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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双笙◆】 ...

  •   都说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人的命格,生来就是不同的,只是错开了一个时辰,一天,一个月,乃至一个季节,所走的路,便是错数。

      她们都为司徒家的嫡系姊妹,皆为绯月夫人所出,璃生在大雪飘零的冬,而嫣生在繁华开尽的夏,她们并非孪生姊妹,却血脉相连,心意相通。

      姊姊与妹妹的关系,如同一首笙歌的主旋与副旋,谁离了谁,都无法奏成一首完整的曲子。

      当笙歌唱罢,再去回忆这支曲子,会发觉,已经早已分不清谁是主旋,谁又是副旋,留下的,只会是淡淡的怅然若失。

      满月宴的时候,稚嫩的姊妹满了周岁,婴孩的脸蛋儿养得丰润了些,是粉嫩可人的团子模样。

      嫣和璃那看向世人的眸,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懵懂,纯洁如上善之水,竟是别无二致的神色,不是双生,胜似双生,像是一池水里开出来的并蒂莲花般亲密无间。

      待二人满了周岁,绯月夫人差人拿了物什,给二人抓周。聪慧的璃懵懵懂懂地摸到一枚玉质的棋子,而顽皮的嫣则拿起一盒飘着花香的胭脂。

      自那时起,她和她的命格,就像是被划上了一条明显的分界……

      她是司徒璃,司徒家本就定好的家主,乱世中凭空出世的兵法大家,当幼时的司徒璃抓周时拿到那司徒家祖传的玉石棋子的时候,她就注定不能去当一个乱世之中苟活的普通人。

      璃是个过分聪明的人,不满十岁便能把藏书阁中的兵法倒背如流,因此很得家人器重,教养方法也与司徒家的子弟有所不同。

      她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她能够看得懂那些祖先留下来的兵法秘籍,更不懂为什么她每天都要和一堆没有温度的书籍作伴,有时候她累的时候都会放下书卷去寻院子里荡秋千的嫣。

      透过藏书楼的纱窗,她隐隐看见嫣穿着绯月夫人新作的衣裳,梳了好看的发髻,笑靥如二月的花,用书上的话来说,甚美。

      有一天她从睡梦中惊醒,并没有哭闹,只是很想见一眼多日不见的绯月夫人,她穿了单薄的衣裳,光着脚,小心翼翼的爬上绯月夫人的窗头。

      绯月夫人是世间难得的美人,如同好看的嫣一样,似乎怎么看都看不够。璃一直为自己平凡的容貌感到自卑,愧为绯月夫人的女儿,因此一直想做的更好,她怀着珍重的心思去看她的娘。

      “璃是块璞玉,仔细雕琢将来必成大器;嫣是块顽石,徒有虚表空有美貌,我只愿她将来能一生顺遂。”她娘摸着给妹妹做的绵软新衣,脸上的表情在烛光掩映下优雅而柔顺。

      璃默默的回去,第二日便设计纵火烧了藏书阁的典籍,纵然没有人怀疑她,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最后事情败落东窗事发,她见到了拆穿她技俩的玄微子,她命定的师父。

      那个女人穿着青色的衣衫,长相极其素雅普通,戴了一对青玉耳环,看向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卖弄的小丑,语气淡然并无兴师问罪的意思。

      “你就是璃吗?”

      璃没有回她,也许是因为东窗事发让她觉得惭愧,也许是这世界上没有人能懂她的委屈,她倔强的握起拳头,脸色微微泛白。

      女人启唇,发出一阵轻笑。璃的眼睛映着她的模样,仿佛映着未来的自己。

      “你很聪明,我愿意不计较你做过的事情,做我的徒弟可好?”

      女人的茶没有喝完,四座皆惊,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喟叹。

      璃不是很想答应,赌气的回答这个女子,若是收她为徒,则必须带上嫣。本来是用来拒绝玄微子的气话,没想到玄微子喝完了那杯茶,道了一声好。

      璃瞥见绯月夫人的脸上是挂着一丝笑意的,而得知自己要去陪璃一起学艺的嫣被众人注视着,像是一只羔羊,无措而懵懂。

      父亲送她们去山上学艺,嫣哭闹不止,她轻轻地拥抱着哭鼻子的嫣,脸上的表情是一派淡然。

      “我会陪着你,嫣,莫要再哭了。”她一点一点擦干嫣流下的眼泪,看着嫣过分漂亮的脸,她突然有些满足,至少她和嫣还是在一起的。

      她们拜与玄微子门下后,过分聪明的璃自然被玄微子器重,那青衫的女子摇着一把上好的玉色羽扇,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映着璃,就像映着过去的自己。

      “你是一枚上好的棋子,我教你如何下棋,能不能从一枚上好的棋子转为一名优秀的棋手,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玄微子的话里有话,璃知道这个女人的背后有故事,却没再问过。

