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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出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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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后记得离那个男人远一点,尽量躲着他,他不是好人。”苏安盯着夏离的脸色,顿了顿继续说道。
两人在树荫下的草丛间聊了许久,大多时候是苏安在不着边际的说话,因为她明白,离别即将到来,夏离虽说了去找她的话,可夏离的家庭……也是身不由己的。
“你家妈妈,也别太相信她,如果必要,一定要逃,一定要来找我。”苏安再次提醒。
夏离的变化,她看在眼里,病愈后的夏离变得不再呆傻,且更加坚强,更加有主见,这让她很高兴。
比起以往的懦弱,她更希望夏离能保持现在强势的模样,因为,只有这样的她,才可能在那复杂的家庭里活下去。
送走苏安,夏离摸了摸兜里的四四方方的身份证明,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便无后顾之忧了。
抬头看了看天色,她走向厨房,该吃晚饭了。
淘米,加水,砍两块红薯加进去提味,夏离端了一根小矮凳子,坐到灶台后面,用火折子点燃柴草,放入灶台下,盯着星星点点的火变大,她机械的加入柴火,心思却放在了一旁的猪圈中。
这几头半大的猪仔是她能掌控的最大的财富。
从这具身体接收的全部记忆里,这个世界的她在同伴的欺负、委屈中度过。
因为心智不清,便要承受来自母亲的厌恶和虐待,身体上新伤加旧伤,从未完整的好过。
为了遮蔽丑陋的伤口,母亲从来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外人不知道的是,衣料下的伤口,甚至有几处深可见骨。
一个被母亲厌恶的女孩儿,会受到周遭什么样的冷遇。
即便有苏安的维护,夏离依旧在落单时被欺负。
小夏离的生活并不美妙。
但和身为杀手靠人命吃饭的夏离相比,宛如天堂。
夏离惊叹于这个时代的富裕,即便是当前这个快要被玩儿坏的家也能吃饱穿暖,还能略有盈余。
这才是人过得日子!
相比于宁朝末年,战火纷飞,那是一个真正的吃人的时代。
穿越而来的夏离不明白,她以灵魂的姿态飘荡许多年,在见过了许多的乱世血腥、家破人亡之后,上天竟将她放置于如此安逸的环境。
她以为,以她前二十几年的罪恶滔天,死后必然会下地狱,却没想过苍天会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给她时间赎罪。
锅里飘出淡淡的饭香,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夏离吸了吸鼻子,扯过线头,往下一拉,锅盖随之挂起,快要溢出的米汤缓缓降了下去,米汤的味道却愈发浓郁。
身后的猪仔似乎也被这饭香迷醉,“呼噜、呼噜”的向她讨要食物。
夏离扯嘴笑笑,一边将砍好的猪草扔进猪圈。
从泡菜坛子里摸了两颗萝卜,切成片放在碗里,端上桌,便有了唯一的菜。
“泡菜,泡菜,天天顿顿的泡菜,你就不知道换个花样!”怀孕的妇人嫌弃的撂下筷子,借机发泄下午的不满。
“要不,我现在去炒个菜来。”夏离淡着一张脸,也不发火。
妇人张张嘴,终究没能说出让夏离炒菜的话来。
“不用。”这死丫头炒的菜那是能吃的?而她自己偷懒不想动手,只能认栽。
好在近些日子在外面的馆子吃的还不错,泡菜配稀饭,就当解解油腻了。
身旁的男人一句话没说,就着两片泡萝卜三两口吸溜完稀饭,深深的一眼夏离,看得她警惕顿起,那人却在邪邪一笑后起身离开。
不对劲,一定有什么不对劲。
深夜,夏离如同过去的每一个夜晚从噩梦中惊醒,眼见睡不着,顺势双腿交叉,手心朝天至于膝盖,静静的打坐,等待隔壁房间的说话声。
梦里她回到了那个杀手组织,被迫追杀一个有一个无辜的目标,不容拒绝,想逃却逃不了。
身体还残留着梦中的战栗,她在害怕,害怕一切都只是梦。
身体里有一股细小的热流缓缓流动过全身,叫人莫名的安心,那是夏离积累许久的内力。
她试探性的调整手势,将全身的内力调动至指尖,“噗”声响起,内力击穿半空中的一只蚊子,烦人的嗡嗡声消失。
夏离摇头叹气,还是太弱了。
这具身体较小柔弱,看着便是好欺负模样,如今却住进了她这只恶鬼,算另一种意义上的表里不一。
若是在前世,她凭着这身武艺,别说反杀组织首脑,即便是最末等的侍者也能轻易将她从世上抹去。
但在这里,对付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足够了。
凌晨时分,睡在夏离隔壁的女人将男子摇醒,“今天徐婶说的,你觉得是真的吗?”
“什么?”男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反应了半天,这才清醒,诡异的笑看向女人。“你想通了?”
