物。这样的独一无二、精美绝伦,怕是真的能将一整个仙界都蛊惑下来,只为他一人汇灵聚气。
      “毕岚。”雪痕并未意识到,自己竟将这个名字脱口逸出。
      更不可思议的是,毕岚竟温柔一笑,嗯了一声。
      这笑容杀伤力太大,雪痕毫无招架,瞬间看痴了。
      被毕岚这一笑惊到的人不只雪痕,笳岚更是骇然。不过她惊诧的却不是那春暖花开的笑靥,而是毕岚回应的那一声嗯。雪痕竟敢直呼岚君本名,而岚君非但没有怪罪,还应得如此惬意!记忆里,从未有人敢直接叫出岚君的名字,若是让丁隐或是钟桧听见“毕岚”这两个字,那人下一秒就去见阎王了,绝不会多留在这世上一刻。所以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岚君轻易就接受了雪痕如此没有礼数的行为?
      这其中的缘由,笳岚百思不得其解,丁隐却是一清二楚的。他与岚君自小形影不离如同一体,岚君的秉性、喜好他甚至比本人更为清楚。当岚君满心欢喜的告诉他,自己救了一个岸国的小孩并将宵风赠与那人时,丁隐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一个从绝靥里活下来的奇迹,将他从死亡收割中救赎,否则一个失去一切的君王如何能忍受得了三十年的自我禁锢。如果说与林殇的邂逅救赎了岚君的灵魂,那么雪芝的出现,则直接将他从绝靥的诅咒中完完全全地解救,回归人世。
      笳岚曾交代过雪痕与雪芝的关系,因此毕岚才会对雪痕尤其包容。雪芝性命得保,自己挣开绝靥的束缚从中解脱,唯独亏欠的人便是雪痕。当活着的代价变成别离,这样“没死”却不能与之相见的结果终究还是过于残忍了。所以雪痕叫一声“毕岚”那人是可以接受的,既然岚君默许,丁隐更不会有任何异议。
      雪痕也察觉到了这一微妙的氛围,她说服自己收敛心神,将视线转移到毕岚身后的丁隐身上。一身洗得发白的灰布衣裳,鬓发如霜,年老而矍铄,精神奕奕。脸上沟壑分明,深深浅浅如同龟裂干涸的庄稼地。他目视前方面无表情,那站立如松的姿态尽显忠诚和冷漠。
      除了他身前的这个人,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引起他的一分关心。
      只要是关系到这个人,纵然刀山火海天塌地陷他也在所不辞。
      他会永远追随这个人,护他周全,念他所想,为他拿到一切他想得到的东西。
      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哪怕是这个人叫他去死,他下一秒便能剖开胸膛将自己的心脏献上。
      雪痕再一次沦陷,毕岚的绝色之姿,丁隐的至死不渝,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同样的震撼人心。
      丁隐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与他守护的人呼吸着同一片空气,随时听候差遣。尽管他给人的感觉是唯命是从,可却不会有任何人误会他是毕岚的仆人。因为他不曾受制于任何人,也没有一丝杂念要去追求权贵和金钱,他要的只是那人的一世安康。
      这是一种超越了友情、爱情甚至亲情的至高信念,不容亵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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