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夜》LeoHeart狮猫

3、虚夜之仇

　　祝璃不敢多耽搁，不顾对这具身体的不适应，就那么有些僵硬的往外去。
　　通过商苡用的补魂献舍，祝璃原封不动的接收了她的记忆。对于以灵慧著称的祝璃来说，这点信息并不算什么。万鬼楼路径再错综复杂，此刻在她心里，了若指掌！找到了去往阅经会的捷径易于反掌。
　　祝璃心里也有点没底，这身体实在虚了点，舞空术速度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跑路都难。而且，她其实，还是玉虚四层。
　　但是！她有冲虚中期的灵魂，开神识能直接让这些玉虚的渣渣灵魂泯灭。
　　可是那样会招来天劫……只怕下一秒就会被九道天雷轰成渣。

　　飞不到半个时辰，祝璃到了几乎是塔顶区域。这里万鬼楼显得不再那么庞大，远远的看到楼壁上伸出无数铁链，将一座平台吊在塔中央。
　　而商嵬，就被挂在立在平台中心的首座旁。两个铁钩穿胸而过，挂住琵琶骨。
　　祝璃此时已有定夺。一手掌心向上，一手掌心向下，慢慢推出，魂力冲上天灵，三花聚顶！双手一合，再开时，出现了一簇乳白色火苗----真魂炎！
　　这是修炼精神或说魂系的修士的能力，并且是有大机缘的人才可练成。然而，祝璃本身就是灵魂力量得天独厚，虽然没有修习魂道，却也有真魂炎傍体。
　　这个东西，下界也是有的，只要把握好度，就没问题了。
　　祝璃不敢有任何耽搁，照直向阅经会首座冲去。“幻形！”她还不忘再加一道幻术，这一招并不能让别人看不到她或者怎样，只不过是看到的她会是虚幻的。
　　“大胆！何人……”即刻有人冲入半空。
　　“谁敢拦本座！”祝璃用了商苡的一式魔音灌脑，滚滚音浪传开，在塔内回响。修为低弱的皆是一震，口鼻出血。而拦截她的人，直接坠落，无法再维持腾空。这一招也是依靠精神力的，祝璃用出，威力自然不同凡响。
　　平台中间坐着的首座是玉虚七层，并没有受到很大影响，只是站起身嗤道：“雕虫小技！”说罢，自负地伸出手，等着迎击。
　　旁边的其他长老一看这阵势，也就不打算出手了，让首座大人出出风头罢。
　　“找死！”祝璃一声暴喝，魔音灌脑再上一重。接着对准首座，一掌挥下。此时她的手掌已是包裹在白色火焰之中。
　　祝璃和首座两掌一对，祝璃就飞退，闪到一边。一脚踹断挂着商嵬的木杆，连人带杆拥入怀中。飞身离开。
　　在场所有人都傻眼了，但愣是没人动。毕竟首座还在那里，长身直立，凝视对方离开的方向。
　　难不成是，首座忽然发现什么事，让对方把人带走了？
　　直到祝璃跑的无影无踪，首座还是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这才有人大着胆子走上去。
　　“首座大人？大长老？”这人伸出手，颤抖着试了一试鼻息。
　　二长老见状，一个箭步冲过来，“大哥？”
　　“大长老，殁了！”最后，阅经会现场一声长叹传出。上下一片哗然。那是什么人，一个照面击杀大长老？
　　其实祝璃这么做也有点勉强了，对这具□□是个不小的负荷。若不是大长老大意轻敌，她也不能这么容易得逞。大长老完完全全接下了所有真魂炎，三魂七魄即刻烧尽。

