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恶女难驯》六日瞳

3、僵（二）

　　等柳素素睁开眼，已是巳时三刻。

　　窗外人声鼎沸，小贩叫卖声络绎不绝，诱人的食物香味弥散在空气中，勾得她肚中馋虫止不住的痒痒。

　　叫小二打来热水收拾好自己后，柳素素依着记忆从原身行李里掏出一面镜子。

　　镜中映出一张圆嘟嘟的脸庞，婴儿肥还没完全消退，两颊鼓鼓的像只刚偷吃完的小松鼠，一双杏眼水汪汪地看着她，虽不及她本身容貌惊人，也有一番天真无邪的可爱。

　　柳素素满意地点点头，肚子又咕咕叫起来。

　　摸摸肚子，手下的触感硬邦邦不似她以往肢体那般柔软，指尖也有薄薄一层老茧，估计这小丫头没少练武。

　　她顺手拿起桌上摆放的软鞭随手一甩，整条鞭子瞬间像活过来般随她动作在房间四处游走，脑海里的所有武学记忆全部活过来，就像她曾经真的夏练三伏冬练三九过一般。

　　平白得了一身好武艺，柳素素用鞭尾卷起搁在一旁的荷包，收起软鞭缠在腰间，心情愉悦地走出去。

　　这是一个完全颠覆柳素素认知的时代，单身女子可以毫无顾忌地自由行走，抛头露面开门做买卖。

　　她做将军府庶小姐时最多也就能带侍从乘坐马车在府邸之间往返，隔着卷帘窥探常人生活，入宫后更是深居高墙内忙着和一群女人勾心斗角，再也无闲暇去猜想寻常人家乐趣。

　　不过她年幼无知时曾想过，若是托生在普通人家没有嫡庶之分，会不会活得快乐一点，但看着匍匐在身边的丫鬟小厮，觉得还是富贵更好。

　　柳素素一路走一路看，来到一个老大娘开的馄饨铺前。

　　白发苍苍的大娘刻满皱纹的脸笑成一朵花，亲热招呼道：“姑娘进来坐，来碗小馄饨。”

　　柳素素一愣，随即应了一声，挑了个干净桌子坐下。

　　大娘手脚很是利索，须臾间一碗热腾腾的清汤小馄饨上桌，肥肥胖胖的小馄饨浮在碧绿菜叶和金色虾米之间，格外诱人。

　　第一次坐在如此破烂的地方吃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吃食，她有些兴奋。

　　尽管只是将军府庶女，除去拿捏她婚事试图将她送给世家做妾外，将军夫人对她没有太多苛刻，吃穿技艺比照嫡女柳贞贞一样都不曾落下。

　　在她生活的地方，世家和皇族讲究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讲究食不过三。

　　她活了二十多年，入口珍稀美味不知多少，却从未吃过如此鲜活的村野小食，更别提一口气吃完整碗食物，连汤都没剩下一滴。

　　摸着微微鼓起的肚子，柳素素有种异样的满足感，她第一次知道吃饱的滋味是这么美妙。

　　像个头次进城的乡下孩子，各种点心零食稀奇玩意儿买了一堆，直到提不动，柳素素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到客栈。

　　刚进门口，就看到邱景曜板着一张脸迎面走来，飞快地瞟了眼她手中拎着的东西，皱皱眉明知故问道：“师妹出去了？”

　　柳素素敷衍地扯出一抹笑，点点头侧身闪过他打算往楼上去，听到邱景曜在身后说道：“今晚我要摆阵诛杀那僵尸，师妹可否助一臂之力？”

　　有意思。

　　柳素素回过头上下打量邱景曜一番，方才笑咪咪地道了声好。

　　她在房中把玩下午买的小玩意儿，一不留神就到亥时。

　　门外响起有节奏的敲门声，打开门便看见邱景曜身着道服配金钱剑站在门外。

　　柳素素突然想起自她穿过来还没见过刘妙娘，于是莞尔一笑问道：“师兄，妙娘不跟我们一起去捉僵尸吗？”

　　邱景曜平淡无波的眼中闪过一丝警觉，又很快压下去，语气略显僵硬道：“那僵尸太厉害，妙娘魂魄虚弱需要温养，去了也只是拖后腿。”

　　柳素素心下了然，说什么需要温养会拖后腿，也不过是技不如人怕刘妙娘被狄湛抢走，必要时像昨天那般推自己做挡箭牌害怕被刘妙娘发现自己的虚伪罢了。

　　于是她笑了笑，抢先一步出门唤道：“走吧。”

　　跟着邱景曜走了许久才来到城外密林深处一片空地，邱景曜凭空一挥，四根火柱瞬间腾起火焰，将四周照得亮亮堂堂。

　　柳素素打量周遭，写满朱砂符咒的黄布把法坛和他们围得严严实实。

　　邱景曜没跟她说话，径直上前走近法坛，右手手指无火自燃起一簇火焰点燃坛前供奉的香烛，然后手执金钱剑开始摆阵。口中念念有词，右手挥舞长剑左手向四周挥洒黄纸。

　　没过多久就见四周阴风阵阵，刚刚落地的黄纸如同蝴蝶蹁跹飞舞起来。

　　被人在暗中窥伺的感觉再次袭来，柳素素用余光扫视，不出意外依旧找不到来人。

　　直到这时她才突然意识到四周静谧得可怕，连刚才一路走来丛林深处传来的不知名响动都完全消失，只有邱景曜在黄纸中不断穿梭留下一串串模糊不清的咒语。

　　突然，有鸟振动翅膀扑棱飞过，邱景曜猛地回头向她警示道：“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影裹挟着腥臭味直直向他扑去，两人顿时战作一团。

