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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师父 ...

  •   踏春剑并于掌心,一缕天光从剑身跳过。

      谢承运左手轻抬剑尖,右手握住剑柄,之后松开,让它躺在手中。

      然后剑身就平成一面水镜,上边斜面映出洞府穹顶的嶙峋石块,下边斜面照见了谢承运那双蓝底白纹鞋。

      谢承运看看剑身,又在瞧见上方的一块方形垂石后屏息,抬好踏春剑,试着再像之前那样运起它。

      不求能飞多高,只要能像第一次悬起木桶一样,让它起来就好。

      灵剑身处掌心,纹丝不动。

      谢承运感觉自己运入的一点灵力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消失不见,叹一口气,又看看林逸然。

      林逸然正看着之前掉在地上的《淮南子》,又在他看过去后看过来,笑一下,拍拍书本。

      书上本就已经没了的尘埃像是又被拍出来一些一样,谢承运看着他的动作,感觉有点点尘埃从上拂落。

      但事实上什么也没有被拍下来,已经清理好的书也没被再怎么样,林逸然只掸完书就坐好,等谢承运自己遇事了问。

      谢承运就抿唇,也笑一下,不再想之前御书失败,转头回来,再看向自己掌心的踏春剑。

      踏春剑照旧躺在那里,像是亘古如此一般。

      自天地初开就应该是这么躺着,自道法初始就应该为人所握才能行动。

      没有其他方法能让它改变。

      谢承运抿唇给自己鼓劲,想着之前的其他御物而行,多运转几圈灵力,再将灵力从掌心运到踏春剑中。

      木桶、书本,本该受掌心外力才能行动,但在灵力运转之下却也能凭空而转,踏春灵剑本是与其他实物一般,那也不会有例外。

      觉得不能改变,只是因为觉得它比起之前更难改变。

      没有反应,那就再加灵力,再加,再加……

      当体内的灵力十去二三的时候,谢承运终于看到踏春剑有了反应。

      剑尖微微一颤,之前的困境全部随之被打破,一条康庄大道就在那之后亮在身前。

      谢承运得到鼓舞,微微放松一些,又在收到反馈后一下加快速度试探起来,希望乘胜追击,在能够改变后早早将踏春悬在掌心。

      剑尖再动一下,剑柄也跟着抬一点。

      谢承运的笑容就在这两点之后绽出来,又在之后将灵力转得更多,只将身上剩下的六成灵力全部输入进去,又见灵剑一下起来——

      踏春剑腾空而起,却不再是之前的水平样子,只瞬间就头重脚轻地往上窜去,剑尖朝上,剑柄在下,又在谢承运一惊后直接杀下来!

      杀来的时候,踏春剑原本竖直的剑身直接歪了过来,剑柄往外滑去不好被握住,剑尖向下飞奔气势万钧,两边的剑身在歪歪斜斜里,一瞬映着三折横桥,一瞬映着毙中书柜,变来变去,让人越看越乱,越乱越不知道怎么处理。

      谢承运就在看到剑身上的画面不断变化后拼命再输灵力,又发觉自己刚才贪功冒进,已经没了能使用的灵力,只能看着踏春剑挣扎一瞬就再快快往下落来,像是要把自己劈成两半一样……

      他看向林逸然的方向,余光瞧见踏春剑已经在头顶,自己甚至能从剑身上看到自己的头发和发带。

      林逸然正认真看着书,并没有发现这边的意外。

      一种惊愕交杂着绝望的情绪就在谢承运心里蔓延开来,而在那之后,则是一缕头发被剑气截断。

      发丝落在脸上,又有两根落在脖子上,谢承运在感受到血液流动加速后不断感觉到脸上和脖子上的触感,原本想喊出来的呼救声,也被这么打断。

      他感受一下脸上的痒意,慢慢、慢慢地舒口气,又把视线挪回踏春剑,在它凝固在空中的时候,从它身下小心离开了。

      然后他心砰砰跳着站在旁边,停一会,喘息一会,扒清自己脸上的头发,又一下跑向书桌。

      “林逸然!!”

