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2、第 42 章 ...
-
也就是晓梦去找钟容、钟蓝的时候,田言在房间里抄写经书,原本是晓梦的课业,如今却要她来做,临走前晓梦还笑着对她说抄得好看一些,田言无奈地应下,好像她的书法多差一样。
也就是这个时候,钟业听人说晓梦去了钟容那里,转念一想,便带着田赐来见田言了。
田言立在书案前,一身素白衣裳,三千青丝被一根木簪轻轻挽起,显得极为素净,她的神情专注,手腕轻轻使力,一笔一划浮于书简之上,只是脸色还有些许的苍白,多了几分柔弱之感。
房间的门没有关,书案在进门左手边的窗户前面,钟业一进门就看见了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仿佛这样的女子从未杀伐过,一直这样安稳于世,田言就是这样会让人产生错觉的女子,钟业忽然有些理解田赐对她的依赖感,不论是伪装还是田言真实表现出的模样,都有一种沉稳并让人信服的感觉。
田赐倒是想不了太多,他一见着田言便高兴地扑了过去,“姐姐!”
“阿赐?”田言听见他的声音,有些惊讶地抬头,田赐停在她面前,不敢太过放肆,姐姐生气的时候宝宝也很害怕。
“姐姐,你好些了吗?”田赐宝宝看了她好一会儿,姐姐的脸还是这么白,学着三姨的语气问道,三姨说,以后要多关心姐姐,宝宝会听话的。
田言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钟业,放下笔,笑着摸了摸田赐的大脑袋,“好多了。”
田赐颇为受用地蹭了蹭她的手,又想起什么来忽然抬头说道:“姐姐,是三姨送我过来的,她说她还有其他事要办就不来看姐姐了,三姨还说姐姐会理解她的。”他头一歪,虽然将梅三娘的话记在了脑中,但是却不明白意思,他又问道:“姐姐,你知道三姨是去干什么了吗?”
这只是梅三娘的借口,只有田赐当了真,并且为之担忧,田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姐姐知道的,阿赐不必担心,三娘会没事的。”
既然姐姐这样说,那就是没事了,田赐弯眼笑着,点了点头,“嗯!”
姐弟俩的互动看起来甚是温馨,钟业目光闪过一丝冷峻,正好这时田言朝钟业的方向看过来,两人的视线甫一对上便有暗光涌现,田言抬头对田赐说道:“阿赐,你先玩着,姐姐和那位带你来的姐姐说些话。”
哎?田赐回头望了一下钟业,显然有些迟疑,“她……”他又望着田言,似乎没有感觉到田言有恶意,田赐这才慢腾腾地朝门口走,走到半路还悄悄和钟业说了句“不要怕。”
听着这话的钟业眼角微微抽搐,她能怕什么?田言还能吃了她不成?再说了,你跟我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钟业瞪了他一眼,然后田赐还是笑眯眯地看着她,看起来傻乎乎的,跑出门去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田言沉默着,这或许是第一次田赐在她面前因为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迟疑,看来钟业在阿赐心里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田言心里有些许的失落,但也为田赐感到高兴,这是她为数不多替别人感到高兴的时候。
田言拿起桌上的暖炉,抱在手中,斟酌着问道:“阿赐肩膀上的新风车,是你给他做的?”阿赐进来的时候她就看见了,原来的风车是阿赐想玩三娘用树叶经过特殊手法制成的,阿赐很喜欢,天天都玩,今天的新风车明显比之前的好看了许多,应该是出自女子之手吧。
钟业也不避讳,点头说道:“今早他来的时候,肩膀上的风车就已经坏掉了,所以我重新做了一个。”还在上面画了几朵花。
“阿赐心智单纯,但也不容易与人交心,别人对他好、陪他玩,固然会让他喜欢和开心,但是只有他感兴趣的才会一直被他记在心里。”田言目光微凛,接着说道:“我不希望他被人利用。”
钟业听了她的话,忽然笑了出来,嘴角出现些许玩味,她的目光忽然变得锋利,与之前沉默淡然的人毫不相同,她微微偏头,笑着质问道:“要说利用,也是你,利用他吧?” 田赐的性子的确单纯,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利用这样的孩子对方的做法更卑劣吧。
田言也是一笑,并未因为钟业的话而生气,也并没有对钟业知道她利用阿赐的事儿感到惊讶,“我并不否认,但没有我,阿赐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钟业一愣,田言倒是直接得让她无法反驳,这些事还是田赐上次在天宗的时候,她一点一点问出来的,钟业感觉不到田言对田赐多关心,却也没有把对方当做包袱,是一种很奇怪的态度,如果说不在乎,却也不可能,但要说在乎,定也不是多重要。
所以她才奇怪,被勾起了那么些好奇心,能被师尊看上的人是怎样的呢?那个傻子心心念念的姐姐又是什么样的?
