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狗养成狼》张慎言

1、序 初遇

　　盛夏，藤蔓科的花在矮墙上成片绽放。粘腻的汗顺着发梢滴答滴答的往下落。
　　白楠光着脚，弯腰从老井里取西瓜。
　　远处吹过来一阵清凉的风，捎带着父亲的声音
　　“白楠，过来拿菜”

　　白楠抬头，使劲吸了吸鼻子。
　　又是番茄炒蛋。
　　她耷拉着嘴角，将湿漉漉的西瓜抱在胸前，小跑进了院子。

　　“妈妈什么时候到啊”白楠从厨房里挑了个小苹果咬在嘴里
　　“快了，在路上了”
　　白楠倚在柜子边啃苹果，看父亲持刀，麻利将母鸡从中剖开，取出内脏，再按部位解成一块一块。他的手掌宽而大，手指细而长。虎口和掌中均有厚厚的老茧。刀柄就抵在他的虎口上，在鸡肉上划来划去。

　　“爸，你又用军刀切肉”
　　“嘘”白楠的父亲回头，做了个静声的手势“别告诉你妈啊，菜刀我实在是用不惯，这个用着顺手”

　　白楠的父亲是名军人。由于职业的特殊性，白楠从小与他见面的机会就很少。
　　白楠三岁的时候，发过一场高烧。父亲不在家，母亲一个人在雪天里背着她找医院。
　　因为送医不及时，导致烧成了肺炎。
　　母亲是位人民教师，性格温柔，为人良善。很少与人红脸。
　　因为这件事，她头一次对父亲发了疯。她狠狠的和他闹了一场，摔了家里的花瓶，碗碟，结婚照，结婚戒指。一度到了要离婚的地步。
　　后来父亲想尽办法调回本省军区，这才收了场。
　　此后，父亲的每一次休假，都想法设法的和寒暑假撞到一起。一家人在假期里聚齐，收拾好行装，前来爷爷奶奶留下的乡下院子里度假。开开心心的住上半个月。直到父亲回营。

　　这一次也不意外。

　　摩托车声响进院子里，白楠仍掉苹果核，转身跑出去。
　　母亲从摩托车后座上跨下来，手里拎了一小袋雪糕。白楠接过去，正打算拿出一个。母亲啪的打掉她的手
　　“你不是刚吃完苹果吗？又吃”
　　白楠一吓
　　“你怎么知道？”她可是扔掉了苹果，擦干净了嘴再出来的。围着围裙的父亲在白楠回头之前收起他拎着苹果对母亲挥动的手。一脸平静无波的在厨房继续他的杀鸡大业。
　　白楠莫名其妙的挠了挠后脑勺，瞥见母亲身后站了个矮矮的小人儿。

　　“这是你李叔叔的儿子，李云乐。李叔叔你还记得吧？你父亲的战友，小时候还抱过你呢”母亲将小人儿拉出来。原是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脸蛋圆鼓鼓的，头发又黑又软。一双大眼睛黑亮，配着长睫毛倒像是个姑娘。
　　“你好啊”白楠蹲下来和他打招呼。
　　李云乐也怯生生的回她“你.....好”
　　母亲交代了几句，无非是让她带着弟弟好好玩儿，不准跑远之类的。便动身去厨房做饭。
　　院子里剩下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大眼瞪着小眼。

　　白楠性子野，心思不如其他女生细腻，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儿。
　　李云乐看起来有些内向，她也拿不准注意应该陪他玩儿些什么。思来想去一番，整个屋子里只有先前刚从水井里捞出来的冰西瓜算得上新鲜。
　　“你要吃西瓜吗？”白楠问他
　　李云乐不做声，汗水不住的往下流。
　　“你要吃西瓜吗？”白楠又问他一次“我刚从井里面抱出来的冰西瓜，很好吃的”
　　李云乐仔细打量面前的人。她高他很多，短发，白裙。此刻正笑眯眯的盯着他，眼睛弯的很好看。
　　“和凶巴巴的姐姐不一样”李云乐心想。
　　在白楠的注视下，他慢腾腾的点了点头。白楠很高兴，噌的跳起来，跑到厨房去抱西瓜。

　　时至正午。日头晒得吓人。
　　虽然有树荫遮住，也着实让人难熬。
　　白楠和李云乐找了一小块阴凉处坐着。面前的白瓷盘里搁着几块透红的西瓜。
　　白楠拿了一块递给李云乐。自己也拿了一块，一口咬下去，凉快到把骨头里的热气都驱出去。
　　“吃啊”白楠嘴里包着西瓜，含含糊糊的说话
　　李云乐乖乖的咬一口，被冰的小脸都皱起来。白楠见状，爽朗大笑。
　　情不自禁的捏住小男孩儿的脸，自己打出一个饱嗝。

　　吃中午饭的时候，白楠又被母亲数落。正餐不吃，光吃零食。
　　白楠喝着鸡汤，后背湿了一大块。电风扇在头上嗡嗡打转。她哎呀哎呀的堵住母亲成串的唠叨。
　　“正经儿点，你是姑娘家”
　　白楠恩恩的点头，左耳进右耳出。
　　“说个正事儿”母亲夹了一筷子蛋到李乐云碗“你李叔叔这个假期有任务回不了家，你阿姨又忙。所以这个假期云乐就和我们一起过，你有意见吗？”
　　“没有”白楠立即摇摇头。

　　至此，李云乐就在这个老屋里住下了。父亲从仓库里找出一张她小时候的床，洗刷干净了，铺在白楠屋子里。这就是李云乐的床位。

　　李云乐睡觉很乖，躺的规规矩矩的，一闭眼就能睡到大天亮。白楠就不行，她睡觉闹腾，晚上十点了还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睡相还不老实。喜欢在夜里踹被子。
　　在家里还好，市中心的风小，楼高墙厚。就算光着身子睡也无碍。
　　可是这是在乡下。昼夜温差大，半夜的风又极凉极狂。
　　白楠的被子被她踹了两三夜，终于是感冒了。

　　在三伏天里感冒可不是什么好事儿。眼睁睁的看着雪糕，冰西瓜，冰葡萄，冰果汁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却不能吃进肚子里。白楠委屈极了。
　　鼻子天天堵着，说话瓮声瓮气。
　　父亲冲她挤眉弄眼“好吃嘴吃不了东西啦，太痛苦了”白楠愤怒拍案而起，喉咙里还有感冒药的苦味。

　　也许是感冒药起了作用。平时一得病就没完没了的白楠，这次三天就好的差不多了。但是李云乐的状态却看不起来不好了。
　　白白的小脸上挂着黑眼圈，白天坐在凳子上就能睡着。
　　白楠母亲关切的问他“云乐，晚上是不是睡得不好啊？”
　　李云乐赶紧摇头，奶声奶气的回答“没有没有，睡得很好”

　　白楠和他睡一个屋子，也没有察觉出不对。
　　他睡觉都是乖乖的，不到点儿就爬上床盖好了被子。在白楠翻滚的时候就睡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