      他冲过去,终于把人从书里拽出来:“你干嘛故意吓我!”

      刚才林逸然分明就能控制住踏春啊啊啊啊!!他没有不看这边而是故意装作没发现了吓人啊啊啊啊!!

      林逸然被他摇着,多随着晃一会,一起喊:“对啊我干嘛故意吓你——”

      声音在洞府里传了几圈,谢承运自己听了,再依着之前的动作摇几下,才慢慢把手下的动作停了下来。

      林逸然还坐在椅子上,坐得直,手里还拿着《淮南子》,除了两只被才扯出褶皱的袖子之外其他和之前一模一样。

      而袖子上的褶皱,是自己刚扯出来的。

      谢承运看看,自己摸了摸两边的褶皱试图抚平:“对啊,你干嘛吓我?”又看看身后倒在地上的踏春,“我刚才都以为自己要被它劈两半了。”

      那么直接掉下来,还是剑身朝着自己,挺吓人的了。

      ——偏偏林逸然明明能随手控制踏春控制局面,却还是装作了一无所知来让自己吓一吓,只在最后一会才把踏春剑停下来。

      谢承运想着,看看刚扯出来的褶皱,还是忍住没再拉,只摇着林逸然的胳膊不继续牵连第二件无辜衣服:“你明明能随时控制踏春剑啊,干嘛在之前一直让它落下来,还让它在最后截断了我一缕头发?”

      头发无故旧断了这些,也不知道成什么样子了。

      而且如果当时那剑不是指向头顶而是指向脖子,或者林逸然再控制住它晚一些,那就……

      谢承运想想自己脖子彪血或者脑袋开花,抖了一下,重新想起在剑下的那会的恐惧。

      气完,倒是开始怕了。

      林逸然才在这之后捏着谢承运的下巴一会,左看右看,只在谢承运收起害怕神色了继续看他好一会,说:“还好啊,只是截断一缕头发而已。断一缕头发不比断一次头来得轻松吗?”说着,他在谢承运头上往下一按,模拟刚才的剑就那么插下去。

      一下打下他的手,谢承运摸了摸头,才说:“哦。”又想一会,大概知道刚才的缘由了说,“我知道了,我不该这么冒失。可我也是没想到,一不小心就这样了……”

      之前悬起木桶,他也是这样跌跌撞撞练习,一次次一直失败,到处乱撞,然后才好一些起来的。

      学得很快,但是出错的次数一点不少,摔木桶到地上滚来滚去的时候也一点也不少。

      只是那时候摔一次也就撒点水,再回去装水了重头再来就好,谢承运就在赶时间之后也习惯了那种修行方式,又沿袭那种习惯了来御剑,才在刚才没注意的时候给弄出意外了——

      御桶取水可以出错再来,御剑飞行错了就会弄伤甚至弄死自己,然后,两个御物相通的一点就是,都要心静和仔细计算。

      在运转灵气的之前要注意先算好灵气够不够再用,在遇到问题和遇到问题之前要保持住平心静气,不能慌乱。

      自己之前一时激动输多了灵力,一时出错,之后因为没有灵力应对而慌乱起来,又没有做到静心。

      想完这些,谢承运才在抚平褶皱失败后缩手回来,自己说着刚才的错处,又说完,心里还是嘀咕:遇到即将被斩还要保持心境平和,那我是有多胆大啊……

      不过那个被剑劈向自己的困境也是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谢承运就只背手站在身后,在假意因为犯错而装乖后,等到了真正因为出错而扮小的机会。

      “我记着这个教训了,以后不乱来了。”

      再加一句,谢承运又一次伸手捋了捋林逸然的袖子,微低头,余光看林逸然。

      林逸然一直维持着之前的神色,又在这之后把谢承运的手拉过来。

      谢承运做好被打手心的准备,闭眼。

      然后林逸然只轻轻拍一下,又就势把他拉到怀里:“一定要记住,以后不能这么冒失。”

      谢承运在被抱住后看看掌心,点头,笑着应声:“嗯嗯,我不会了,这次是意外,以后一定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没被打诶?