　　而杀人凶手此时已经闪回了虚夜一脉所占的楼区，顾不上管自己气血翻滚，赶紧放下商嵬，双指连点，封锁经脉给他止血。
　　这样被洞穿琵琶骨挂了三天，人虽活着，却也失血过多，已是去了半条命。
　　“一一。”商嵬叫她。
　　祝璃点头，又应了一声：“哥哥。”
　　“再叫……一声……”商嵬扯出一个笑。
　　“哥哥，哥哥，哥哥……”祝璃就不停的叫，眼泪落了满脸。手下却不停，小心翼翼的拆下了穿过右胸的铁钩，按压，撒止血粉，包扎……
　　祝璃不是替商苡哭，哭的更不是商嵬。她想起那时离火殿崩塌时，傅师兄倒在血泊里。她走上前去抱起他的时候，他已经昏迷没有意识了。“师兄……”她叫他。傅师兄竟然就笑了，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再站起来，但是听到她唤他，他就笑了。
　　“别忙了……”商嵬说，“我受了大长老的血手印，活不了。”
　　祝璃摇摇头，“哥哥，我带你走。”
　　“去哪里？”
　　“哪都好，我们不在这里了。”祝璃看他有要闭眼的趋势，又叫他“哥哥……”
　　商嵬哼了一声，祝璃缩缩脖子，记忆里商苡特别怕她哥哥这样冷哼。
　　“哪都去不了，不容于世的。”商嵬说，“我多少次想，送你走，你这样子，混什么魔教。”
　　祝璃小心地拆出了另一个铁钩，满心的酸涩难受，分不清是受到感染了，还是这身体原主人的情感遗留。
　　“我虚夜之脉，原本就是生于黑暗的，不是堕入地狱的。”商嵬薄唇勾起，“我也想啊，吞噬你，谁都清净。我不用担心你，还能解虚夜的围。”
　　“哥哥……”祝璃有点头疼，他这是说什么呢？祝璃觉得自己现在有一点像商苡，忍不住的眼泪往下落。
　　“我……到时间了！”商嵬突然抬起手掐诀，“一一，我愿意永远守护你。”
　　祝璃第一反应就是打掉他的手，不让他施术。不料自己的手却被“粘住”，不能抽回来。
　　“虚夜本源术。”祝璃脑海里浮现这几个字，紧接着是满篇咒文。她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上被抽出，流入商嵬体内，又有一些从商嵬体内流向自己。
　　瞬间，祝璃顿悟了虚夜主心法总章的含义。虚夜双子，是商氏兄妹，现在这个状态，就是暗与邪的分离过程。她体内掺杂的邪恶杂质被抽离，商嵬体内的暗元素则回补给她。
　　祝璃感受到商嵬的手渐渐冰冷时，就知道了。商嵬是邪，至邪至恶；现在的她，是不带一点杂质的黑暗，纯粹的暗。
　　如果有人在旁边的话，会看到这兄妹俩相拥化成一个巨大的茧。漆黑如墨的茧，吞噬了周围一切光线。

　　祝璃不知道怎么就能变成这样，商氏兄妹最后还是全死了。说什么聪明盖世的离火殿炽火圣女，商苡唤她一声什么尊上，全是徒然。
　　魔道相噬，她一个仙修外人，反而成了这一切的最大受益者。祝璃勾起唇，笑的无奈又嘲讽，“再一世重生为魔，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叹说造化弄人，几分无奈几分痴。”
　　祝璃不想睁开眼，她不知道要看到什么，但就是不想看到。
　　直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抚上她的脸颊。
　　祝璃睁眼看见，商嵬蹲在她面前，抬着一只手，面无表情，两只眼睛一片灰白，没有瞳仁。
　　祝璃眼眶一热，泪珠立刻滚落。这双商苡的眼睛，看到这样的哥哥，会流泪；这颗商苡的心，此时，痛彻。
　　商嵬忽然有些急躁，紧紧皱起眉，僵硬的伸手在她脸颊滑过。
　　祝璃握住那只苍白的手，贴在脸侧，“好，我不哭。”
　　这就是虚夜一脉，成为至邪之体的必然死亡，然后成为尸奴，日后还要与主人一起修炼，将黑暗元素分开，尸奴就是邪的容器。
　　从前的祝璃是上界出了名的寡情、高傲。人们说，大概炽火圣女眼里就只有她师傅火神祝融，最多再有两位师兄。这其实怪不得祝璃，用她师傅的话说，她生来灵智，看得比谁都多，想得比谁都多。看透了，所以寡情。没有因果牵挂，才始终保有慧眼。
　　但是，可能从此刻就不太一样了。
　　祝璃伸手在右臂上划下一道血痕，“万鬼楼，我平生没有宽容别人的好习惯，商苡的善良也不曾分我半分，你们，最好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