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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神秘的女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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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驼派出所位于街道南头镇政府旁边的一所小院子里,院里只有一幢三层的混凝土构造的办公楼,服务区、办案区都设在一楼,所长室和宣传室在二楼,三楼是小会议室。
薜铁军刚下来的时候,公安局的武局长亲自找他谈了话,他郑重其事地说:“白驼这个所很重要,它是我市的北大门,你去了以后,一定要把这个所的各项工作搞起来,对来往人流的底子要摸清楚,让白驼派出所成为局里安在那里的一双眼睛,成为我市防守在那里的一道重要屏障。”
他下来一看,觉得局长有点言过其实,这个所连他一共也就6个人,副所长老黄和管户籍的王梅都是五十多岁等着退休的老民警,根本就不想干活,也不愿意出发。还有两个年轻的男干警,一个叫宁滨,一个叫李城,两个人都是二十四岁,看起来倒是年轻力壮,却是这两年才分配来的,一点经验也没有。和他同时到所里的,还有一位刚刚从学校毕业的女干警叫路甜,整天就知道变着法儿的打扮,给两个男同事表演真人版的“模特秀”,一论工作能力就惨了,连个电话记录都记不清楚,不是漏掉了开会时间就是记错了来电单位,经常闹出各种笑话。
经过一周多的时间,薜铁军大致了解了自己的战友,也了解了当地的情况,他也明白,要一下将这里的工作管理的整整齐齐谈何容易,这里的人口流动很大也很复杂,还要处理一些民族问题,不是短期内就能摸清楚的。当务之急,还不如先带着两个小伙练练身手,关键的时候,还要带着他们往上冲呢,要不,有什么危险,现在这可都是独生子女,家中的宝贝,对人家的父母可交代不了。
来白驼是薜铁军自愿要求的,他原来是县刑警队队长的不二人选。可是发生了王芳的这件事,他深受打击,觉得自己常年到处跑着办案,愧欠妻子,愧欠女儿,想要换一个稳定一点的工作。姗姗很喜欢画画,在白驼中学这边有一位当地著名的画家,是薜铁军的朋友,答应教姗姗一段美术。薜铁军想,反正姗姗的文化课一般,不如按她自己的意愿让她学习一门特长。呆在县城里,老有人问起女儿有关她妈妈的事情,还不如换一个环境里,她的心情兴许会好一些。
这天上班后,薜铁军像往常一样,来到二楼自己的办公室,他把日历翻到了当天,看了一下,今天是九月二十六号星期一,他顺着窗子向外望了望,这会儿天已经亮了,但外面的天空似乎并不晴朗。入秋以后,这里每天都吹着三四级的北风,把空气吹得雾蒙蒙地,即使晴天,太阳也是无精打彩地,丝毫感受不到温暖。房子里,暖器还没有供上,显得特别阴冷。薜铁军倒了一杯开水,坐在桌前,负责文秘的小路拿来当天需要审阅的文件,他便坐在桌前看了起来。
刚翻了不到几页,楼道里响起一串急促的高跟鞋的声音,刚出去不久的小路门也不敲,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她扶着桌子边喘气边说:“所长,出事了,初中的一个女老师死了,刚才学校有人报案。”
她说的学校正是女儿上的白驼初中。薜铁军不及细想,吩咐小路说:“通知学校保护现场,叫李城、宁滨,跟我走。”
五分钟后,他们到达了白驼初中,学校跟派出所一样,面东朝西坐落在北头的街道边上,两段白色的围墙中间,铁条焊的老式大门敞开着,他们开车直接进入学校。刚进门是一个小花园,花园后面正中间是新盖的八层的教学楼,左面是一幢三层的教职工办公楼,右边是三层的学生宿舍。花园中间竖立着旗杆,鲜艳的红旗正迎风招展。教学楼的后面是操场,学生的课外活动大多都集中在那里进行。再往后,操场的围墙外面是当地居民的麦田。
这会儿,左面的教职工办公楼前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他认得是白驼初中的校长,姓萧,叫萧光,是个秃顶的大胖子,又高又壮,长得很是威武,只是圆圆的大脑袋上挂了一副金边眼镜,镜片很厚却很小,就像以前的账房先生,让人有点忍俊不禁。
薜铁军以前听姗姗讲过,星期一学校有许多活动,要耽搁不少时间:早操的时候要举行升旗仪式,早操过后有集会,学校的老师要集合在一起总结通报上周的情况。但是现在,楼下除了他们和学校等待的这些人,一个闲人也没有,显然集会已经结束,第一节课开始了,从教学楼里不时传来老师讲课和学生应和的声音。
他们连忙上前询问情况。萧校长扶了扶他的金边眼镜,清清喉咙,认真地给他们叙述起案情。
他说:“死的是我们初一的英语老师,叫林慧,是两年前县上通过公开招聘考来的老师。她是浙江人,刚来到这里,也没有个住处,我们就安排她住在她的办公室里。”萧校长指了指身边的教职工办公楼,说:“她就住在这儿,在二楼。”
薜铁军看见楼上许多房间都开着门,就问:“这楼上住的老师多么?”