      林逸然听了,就真的打他手心一下:“还意外,你之前开始取水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吗?”

      谢承运捂手看过去。

      林逸然继续说他:“悬着桶就往泉边跑,取水了就蹭蹭蹭往上爬,出事了就无所谓地继续下去重头再来。你这样啊,往好处想是愈挫愈勇,永不言败,很适合往下走漫漫仙途,不会遇到问题就气馁,但换个方向来说,却是在仗着不出大问题就乱来,实打实地喜欢冒险,不爱稳稳当当地一步一步走,专喜欢在出错之后再找新路——

      这样总是要出问题的。”

      谢承运想辩驳两句,说刚开始那么冒险是因为赶时间,但是再想想,他自己也确实是很喜欢这样的错了再来,不断在错误中纠正自己的修行方式。

      他就闭嘴,点头:“是。”

      取水的时候出问题了,只要再来就好,不会损失除了时间之外的其他什么,还能让自己在不断犯错里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适合自己的方向,但是现在御剑就……

      眨眼就受伤加头掉哦。

      后面实战或者其他事也一定更可能受伤。

      谢承运想到这些,又在应声后说:“那我以后不再这么冒险,不再选择这种不断犯错然后从中找正确的修行方式?”

      林逸然点头:“不然呢?”又在谢承运也点头后揉他一下,就着这么带他坐正,对着书桌,又抓着他的手开始写字,“命只有一条,你不要随便冒险。”

      说完,谢承运还在悻悻点头,就看到一笔丹青在手下书成,而体内的灵力也被运转开来——

      “夫道者,覆天载地,廓四方,柝八极……”

      刚才被打开的《淮南子》就这么被书写下第一句,而谢承运也在之后一边书写下灵文,一边隐隐约约感受到体内的筋骨在灵力运转之间被慢慢打通。

      林逸然写着字,梳理着筋骨,说:“今天在我眼下出问题还好,也算是把你之前的一点纰漏在这里挑明了,让你把这事记得清楚。不然要是在外面出事,你就不一定只掉几根头发了。”

      谢承运点头,彻底受教了:“我今天多怕,我以后就一定记得多谨慎。至少不会再像现在这样。”

      林逸然再点头,谢承运就在写的时候也点头。

      林逸然看看谢承运,点下头,谢承运眨眨眼,看林逸然对着自己,又也盯着他,再点。

      林逸然终于弹一下谢承运脑门:“去,你乱学什么?”

      怎么突然就照镜子起来了,正说严肃话题呢。

      谢承运只继续多点头:“是是是。不过就是觉得师父说得在理,所以多点头,多表示师父说得对。”

      头点得像小鸡啄米一样。

      林逸然看了终于把刚才的想法都忘掉,只停笔了就把刚默的文字递出去,又对着茫然的谢承运:“这么闲就多背书吧。”

      谢承运苦了脸:“是。”

      还好,上面并没有写完《淮南子》的第一篇,只刚刚好就停在了“麟以之游,凤以之翔”,只有……

      一时算不出来到底多少个字,谢承运也不算了,只归纳为只有一段,然后跑回床边坐下,背对着林逸然就读起来。

      又在好一会后笑一下,转身看回去。

      林逸然似乎正在传云中书,大概是要通知他嘴里的在修真界各个角落的人?

      林逸然发现视线后看过来,谢承运吐个舌头继续转身回去背,装作自己没有分心。

      又笑了一会。

      其实,师父人真的不错啊,是个好师父。

      也不应该被大家忽略,成为那个“也很好”里的“也”,又或者像自己一样,作为“玄清子的xxx”被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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