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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攻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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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松全副武装,在城头看翼轻云的军队整整齐齐列成战阵,郝来一马当先,立于阵前高声骂战:“皇甫松你这个缩头乌龟,躲在城中有什么用?是好汉出来与我一决高低,只怕你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军士们大声鼓噪,气氛十分热烈。
郝来又道:“皇甫松,你只会耍阴谋诡计,妄图毒死我军将士。不过我军有皇天佑护,你看,少了谁来!可怜你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真是可笑啊可笑!”阵前推出垂头丧气的俘虏来。
皇甫松见师弟一去不返,早已知大事不妙,他也算是名将,怎能任无名小辈任意侮辱?见师弟憔悴不堪,更是心痛。气得他一张面孔由白转青,由青转紫,如霓虹灯般旋转闪烁,煞是好看。
郝来又火上浇油,大声喊道:“皇甫松,你要是再不出战,我就杀你师弟祭大旗!来人,刀斧手伺候!”
皇甫松再也按捺不住,对安乐王扑通一声跪下,央求道:“王爷,末将跟随你那么多年,从来没提过非分请求,今日翼轻云欺人太甚,我定要出战救回师弟,与他决一雌雄!”
安乐王沉吟半晌:“也罢,你带两万人马出战,煞煞那小子威风也好。”江彬在旁明知不妥,只是这种情形之下也插不上话去,只得暗暗叹了口气。
潞州城沉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士兵放下吊桥,皇甫松一马当先驰出城外,一手横握金顶朝阳槊靠在胸前,指着郝来道:“无名小辈,休来送死!叫翼轻云来见我!”
翼轻云见郝来极不服气,便召回他好生看着俘虏,自己拍马上前。
皇甫松正在怒目而待,见翼家军忽而中分,驰出一位银甲白袍的将军来,手提素缨梅花亮银枪,正是英姿焕发的翼轻云。皇甫松一见仇敌分外眼红,更不搭话,已一槊刺来。翼轻云持枪架住,温言道:“皇甫将军,信陵匆匆一别,可无恙乎?你乃先皇极为看重的大将,为何跟安乐王谋反作乱,犯下诛九族之大罪?”
皇甫松见他提起信陵之败,更是恨恨不已:“黄口小儿,你知道什么?皇上只顾提拔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们这些当日的重臣,一个个横遭贬黜。要不是安乐王保我一把,早已被贬为庶民。废话少说,吃我一槊!”
翼轻云回枪招架,只见两人你来我往,烟尘滚滚,难解难分。三军将士各自为自己统帅助威,一时十分热闹。
与此同时,其他三面城门都已开始攻城。莫铮带着一队人马到了潞州城墙最矮的西北门。一声令下,军士们各负土一袋堆叠在护城河里,顷刻便将护城河填平。随即架起云梯与攻城车,强行攻城。西北门虽有守军,拼命往下放箭,不料莫铮的军队人数是他们的五倍,且都是精兵强将,早有人把城头守军一个个射下城来,弄得守城之人躲在箭垛后面,不敢轻易露面。一炷香后,翼家军已攻上城头,攻城车也撞开了城门。
一声脆响,烟花在西北角燃起。翼轻云嘴角泛起一丝意义难明的微笑:“皇甫将军,你小心了!”长枪一抖,顿时处处杀招,向皇甫松周身上下袭来。皇甫松被逼得手忙脚乱,出了一身冷汗,突见西北角青烟弥漫,像是城门已失,更是方寸大乱。待想虚晃一招便退出战场,不想翼轻云仿佛非常明白他的意图,招招不离要害。皇甫松恨了一声,双眼赤红,嘴角沁血,使出两败俱伤的杀招,翼轻云哪能同归于尽,一侧身让过锋芒,皇甫松乘机回马逃进城门。翼轻云手一挥,人马掩杀过去,与安乐王的两万人马混战在一处。
江绮罗怕翼轻云有失,紧紧跟在他身后,见他直追皇甫松而去,知他想去阻止关闭城门。离城门尚有一箭之遥,见皇甫松已过吊桥,正命令军士收起,江绮罗手一扬,袖箭直冲皇甫松而去。皇甫松肩头中了一箭,险些栽下马来。这么缓得一缓,翼轻云已到跟前,长枪一挑戳中心窝。翼轻云一剑割下首级,跃上城头大喊:“叛军听着,皇甫松已身首异处。识时务者,放下兵器投降,既往不咎!”