萧校长摇摇他的大脑袋说:“不多,我们学校的老师大多是本地人,平时晚上只有两三个外地老师住在学校里。”
宁滨是个急性子,他想,老师不跟着上早操校长怎么会没发现呢?他知道学校有老师给萧校长取了个外号叫:“麦哲伦企鹅”,就是形容他衣冠楚楚又脾气暴躁的特点,难道校长有什么要隐瞒?他就在旁边问:“您上早操的时候没有发现她不在场么?”
萧校长看出宁滨对他的怀疑,颇为大度地笑了笑,说:“没有,今天是集会,我们只有上周的值周老师在大会上做报告,我也要在会上给大家做总结性的发言。平时我对她们这些个外来的年轻老师管得不严,毕竟这是个小地方,能愿意来就不错了。况且她只是一个早上没来,我也没在意。”看起来,萧校长跟传说中的形象不太一样啊。
薜铁军并不怀疑萧光,那些“校长强行霸占美女老师,老师誓死不从致使引来杀身之祸”的故事仅限于电影或者小说,现实生活中的校长们虽然不可能都长得高大英俊,器宇非凡,但却仍然值得尊敬。就说这位萧光,他来的这几年,白驼中学的升学率逐年提高,这跟他不停地跑市上跑省上要编制要老师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他很温和地问:“那么你们是怎么发现林老师死亡的呢?”
萧校长叹了口气,说:“我们发现的很晚,还是她们班一个学生发现的,第一节课有英语课,学生们等了半天不见林老师来上课,就让课代表去叫她,结果发现她已经死了。”说着,他不停地摇头,沉痛地说:“太年轻了,太年轻了,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凶残?”同行的老师和民警也很惋惜。
薜铁军边听萧校长叙述案情,边巡视周围。他发现这是一幢很旧的砖混结构的办公楼,其它几面的砖墙裸露着,经过许多年的风吹雨淋已经变成了和黄土一样的颜色,只有前面贴上了白色的瓷砖,看起来很新,估计是这两年萧校长来了以后才维修的。楼有三层,每层大概十来个房间,房门直接朝向外面,每间房有一个窗户,都安装着防盗栏,每层房间的门前有一个公共过道,过道是开放的,没有安玻璃,只围着一圈一米多高的铁栏杆,漆成了银灰色,这是以前常见的一种结构,看起来像是在平房上面又加盖了两层平房。
办公楼前也有一个长方形的小花园,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个树畦,园子周边栽着冬青,中间栽着四五棵雪松,大概因为这里的园丁很勤快,经常浇水,雪松长得又高又大,墨绿色树梢已经高过了二层楼过道的栏杆。
林慧的房间就在二楼,沿着右边唯一的外楼梯上去,顺着公共过道就能到她的门口。她住的是楼梯过去的第三间,203室。
门虚掩着,为了不破坏现场,薜铁军戴了脚套和手套,他轻轻地推开门,只见房间里整整齐齐地,窗子下面摆着黑色的写字台,写字台上一边摆放着两摞英语作业,另一边放着教科书和笔,并没有其它多余地东西。房间地面铺着洁白的瓷砖,大概拖过,很干净,没有什么足迹。墙的一边放着洗脸架、水桶等一些生活用具,另一边放着一个简单的布柜。床是靠里面的墙壁摆放的,床头上有一把椅子,椅子下边放着暖水瓶,打开瓶盖,里面的水还冒出热气。床尾与墙形成的夹角里放着拖把、扫帚和垃圾筒等清洁用的东西。