“嗯!”女人侧身将手放置在耳后,确认般缓缓点头,后又定定的点了几下,这算是下定决心了。
“想通了就对了,把夏离嫁过去,算是给她找了一个好婆家,彩礼钱就给咱们的儿子存起来,她做姐姐的就当是给弟弟送见面礼了。”男人嘴里跑马似的为自己的无耻做着心里建设,也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这心思有多龌蹉。
隔壁房间中正在打坐调息的夏离缓缓睁开眼,眼中依旧满是冷漠。
“夏婶说的十万的彩礼钱,真有这么多?”女人一手摸着肚子,低声问道。
如果没有发现那臭丫头有勾搭她男人的苗头,她如何会考虑夏婶的提议。
伸手将女人的头按在自己肩头,不让她看见自己嘴角得逞的笑,男人说道:“那地方我知道,深山老林,不花钱就别想娶到媳妇,十万块钱娶到小离这种容貌的老婆,他们赚了。”
这主意最初便是他提起,由夏婶这个中间人出面而已,十万也不过是告诉这婆娘的价钱,事成之后,他便能到手八万,夏婶两万。
男人充满邪意的眼神专注在和夏离房间公用的那堵墙上,手指在女人的肩头轻轻抚摸。
在嫁出去之前,那丫头自然得从他手里过一遭。
“深山老林,夏离嫁过去,日子……”会好过吗?女人终究还记得夏离叫她的那一声“妈妈”,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即便再不喜欢,终归有一些感情。
“心疼了!”男子低头戏谑的问道。
“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心善,捡来的孩子也疼?”男子说着便伸出手抚摸女人的肚子,这才是他的种。
女人立刻避开视线,落在对面的墙上。
墙身后的夏离已然将右手按在左心房的位置,额头的青筋绷起,衣衫被汗水浸湿,她的心,好疼。
而这边,男人故作愧疚的说道:“是我不好,没有顾虑到,好歹你也养了她十几年,既然你们母女情深,我到不介意养这个闺女,毕竟,我也挺喜欢她。”
男人刻意在“喜欢”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女人被说到痛楚,立刻将心中的愧疚抛到烟消云外,她已经老了,没有了年轻时的容貌,以前跟着那个死鬼,被打被骂都成为了习惯,现在好不容易找一个能依靠的男人,过正常的日子,绝不能叫夏离抢了去。
“不行,她不能留下。”女人说的坚定,眼神更是警告的看向男人,“你也不能打她的主意,夏婶可说了,人家要的是雏儿。”
“这你放心,我有数!”男子拍了拍女人的肩膀,安慰道:“睡吧。”
心中虽有数,只不过,夏离想要逃出他的手掌心,是不可能的。
两人齐齐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间,却听到房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除了他们二人,唯有夏离有可能出现在门前。
“夏离你个死丫头大晚上不睡觉来敲门干嘛?找抽是吧!”女人火气十足的朝门口骂道。
许久,却未听见任何的回应,只有“笃笃……”的敲击声。
女人沉默的看向身边的男子,瑟缩的往后躲,难道不是夏离,而是另外的什么脏东西?
在这诡异的氛围里,两人警惕的起身,取了积满灰层的扁担,开门。
门口果然站着一个人,是夏离,女人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骂出了口:“半夜三更,你敲魂啊,滚回去睡觉。”却见夏离冷漠的抬眼,盯着她,好似在看一具……
她终究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个小女孩儿,是夏离,又不似夏离,那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死气,让两个成年男女胆寒。
女孩向前走一步,他们便往后退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这话终于让女孩儿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却不是他们想要的。
只见夏离的手从身后抬起,挥砍而下,锋利的砍刀直劈向男人的心脏,格挡在身前的扁担应声而断,劈砍的力道竟然令得男人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
男人双手撑地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被惊得毫无半点力气,背后全是冷汗,如果没有那根扁担,他现在便是一个死人,一个死人。
夏离欺身上前,刀被收回腰间的暗袋,一脚重重的踹出,直奔男人的命根,直到“咔嚓”碎裂的声音响起后,女孩的嘴角才露出一丝微笑,迅速抽出毛巾,将男人的嘶吼给按了回去。
一旁的孕妇自夏离出手便处于震惊状态,鹌鹑似得呆立在一旁,亲眼见证小女孩狠厉的劈砍,无情的踢踹,直到男人痛苦的晕倒,女孩儿掏出绳子将人绑在木椅后将视线转移到她的身上。
“小离,你怎么了?我是妈妈呀,你看清楚,我是妈妈!”
“我知道,妈妈。”两个字从夏离口中说出,竟无半点温度。
只指着另一张空落落的木椅说道:“所以,你是自己做过去,还是我踹你过去。”
说着话,夏离的眼神便在女人的肚子上游走。
将两人死死的绑住,背对而坐,夏离这才端了根木凳,双腿并拢,乖巧的坐在女人的面前。
“她走了!”
“谁?谁走了?”女人问话的声音发着抖,有些猜测,却不敢求证。
那名也叫做夏离的女孩儿走了,彻底的走了,就在刚才,那痛彻心扉的十几秒后,她便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随之而来却是深深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