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初遇（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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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泽田纲吉的接触从本质上动摇了我修复畸点的热情与信心。理由很简单……这个委托人少时的性格似乎与资料上呈现出来的截然不同。对于委托人本人来说，这种不同到底是好是坏暂且不论；单就技术层面来讲，矫正性格偏差这种活计，已经超出了简单修复的范围。这次对接我没有携带可重复利用的虫洞，对冲函数和临界阈值的计算单凭人脑也无法做到绝对准确。所以在家政课下课之后，我向上面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下情况，含蓄地表达了甩手不干的想法。
上头表示了理解。然后宽宏地说，“那违约金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是了，因为甲方是提出修复请求的一方，对于乙方未能完成条款是有条件追究违约赔偿的。我想了想户头上的几个零，颇有自信，“这点钱还是付得起的。”
上头想了想，有些踯躅道，“那你就先回来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泽田纲吉给我带来的冲击太大，这种活儿还是能不干就别干。回到教室拿了书包，我告别了表情兴奋的同学们（「还在讨论泽田君家政课的英姿吗？」），一路上蹦蹦跳跳地往回走了。途中婉拒了同班同学晚上一起去听演唱会的邀请，躲过了几个巡查的风纪委员，路过了燃烧着热血与激情的棒球和拳击部。顺着上头给的地址，找到了在学校附近的一座不起眼的小房子。
这里是给任务专员休息的地方，配备了基本的家电和补充物资。接下来我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上头批准，然后解除对接，告别这个时代。
我从夕阳西下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上头的回复迟迟不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端滴滴作响，把我从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拉了出来。
“你好，专员。这里是线下服务中心。您有一条来自当前任务专线的未读语音，即将为您转接……”
电子音还没播完，窗外突然传出一阵嘈杂。我向外看去，夜空的一小角被不知道何处的光照亮，从那里远远传来沸腾的人声。这声音甚至淹没了终端的提示音。心头几分惊奇，我把终端接入大脑，借着窗外的光摸索到门口，打开门顺着声音的方向寻了出去。
“即将为您转接，请您稍等……”
本来子夜墨色的天空被耀眼的彩色光柱映得通亮。越走近越能感觉到空气中浮动的人群的热情。我刚走了两步，身后传来一阵高亢的声音：
“喂！那边的那个人！”
我回过头去。一个一身亮眼粉色，背上还插着一双奇怪翅膀的女生正在朝我的方向狂奔而来。我看着这怪异的景象下意识地想转身逃跑，却被身后的一双手擒住胳膊，对方一个熟练地拧腕，我立刻疼的一个趔趄。
「怎么回事，我被谁盯上了吗！？」
“干得好小花！”那个兀自狂奔的女生远远地喊道，“先把人控制住！现在的新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懂规矩！”
我背后的这个大概叫小花的人闻言拧得更紧了。正苦不堪言间，粉衣女生已经来到眼前。她把脸凑到我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嫌弃地撇了撇嘴，“也不做点功课就来？你这样会被从观众席里扔出去的！”说罢打了个响指，“小花，你来教教她！”
身后那双手松开了。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脸上好像已经被涂了什么东西。身上被套了一件麻袋一样的宽大衣服，手里莫名其妙多了一根荧光棒。粉衣女生抓着另一根荧光棒示意我模仿她的动作，“记住啦，一二一二，一二一二，说梨花赛高的时候把荧光棒中间的部分掰折！”
我想我现在一定是一脸呆滞。于是对方的表情更加嫌弃了，“小花，待会儿你跟紧她一点，别让她一个人毁了我们的阵型。”远处传来呼喊声，粉衣女生啧了啧嘴，狠戳了一下我的额头，“看在你是菜鸟的份儿上先饶了你，下回要先来听后援会的准备工作懂吗？”说罢又一阵风似地跑走了。还没等我松一口气，小花就拉起我的手腕朝灯光的地方狂奔。我被扯着跑过空荡荡的并盛中学，直到来到学校的后门，路上听到的混着电音的嘈杂声愈来愈响。小花才松开手，看着我说：“进去找地方坐吧，快开始了。”说罢转身离开。
我弯着腰喘了会儿气。早上看到的安安静静的学校后门外此刻一片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声音鼎沸，吉他和贝斯的和弦把气氛炒得更加热烈。远远能听到女生兴奋的尖叫划破整齐的口号声直达耳膜。我在原地呆立了片刻，不知道为什么也有点激动起来。
“正在转接中……请您稍等……”
终端看起来还需要等一段时间。我迟疑地踏进那片声色光影里。学校后门外仿佛凭空多来一个巨大的环形观众席，一级一级向下曝露出中央的露天舞台。后方架着两个大屏幕，随机播放着观众席的投影。观众之多，声势之浩大，看起来好像连周边城镇的人都聚集了过来。目光所及都是人们脸上欢快期待的笑容，以及偶尔打过来的刺眼的彩色灯光。耳中充满了起起落落的打call声和尖叫声。人群中心的主舞台上空无一人，却在这火热的气氛中平添了几分悬念感。
我费劲地挤过激动的人潮找了个地方落座，这才有空去关注终端。这里已经是人群声波的中心，所幸终端直通大脑，还能勉强听个大概。
“转接成功……”
也就在这时，清澈却厚重的演奏式管风琴突然响起，人群随之安静了一秒，然后爆发出更强烈的欢呼！
我徒劳地捂住耳朵，终端传来上头的语音，“专员，关于你在03年5月9号下午2:19分提出的违约申请……”
灯光突然全部熄灭。现场骤然漆黑一片，只剩下荧光棒整齐地上下挥舞。像寂静夜空中闪烁的成片的萤火虫。
“经多方考虑……予以驳回。建议专员重新思考修复路线……”
「怎么回事，几个小时前明明同意了……」我在一片黑暗中愕然地睁大眼睛，耳边的终端声音还在继续，“如果暂时无法从任务目标【泽田纲吉】入手，可退一步迂回处理，建议专员可从……”
“梨花！！！！梨花赛高！！！！！”座位后方突然飙出一个超高分贝的尖叫，与此同时身旁的人动作整齐划一地把荧光棒掰折在空中挥舞，光芒愈来愈亮，几乎形成一片光海。主舞台聚光灯调头面向舞台正中锁定，在耀眼得几乎刺伤双目的光束下，一个人影凸现出来，身姿纤细，背后星光璀璨。我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盯着舞台上的人，心跳也随着人群的喊号声渐渐加快。
“建议专员可从另一目标【笹……”
大屏幕不再打向观众席，而是聚焦在舞台上的人，渐渐放大。那人上前几步，大屏幕立刻给出脸部特写，眼波流转，眉目宛然，观众席上又是一片灼热的欢呼。
“梨花梨花！！梨花赛高！！”
“今枝梨花我爱你！！！！”
屏幕上的这张脸，这张脸……等一下，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到底在哪里？
“建议专员可从另一目标【笹川京子】开始，重新规划……”
笹川京子……笹川京子！？
我见了鬼一样地看着屏幕上的人。艰难地掐断终端语音，调出任务界面，找到笹川京子的个人信息页。15岁的笹川京子在相片中冲我微笑，与面前大屏幕上的身影，一点一点重合。
然后是来自15岁笹川京子的声音，穿过光芒万丈的舞台和观众席直击耳底。
“欢迎大家来到今晚的并盛，今枝梨花全国巡演的最后一站。”
“我将在这里，为你而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4. 初遇（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