他们所说的英语老师林慧此时穿着淡紫色的丝绒睡裙,面朝上躺着,已经没有了呼吸。死因很清楚,她身上的被子被掀开,胸口被人连刺了十几刀,胸口的衣服已经被红色的鲜血浸透了,变成了深紫色。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痛苦,也没有挣扎的痕迹,看起来是在睡着了以后被人刺死的。
萧校长在旁边补充说:“我们按你们的命令,派人守在门外,从发现到现在,什么人也没让进来,这里面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动过。”
薜铁军听完回头赞许地说了一声:“好,尽量地保持原状,等县上派人来看了再说吧。”
他先找林慧的手机,看她出事前跟什么人联系过。手机是现代人常用的工具,有了手机就可以了解许多情况,比如说她的朋友啦,她的心情啦,甚至从她最近写的日志或网购的用品都可以推断出她因何遭遇了不测。如果出事前凶手刚好给她打过电话,那么通过手机也可以迅速的缩小搜查范围,便于警方第一时间控制有嫌疑的人。现代人过分的依赖电子产品,减少交际,总以为自己和外界的沟通越少会越安全,其实,他们把自己的一切信息都公布在了网上,稍不注意,就会被人利用或用来调查她。有些人忍不住八卦的本性,在朋友圈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也会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是薜铁军找遍了各处,也没有找到林慧的手机。房子很小,写字台同时也是个电脑桌,只有一个抽屉,里面没有手机。其它放东西的地方就只剩下布柜了,拉开布柜,里面挂得满满地,薜铁军仔细看了看,衣服大多质地优良,有两件当季双面呢的大衣,一件是烟灰色的,一件是杏白色的,还有几条高档的连衣裙,薜铁军戴着手套小心地翻了一翻,发现有两件毛衣连标签都没有摘,每件都是价格不菲,还有一些丝巾和手提包,散乱地放在底层,有些手提包拉链也被拉开了,里面也没有手机。但奇怪的是,手提包拉链虽然拉开着,但布柜的拉链却是从外面拉上的。薜铁军想:“这好像不符合小偷慌乱的心理,也可能是林慧自己找东西翻乱的。”
他还从林慧的床下找到一个黑色的皮箱,他东找西找,终于在林慧的枕下找到了皮箱的钥匙。皮箱的密码没有改动过,还是新箱子的初始密码:“0000”。薜铁军慢慢地对准密码,再拿着钥匙打开皮箱的锁子,他拉开箱子一看,里面有一些贵重的首饰,有存折,还放着她的一些证件。其中一个是毕业证。薜铁军打开一看,很吃了一惊,证件上显示,林慧毕业于北京外语学院日语系。
薜铁军心里想:“在这个小地方,这样的学历可实属罕见,再说,这里并不开设日语班,她怎么会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应聘呢?难道,像电视里讲的,她怀着一颗无私的报国之心,到偏远地方来支持当地教育事业的发展?”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又转过头来看看死者,死者三十岁,身材苗条,面容姣好,抛开血腥地凶杀场面不管,她其实长得很漂亮。高学历、高颜值,再加上平时打扮入时,她应该是那种在男同志面前回头率很高的美女。“这样的一个高学历美女教师,应该有很美好的前途,如今却客死在这偏僻的小学校,到底谁跟她有这么大的仇恨,连刺这么多刀?”