　　来人不是狄湛，而是一具不知名腐尸。

　　邱景曜一边和男尸对打一边吩咐她去四周查看。

　　柳素素也想证实一下心中猜想，于是寻摸着视线投来的方向往树林更深处走去。

　　四周越来越静，只听得到她踩断枯枝发出的清脆断裂声，苍白的月光从交错的叶缝中透下来，影影绰绰像是野鬼在丛中游历。

　　柳素素止住脚步。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逆光站在不远处，清冷的月光给他周身镀上层光圈，虽看不清脸，但她知道是狄湛。

　　她缓慢靠近狄湛，他像插在地上的偃月刀般敛起所有戾气杵在那里，不过她能感觉到他的脸一直随着她的行动而转动。

　　待她走到跟前，眼睛适应眼前的黑暗，这才看清狄湛还是被泥土包裹，身上散发出一股新鲜土腥味儿，她忍不住捏住鼻子抱怨道：“你就不能洗洗？”

　　狄湛没反应。

　　“是你一直在偷看我？”

　　狄湛依然没反应。

　　半天得不到回应，柳素素转身想离去，却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含糊不清的低吼。

　　柳素素被这声响刺得头皮一阵发麻，心下也知道应该是狄湛在回应她，于是止住脚步正打算转身继续，却听邱景曜在不远处大吼道：“师妹，你看到这孽畜为何不动手？”

　　方才还插进土里敛起一身血腥的偃月刀倏地拔出，狄湛浑身的戾气完全散发开来，柳素素有些不适应，忍不住倒退几步以避开那锋利的杀戮之气。

　　她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撕打起来，邱景曜完全没有反击之力，只能狼狈往后逃窜，一路将狄湛引到法坛附近。

　　进了黄布圈，邱景曜精神有些振奋，他将手中金钱剑换做一直供奉在香案前的墨斗，大吼一声跃身往狄湛身上弹去。

　　狄湛看似对他并不在意，见墨线袭来也只是下意识伸手去挡，谁料手臂刚接触到那细线忽然冲天长嚎一声，惊得林中倦鸟纷纷掠起，原本略微突出的两根獠牙瞬时暴涨几分，泛出清冷迫人的寒光。

　　邱景曜见墨斗起了效果，面露欣喜，手下动作愈发猛烈。

　　只是狄湛在初次吃亏时已经知晓那墨线的厉害，不再正面迎上，而是开始游刃有余地游走在邱景曜铺天盖地的墨线攻势下，偶尔还把脸转向她这个方向。

　　明明看不清他的脸，柳素素却好像能感觉到他心情愉悦，甚至还在笑。

　　柳素素笑眯眯地看着眼前上演的好戏，不料邱景曜脸朝她这边一转，顿时变得铁青，怒目相对冲着她暴喝一声：“师妹，你还愣着干什么？！”

　　柳素素看了邱景曜一眼，抽出腰间软鞭，加入战场。

　　她本就没心思诛杀狄湛，此次前来一是想查证心中疑思，到底是谁在暗中偷窥她，二是看看两人武力差距，确保狄湛不会被邱景曜杀死，三是自己练练手，看看有多少把握能够制住狄湛。

　　看到狄湛如此强悍，她也就放下心来，专心熟悉自身技艺。

　　狄湛专攻邱景曜，打得他落花流水毫无招架之力，她的鞭子也只是浅浅在外游走，并不近狄湛身。
　　柳素素正打得起劲，耳边突然传来邱景曜的怪叫。

　　只见他一个虚招扭身跃到法坛前，放下墨斗取回金钱剑，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右手食指蘸着血在剑身上快速写了几个字。

　　然后他手执金钱剑缓缓起了个式。

　　刹那间狂风大作，吹得柳素素有些站不稳，散落在地上的黄纸如同被注入生命般向狄湛飞去，将他层层叠叠包裹起来。

　　邱景曜把剑往地上一插，双手结印，捏了个业火诀向狄湛扔过去。

　　蓝幽幽的火焰一接触到黄纸腾的一下剧烈燃烧起来，黄纸包裹中的狄湛叫得格外惊心。

　　柳素素被场面上突如其来的反转惊住，直到狄湛叫声传来，这才回过神来一鞭抽过去撕开一丝缝隙，狄湛立时从黄纸陷阱中破出，几个起伏，逃了。

　　“柳素素，你这是什么意思？！”邱景曜气得暴跳如雷，冲着她大声吼道：“再过一炷香这孽畜就要被我烧死，你为何放他？！莫不是你记恨妙娘非要杀死她才肯罢休！我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就算没有妙娘我邱景曜这辈子也不可能娶你为妻！”

　　柳素素立在原地没有作声，只拿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向邱景曜，好似被他吓傻了一般。

　　不料邱景曜几个箭步过来伸手就想要去掌掴她，柳素素冷冷一笑，侧身闪过，顺手在他脸上左右开弓啪啪就是两耳光。

　　邱景曜瞪大眼睛捂着脸呆立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就凭你？”柳素素双手抱在胸前，挑高眉毛斜睨着他，嗤笑一声，看着邱景曜在她注视下渐渐剥去一本正经的外壳露出忿恨和不甘的真面目。

　　不管他再怎么老成故作正经，在她面前也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那般拙劣演技也只能忽悠没什么见识情窦初开的小丫头。

　　柳素素轻蔑地瞟了他一眼，转身寻着狄湛离开的方向去了。

　　该死！

　　差点忘记狄湛受重伤后会凭本能去吸血杀人，她必须得赶快去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