叛军听闻主帅已死,焉有斗志?再说城门已攻破,连后路都没有,只得纷纷放下武器投降了事。翼轻云一面出榜安抚平民,一面继续搜寻安乐王一干人等,还得接收俘虏,十分忙碌。江绮罗见翼轻云平安无事,放下心来,自去救护伤兵。走之前,翼轻云只有遥遥一笑,以示感激。
郝来在安乐王府的地道里搜到了安乐王。押到翼轻云眼前时,脸色沮丧披头散发,完全没了身为王爷的傲气。翼轻云也不多话,吩咐手下务必关押好之后,忙写奏折报告龙昊天。写奏折时郝来呈上随押官员名单,翼轻云瞥了一眼,忽看到江彬二字,倒疑惑起来:“江伯父不是告老了么?怎么会跟安乐王起事?绮罗定然不知。这江伯父到底是她父亲,还是跟她说一声为妙。”
绮罗听后沉默了半晌,江彬虽说不上纯粹的好人,对女儿倒是无比疼爱没的说。“轻云哥,我能去看他吗?”
“好吧,我陪你去。”
江彬单独关押在一间小牢房内。此时正仰着头,看窗外一片瓷青色的天空。见牢房的铁链声响,便回过头来,光线昏暗,绮罗又作男装打扮,一时竟未认出来。半晌才迟疑地伸出手:“绮罗,我的好女儿,真的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江彬摸了摸绮罗的脸:“绮罗,你还活着?你不是被龙靖天逼得投水自尽了么?”
绮罗见他老态尽露,也觉心酸,便尽量详细讲述了逃出佑宁王府后的种种,听得江彬深觉心痛:“绮儿,是我对不起你。当日就不该把你嫁给龙靖天。要是把你许给轻云,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我也不会一气之下投靠安乐王,做下这无法反悔之事。”
翼轻云在旁听得江彬叹息,不由自主说道:“江伯父,把绮罗交给我吧,我会保护她,纵容她,让她此生做个快乐之人。”
绮罗见他越说越离谱,深为尴尬:“翼将军,不要胡说。你不知晓我现在的身份么?”
江彬忽然激动起来:“对,你还是佑宁王府的人。绮罗,我不能连累你,这是诛九族的大罪!你杀了我吧,反正解到京里也是杀头之罪。要不是想为你报仇,我早就不想活了。看到你还活着,我死而无怨。你杀了我,杀了我吧!”江彬惨笑着,神情凄凉。
“江伯父,万万不可!也许到了京里,事情会有转机呢。绮罗有我保着,谅也无事。”
“轻云世侄,你也是官场中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别说宽心话了。当今皇上虽年纪不大,却心狠手辣,我早已领教过了。只有除去我的名字,才能让绮罗免去灾祸!”
翼轻云无话可说,看江绮罗低首不语,分明在作剧烈挣扎。过得半晌抬起头来,神色已平静无波:“好,我答应你。不过还有几句话一定要告诉你,你也好走得安心。你的女儿江绮罗,在新婚之夜中了龙靖天的千日醉,早已魂归天外。而我,只是占据了你女儿身体的一缕孤魂。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负责,他杀了你女儿,虽然位高权重,我奈何他不得,不过我可以保证,龙靖天有生之年,绝对得不到江绮罗的身体,以及我的灵魂。”江绮罗顿了顿,抽出匕首扔在地上:“我不怕连累,也不会亲手杀你,你自己决定自己生死,旁人无权干涉。不过,黄泉路上,江夫人有你和绮罗相伴,谅来也不会寂寞。”
江绮罗走出牢房才觉双腿酸软,脸上冰凉,伸手一摸,已是满脸泪痕。
“绮罗,你这样说,与杀了江伯父又有何分别?”翼轻云虽心怀怜惜,还是正色责问。
“你难道没有发觉,他的心早已死了么?在江绮罗与江夫人死后,他就如槁木死灰。既然生存的支柱都已经倒塌,就再没有生存在世上的理由。再说,皇上的旨意一到,他也得死,早死几天晚死几天也没多大分别。还有,我宁愿他有尊严的自杀,也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游街示众,刀斧加颈而死,那样太过悲哀。”绮罗硬起心肠,淡淡说道。
“绮罗,这样是否太过绝情呢?”
“翼轻云,原来你的潜意识中,还是把我当成昔日的小妹妹。其实你真正喜欢的是她。你记住,我是罗绮,与江家毫不相干。还有,我决定的事,用不着旁人指手画脚。”绮罗皱了皱眉,快步走开。
翼轻云伫立在风中,看远处隐隐一抹山峦,神情怅惘忧伤:我到底是喜欢天真烂漫的江绮罗,还是冷静自持的罗绮?明明一模一样的脸庞,却有迥然相异的神情。我心底到底喜欢哪一个呢?回忆着以往的点点滴滴,翼轻云的心彻底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