除了手机,林慧的身份证、钱包也没有找到,据她隔壁的一位女同事回忆说:“星期六放学后,林老师就开着车出门去了,那天她穿着灰色大衣,提着一款很特别的黑白相间的手提包。”
根据这位同事的提示,他又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手提包倒是找到几个,可是她当时提的那一只却始终没有找到。到底是她根本没有带回来还是被人拿走了,没有定论,因为昨天是星期天,学校里人很少,没人注意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薜铁军凝望着死者,林慧双眼紧闭,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面颊上投下淡淡地阴影,栗色的长卷发在枕边随意散开,雪白的颈上并没有什么伤痕,两手在身边自自然然地放着,两条修长的腿从睡裙下伸出来,身下的床单也是平整的,没有挣扎的痕迹。她好像对突如其来的横祸一无所知。
“哎,就算她什么都知道,现在也不能指望她会告诉大家什么了。”薜铁军一边想一边报告了县公安局。在他们还没有到来之前,他只能跟校长还有其它两个当时在学校居住的老师了解了解情况。
这两个老师也是前年应聘来的,还没有结婚。其中一个叫魏方强,老家在县南某个乡镇的农村,他是个大高个,身高有一米八左右,今天并没有什么重大会议,他却穿着笔挺的毛料西装,看起来相貌堂堂。魏方强现在教初一两个班的数学,住在第一层的103室。
魏方强一看就是个健谈的人,他说:“我大学上的是北京贸易学院,毕业后在外面打了几年工,后来我总算弄明白,在大城市打工就算挣了钱,也根本买不起房子,没房没车,就没人愿意跟你结婚。我现在才回来两年,就已经在县城按揭付款买了房,还找到了女朋友,我们都快结婚了。”据他说,他只所以没办婚礼,是因为他城里的房子还没顾上装修,所以才暂住在学校里。
的确,一个没有名校毕业证又没有特定专长的人要在北上广那样的大城市扎下根来实在是不容易,李城有时候也到学校跟魏方强他们打牌,这会儿附合说:“对,还是小地方压力小。”薜铁军了解到魏方强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在当地这算是大龄青年,难怪他急着要结婚买房。
还有一位老师姓李,叫李东,个子不高,身材瘦削,他长着一张娃娃脸,还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看起来像是一个高中生。薜铁军向校长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已经二十四岁了,跟派出所两位干警同年,大概是家里情况不错,不需要他干活儿,他显得特别年轻,倒象是比出生农村的宁滨他们小了许多岁。
李东跟林慧一样也是外地人,老家在西安。薜铁军问他为什么会到这里教书,他有点孩子气的说:“西安的招聘考试比这里难多了,竞争也比这边激烈,所以我就参加了这里的考试。本来我想着这里距离西安也不远,谁知道一分配就给我分配到了最北头的白驼。距离老家太远了,周末回去根本来不及。我这学期就没有回过几次家。”
不等薜铁军细细询问,他自报家门说,他学的是化学专业,现在教初三化学,就住在二楼靠近楼梯口的第一间101室,跟林慧只隔着一个房间。
说完这些话,李东伸伸舌头说:“感情昨天一晚上我都睡在一个死人旁边,想起来都觉得可怕。早上我起迟了,集合铃都响了我才从床上爬起来,脸没洗,头也没梳,拉了一件衣服就往外跑,我也没注意林老师的门是开着呀,不知道那时候凶手有没有可能还在里面?”
以前闲谈时,李城曾跟他说起过这个人,说他是一个游戏迷,专喜欢挑战高难度的游戏。因为是单身,没人管着他,他有大把的空闲时间钻研这类东西,无论白天还是晚上,只要没课,他都熬在二楼105的大办公室里,爬在学校配备的电脑旁玩游戏。在本县这一块儿,没有人玩游戏能玩过他的。那么昨晚,他为什么又会去打牌呢?
薜铁军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学生气的李东,他想:“他的天真是不是装出来的?他住的距离林慧最近,林慧死的时候没有知觉,而这位却是一位化学老师,他平时做实验有没有可能接触到能让人昏迷的药品呢?”他的疑问这会儿不适合向李东询问,因为没有证据证明,李东有杀人动机。
薜铁军只好一步一步推敲,他问在校的两个老师:“从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你们有没有人走进过林慧的房间?或者看见有人进了她的房间?有没有听见房间里有打闹或吵架的声音?”
他们都摇摇头,表示不知道。魏方强撇撇嘴说:“林老师人有点孤傲,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与我俩攀谈,也从来没有主动进过我们的房间。下班以后,她不是一个人一声不响地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就是开了车去到县城或市里买东西。”薜铁军前面已经了解到,林慧有一辆越野车,白色的帕杰罗,就停在他们办公楼不靠楼梯的空地上。
李东在旁边补充说:“对对对,我们其实跟她不太打交道,昨天傍晚的时候,我们跟往常一样,叫看门的老慕来小魏的房间三个人一起打扑克,一直玩到晚上十一点多,连她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老慕在这里看门已经有些年头了,出了这样的事,作为门卫,他知道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认真地回忆说:“昨晚我是十一点多去锁的大门,十一点四十,我走的时候还看了表,没发现林老师的房间亮着灯,我以为她又没有回来,所以就关了门。”老慕说林慧周末经常出去,当晚不回来是常事,他没有很在意。
他们正说着,萧校长插话了,原来,萧校长现在正为一事犯难,他说:“学校到现在还因为没有林慧家的电话,无法通知林慧的家人。”
林慧的手机和手提包都不见了,她也从来没有向单位的同事透露过她们家里的电话号码,只知道她是浙江省台州人,在北京外语学院毕业后,做过报社的翻译。
刚来的时候,同事们都好奇她怎么会应聘这样的一个小学校当老师,林慧回答说:“我不太喜欢忙碌的工作。”
同事们猜测,她不过是到这里来换换心情,她可不同于她们这些等米下锅的同事,刚来两年就买了车,看她平时的花销,也从不买便宜的东西,也许呆上两年厌烦了,她就会飞走了。
薜铁军问萧校长和他们的同事:“这个老师平时有没有和别人发脾气或结冤呢?”