      她知道,玄微子曾经为她心里的那个人制作了三个锦囊,为那个人倾付了自己所有的才华,却因为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世人眼光与那个人只能书信来往。

      也许即使是玄微子,也不过是想夺得天下的人的一枚棋子而已,她只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败过,败给了那个负心的人而已,璃这样想。

      但是当她心悦的那个人来到她的生命的时候,她执棋的那只手却有一瞬间的停顿。

      她初见卫诩的时候,是极其寒冷的一片天,大雪把湖心亭的路给掩埋了许多,白茫茫的什么都看不见。

      没有天地,没有众生,唯独那披着狐裘的青年,手执一把四十八骨的好伞,站在那亭下。

      瑶瑶千里,慕名而来,只为见她一面。

      他昨日来过司马府,她却因为一时兴起去外出采风,未曾归家。

      回来的那日她睡的极其迟,不知白日下雪,醒来已经是晌午。

      侍奉她的丫头说昨日来过的那个公子,从晨起的时候就站在亭下,一动都未动,现在已经成了一尊雪人,问她是否去看看。

      她听闻后,便掀过帘子,彻骨的风拂过她的脸,她瞧见窸窸窣窣的小雪落在湖心亭的外围,此刻已经不见了天地。

      那一把盖了雪的伞下,眉眼温润的少年微微抬头,他的羽睫上沾染了雪花变得极其清秀,璃看见他微微颔首,仪态是君子一般的温雅。

      她请那人上来,给那个人沏了一杯茶。

      世人皆传她与她的师父性情古怪,是隐于市的高人,殊不知她们师徒二人只是疏于为天下的棋子布棋而已。

      她自小到大从未有人从此重视过她,即使是觊觎她所拥有的才华,她看见卫诩执伞的那一瞬间心中微动,随之,她便记下了那个人的眉眼,那个人的模样。

      “姑娘好棋艺。” 卫诩看着她昨日与自己博弈时布下的一局残棋,眼中的倾慕不言而喻。

      她知道卫诩能懂她,她也愿意向这个人敞开心扉,一来一往,她心中那些隐没在小时候的渴望便越发的强烈。

      她渴望有人能够懂她,了解她,知己也好,爱人也好,即使是与她对弈的人,也好。

      陪君醉笑三千场,不诉离殇。

      但是她知道,她想要的太多,便什么都得不到。

      因为卫诩的眼光从来都不会停留在一枚棋子身上,她透过高楼的栏杆看见那湖畔采花的一对璧人,那是她最爱的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血肉至亲,另一个是她此生的知己,她知道这两个人是她这一生命定的劫难。

      她带着疑惑,去幽林居去问隐居的玄微子,为什么不去找那个人呢?为什么不能幸福呢?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山上与孤独厮守呢?

      “你终究是会懂得,这已经是我最好的结局了。”

      那个女人只是笑,看向她的眼神极其透彻,“曾经我也像你一样,想要那个人爱我,放弃那些缠人的花花草草,带着我给他带来的一切认认真真的对我好,但只是我的奢望罢了。”

      玄微子抚摸着那耳边的绿玉耳环,有些许怀念的意味,说出的话却让璃觉得清冷。

      “我没能认清我和他的本分,而你到现在也认不清,你可别忘了,聪明的棋手是不会把情感倾注于手上的一枚棋子的,而聪明的棋子却应该把所有的情感都倾注于下棋的人。”

      她直视着璃的眼睛,就像直视着过去的自己。 “这是一个棋子的命,你喜欢的人,终究喜欢不了你。”

      “棋子与棋手之间是没办法有除了利益以外的东西的。”

      璃听闻后,只觉得痛苦,她心中幽愤,心想即使不能让那个人爱她,纵然是恨她,她也是甘愿的。

      在北昭王殷临灭了司徒家满门的时候,她亲手了解了嫣的性命,嫣没有挣扎,临死前嫣给了她一抹明媚的笑。

      “傻姐姐,你一点都不聪明。”嫣嘴角有血,却忍着痛说完了这一句完整的句子,她抱着嫣,脸上已经满是冰冷的泪水。

      她知道她做的是错的,却只能一错再错,她投奔了殷临,与她最爱的人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

      被殷临命为王后的璃穿着宫服,坐在华丽的凤位上,神情淡漠而冰冷。

      而她最爱的人匍匐在她的脚下,和她只是君臣而已,他甚至不知道她心里是有他的。

      卫诩逼宫的时候,她画了生平中最好看的一面妆,神色淡漠的接过他递过来的那一杯酒,微笑着一饮而尽。

      她只愿如果有来生,她不要再聪明的人,她宁愿做一个傻子。

  • 作者有话要说:  官宣:璃喜欢的人是卫诩,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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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蟹支持,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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