同事们纷纷摇头表示没听说。据萧校长介绍,刚来的时候,他专门去旁听过林老师的课,课讲的确实不错,特别是英语的发音,相当标准,听了以后他感到非常满意。现在中期考试刚过,这两个班的英语成绩也很好,是一位很有能力的老师。她来了两年,平时跟学生们相处的也很好,没有家长来告过她的状,倒是有一些当地人看她单独住着,送她一些水果,看不出来有谁对她不满意。
正说着,第一节课的下课铃声响了,同学们都从教室里跑出来,有些同学大概听说了这件事,探询地望着楼前的警车还有薜铁军他们。薜铁军正给校长吩咐保护现场的事情,宁滨在旁边说:“第一个目击者带来了。”
他回头一看,大吃一惊,站在宁滨身边的正是他的女儿姗姗,姗姗看见是他,一改往日的生疏,叫一声:“爸爸!”,跑来依在了他的身边,牵起他的袖子,脸上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原来,那个去叫林慧上课的课代表,就是姗姗,薜铁军从没有想到学习一般的姗姗在这里可以当上英语课代表,大概是因为县城小学英语普及的好,姗姗的基础稍微好一点罢了。薜铁军一边安抚女儿,一边问她当时的情况。
据姗姗描述,她去找林老师的时候,房间的门就开着,楼道和公共通道上也没有人,二楼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去上课了。她站在林老师的门口敲了半天门,里面没有回应,透过门缝隐约看见林老师躺在床上。她以为林老师是睡觉睡过头了,以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她想了想,就推开门,准备靠近一点再叫她,谁知却看到了这样血腥地地一幕。姗姗说到这儿,咬了咬嘴唇,本来就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薜铁军感到她的全身都在发抖,可见当时的情景把她吓坏了。
本来想带着女儿远离事非,可是却让姗姗又遭遇了这样的事,薜铁军心里不由地叹口气,老天这是存心跟他们家过不去啊!
薜铁军这边刚询问过了姗姗,那边公安局的同志就到了。带队的是他原来的老队长秦方,看见他,像老搭档一样拍拍他的臂膀,握握手。还有一帮民警,都是他们以前的同事。大家嘻嘻哈哈地跟他打个招呼,立刻开始了全方位的搜寻工作,有人负责搜林慧的车,有人负责搜办公楼和教学楼的房前屋后,还有人搜花园、树畦,他们连花园边上好像动过的土都翻了翻,但是没有什么发现。
薜铁军了解这伙人,这伙人看见了案子,就像是猫嗅到了老鼠,个个摩拳擦掌,渴望着能大展身手。老秦这个人,越是离奇的案子越是兴奋,他们一起工作的时候,他曾经创过在沙窝子里蹲守三天没睡过一分钟觉的记录。薜铁军虽然已远离了那个单位,十多年的刑警生活却如印记般的刻入了他的骨髓,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想过要承担什么治安管理的责任,他也想找到破案的线索,他和他们正是一类人。
刚才在电话里,薜铁军已经将看到的情况作了汇报,现在带着老秦和法医去到林慧的房间查看现场。上到二楼,他低头看见下面一个女刑警拿着笔记本又在询问姗姗,是以前跟他的武小静,一个高个子女孩,武小静觉察到他在看她,也抬头抿嘴笑了一下,摆摆手,示意他不要担心。其它的人在办公楼的四周细细的搜寻,寻找遗留下来了踪迹。
经过几个小时的搜寻,结果令人失望,并没有发现什么珍贵的线索,也没有发现凶器等跟案件有关的东西。林慧的房间很干净,除了姗姗的没有别人足迹。床单和被子上溅了不少血迹,显示这里就是第一现场。打开的房门手枘上,只有一个人的指纹,大概还是姗姗的。最可惜的是,公共通道和楼梯由清洁工阿姨每天七点准时打扫,连扫带拖,就算有什么痕迹,现在也打扫得干干净净,什么东西都没有了。林慧的车里也没有什么东西,没有发现手提包,只有几张加油和过路的票据。
林慧的家人还没有联系上,因为担心学生害怕,尸体经法医检验和公安部门拍照取证后,搬到了就近医院的太平间时暂时存放,为了防止有人进入,林慧的房间暂时贴上封条。
忙完了这一通,薜铁军看看表,已经两点多钟了,他才想起女儿的中饭不知怎么吃的,打电话到家里,得知派出所的王梅早就给姗姗送来了米饭和菜,他心里一阵的感动。说真的,他平时一直觉得王梅什么事都不想干,一副倚老卖老的样子,心里其实是有点反感的,觉得这样的人就不适合待在这样的单位。可是今天她的这一举动,却深深地打动了他,原来他的这位同事也是一位热心肠。
案子没有头绪,刑警队的同事们也都闷闷不乐。他们在学校对面的馆子叫了饭,大家边吃边讨论案情。
这所初中只是一个小学校,师生加在一起不过300多人,全校没有一个地方装有监控,学校大门是老式的铁门,只有两米高一点,一般的小孩都能翻过去,根本不是什么出入的障碍。校园里连个路灯都没有,就算是陌生人在晚上潜进去,也没人看得见,更何况今天是星期一,昨天晚上因为不上晚自习,学校里人很少,这也说明很少有目击者。
老秦顺便问了这家饭馆的老板,老板倒是提供了一个重要的信息,他说他好像看见林慧的帕杰罗是晚上七点多回来的。他说他也认识林慧,有时候她会到他们店里来吃饭,吃饭的口味跟本地人不同,一点辣也要不得,所以他影响很深刻。秦方看了看饭店老板,他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本地口音,跟人说话的同时脸上一直挂着笑容,是个圆滑的生意人。也许他说的都是真的,也许他隐瞒了最重要的一点,他印象深刻的不是林慧不吃辣椒,还是她长得实在十分吸引人。
大家讨论着林慧的死因。素有“大少爷”之称的帅岗秉承他一贯的浪漫主义想像:“这么漂亮地女老师,本少爷认为一定是情杀,爱之深,恨之切,一连砍了十几刀,足以说明这个问题。”
一向跟他对着干的丑强立刻翻翻白眼,撇撇嘴说:“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依我看也可能是仇杀,一个城里人,应聘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肯定是躲避什么人。”他说着,寻求支援的看了老虞一眼。
老虞不理他的茬,慢慢悠悠地说:“也可能是为了钱,咱们这个地方的人都不富裕,也许是个吸毒的,看见一个女老师开着车出出进进,动了邪念,就把女老师杀了,拿走了手提包和手机。”
还别说,这种可能性还真有,这里是个三省交界的地方,治安一向不好管理,村里的人太穷,文化水平不高,又没有什么技能,有些人就动了歪念头,跟着宁夏的毒贩贩毒。薜铁军刚来不久,就帮县禁毒大队的人抓住了一伙毒贩,里面有看起来很普通的农村妇女,还有看起来像高中生的小女孩,现场情景实在让人唏嘘不已。当然,这种猜想也很快被人推翻,因为林慧床下的皮箱还原封不动的放着,里面还有首饰和存折,按说干警们都能轻易找到钥匙,一个存心谋财害命的小偷也一定能够找得到。
薜铁军一边抽着同事发过来的烟,一边耐心地看着他的这些昔日的同事抬杠,这种熟悉的场面其实也是他们的一种破案方式,有时候吵着吵着,灵感就吵出来了。薜铁军觉得,看着同事抬杠,好像有一种回家的感觉。
他们这个队非常有趣,首先是姓氏,其次是外号,很有特点:他姓薜,许多人认不得这个字,就读:“xue”,以前有一个女民警倒追了他很长时间他也没答应,被大家戏谑的称为:“冷血”;老秦老是给大家派活儿,人又比较严肃,落了个外号叫:“无情”;特调来的计算机系高材生帅岗因为天天自称“本少爷”,一张脸长得像是韩国明星,又斯文又白净,被大家冠以“大少爷”的美称。更好笑的是,局里还有另外一位姓丑的同事。两个人的姓氏遥相呼应,形成显明对照。两个人的性格反差也很大,帅岗是从别的单位抽调来专搞计算机的人才,算是警局的文科状元。而丑强在单位也可算是真正的科班出身,毕业于当地的公安大学,还是学校的散打冠军。三年前,他来到警局后,年轻人听说了他的光辉成绩,纷纷去挑战,结果一一败下阵来。别看他只是中等个儿,可是壮实有力气,经常锻炼身体又灵活,就算是薜铁军这样一米八的壮汉,在他面前也很难有百分百的胜算。刑警工作随时都可能面临危险,像他这样的,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也是武局长亲自面试挑选进来的。
这两个人,真可谓是天造地设地一对儿。他俩经常凑在一起研究案情,可是两个人对案情的看法老是不一致,一见面就吵地不可开交。吵着吵着变成了“人身攻击”,丑强见了帅岗就讽刺他是“浪漫主义的大少爷”,帅岗见了丑强就叫他:“现实主义的小丑”,丑强一反驳,帅岗就说他是“骂不死的小强”,气得丑强那本来就很大的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却苦于本来就姓这么个姓,常常败下阵来。口头上败下阵来,心里却不服,论起动手丑强是有自信的,吵不赢,上去就是几下,帅岗常常被他出其不意地撂倒在地上。他们打打闹闹惯了,没人劝他们,哪天队里要是少了他们两个,大家反而觉得寂寞。
还有一个老干警姓虞,五十多岁了,可能是这工作比较辛苦,他显得比实际的年龄老很多,走起路来,弯着腰背着手,慢吞吞地,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脸上也全是横一道竖一道的皱褶。要是在外面遇见他,你会觉得他就是个慈眉善目的退休干部,没人相信他干了一辈子刑警,局里有一半的人都是他的徒弟。他说话老是慢条斯理的,平时又爱热心帮干警操心个家常里短的小事儿,大家干脆给他送了一个重要人物的称号,叫他:“虞姬”。这胡子巴碴的“虞姬”从警已有二十多年,心思缜密,经验丰富,一向是大家公认的“破案顾问”,当年的楚霸王若是身边跟着这样的角色,也许早就回了江东,改写历史了。
至于武小静,那个高个的女民警,大家都管她叫“公主”,因为她是刑警队唯一的女性,又是领导的女儿,长得跟孙丽一样的好看,简直是刑警队一面亮丽时尚地风向标,大家都觉得唯有这个外号才配得上她。说到小静,薜铁军注意到,这会儿她正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喝茶,目光痴痴地望着对面的学校,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吃完饭,“无情”又布置了任务:“大少爷和小丑回局里紧急查找林慧家人的资料,老虞去找案子另一个可能的目击者那位清洁工”,就连薜铁军也被他派上用场,帮助他询问林慧的同事。
按照武局长的安排,下午,薜铁军配合着刑警队的同事们,对林慧的同事和学生展开询问。他问林慧班里的学生:“你们有没有看见林老师星期天什么时候回来的?”学生们都摇摇头,教职工楼前的树木形成了一道屏障,中间又隔着几个花园,就连住校生也不知道林慧几点回来,几点熄灯,房子里有没有进过什么人。
薜铁军又来到办公室一一地询问林慧的同事们。他问他的同事:“林慧平时有没有跟谁走得很近?”他们摇摇头。他又问他们:“林慧有没有跟校处的人交往,她到学校后有没有人来看过她?”他们也摇摇头。不知道是因为人已经死了,大家都不愿意说她的坏话,还是林慧真的有些孤傲。她来这都两年了,却没有跟她十分要好的女同事,大家对她的情况都不十分的了解。
根据她的简历,她还没有结婚,现年三十岁,可是这样的年龄,在这偏远的农村地区,往往都已经结了婚,就连和她一起来的魏方强都已经有了女朋友,人家是男同志,还比她小一岁。大概大家也觉得她是一个另类,跟她同龄的女同事都结了婚,一下班就忙着回家看孩子,顾不着跟她交谈,比她小的呢,又在忙着跟男朋友约会,根本就没空跟她聊天。所以她就只能独来独往了。
只有一个同事提供了一条重要的线索,这位三十多岁的男同事说:“我上个月请假到县里陪老婆生孩子,县医院妇产科的床位满了,我开着车满城的打听那家医院还能住进去,我看见林老师站在一家新开的酒店里前面,我刚想摇下车窗打个招呼,她就急匆匆地走了,好像是去见什么人。”
从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林慧真的是一个神秘地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