“那你对师尊也是真心的吗?”
钟业作为天宗弟子,实际上与钟容同辈,修为也是一等的,只是平日比较低调,做的大都是一些值守山门的任务,由是容易被人忽略或遗忘,她虽信任晓梦,但世人皆易被表象所惑,看不清事件的本质,皆因为对方手段太过高明,从而无法分辨真假。
田言摩挲着手中的暖炉,缓缓说道:“我能骗她,但绝也骗不过她。”田言其实不用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在这世上能骗过晓梦的人屈指可数。
钟业哼了一声,对田言的回答说不上满意还是不屑,天宗弟子众多,不是人人都能看出田言和晓梦的关系的,她能有所察觉是因为她本就是钟容的妹妹,对她与钟蓝之事也了解一二,所以才有所察觉,钟业转身朝屋外走去,“田赐的事你不用操心了,我会照顾好他的。”
晓梦回到小院的时候,田言正抱着暖炉望着窗外,不过都是一些平常景色,院子里有几株青竹,穿过青竹能望见的就只有一座无名山峰的蔚蓝的天空了。
桌上的书简整齐摆放着,笔尖的墨痕已经凝固,看来用它的人也搁置很久了。
田言回过神,朝走过来的晓梦温柔一笑,“阿梦。”
晓梦微微皱眉,上前摸了摸她的脸,有些凉,田言身上的衣服虽然看着简单素净,但却是晓梦吩咐人特意做的保暖衫,内里嵌了一层狐狸毛的,但田言的身子还是有些凉,总是暖不起来,她拉着田言,问道:“怎么站在这里吹风?”
田言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目光微动,却是又将晓梦抱住了,晓梦将田言突然的拥抱理解成她想她了,于是很受用的回抱住她。
阿梦,我就真的只有你了。
田言闭上眼,掩去眼中的落寞,这样容易伤感的她还真不像以前的她,抱着晓梦的手紧了紧,又直起身笑着说道:“你让我抄的经书都抄完了。”
晓梦右眉一挑,对方认真的态度还真是让她无法反驳,不过,不稍加惩戒一下对方是不会长记性的,下次就不会想着不理她了,她颇为满意地点头,“那就好,不过这只是第一卷,后面的二十六卷你也一并抄了吧。”
二十六卷?!田言微愣,那是要让她抄二十六天的意思,她无奈地笑了笑,阿梦还真是,孩子气呢。
不过晓梦忽然想到了什么,扣住她的腰,再次往怀中一带,田言伏在她肩上,却听得晓梦的声音忽然低沉了起来,“阿言,阴阳家发来信函,邀我赴宴,我会出去几日,你就在山上等我。”
田言猛然瞪大了眼,面对着突如其来的离别,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但晓梦并未给她拒绝的时间,“这次不一样,阴阳家虽算不上敌人,但诡谲多变,其心难测,我一人去会好些。”
“你在山上好好养伤,药浴我已吩咐下去了,每日申时自会有人准备,钟容会来提醒你的,所以不许偷懒。那二十六卷经书也要一一抄好,我回来之后会看的。”
“其余的,你只要找钟容就好,她会一一办妥,不用担心。”
晓梦提前把山上的事都安排好,此时缓声道来,听在田言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意味,她抱着晓梦的手下意识收紧,心头的情绪一时纷乱难以理清,阿梦既然已经这样说了那么她肯定是不能跟着一起去了,可是阴阳家的实力就连她也不清楚。
真的不会是敌人吗?
许久晓梦都没有听见她说话,猜到大概是在为她担心或者想些其他的,晓梦放开她,一看果然对方的心思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晓梦捧住她的脸,轻声唤道:“阿言。”
“嗯?”田言下意识应了她一声,回过神晓梦精致莹白的脸已凑得极近,她脸色一红,慌乱地移开眼。
晓梦被她的动作逗笑了,轻声说道:“不要担心,只是单纯的赴宴,既然是来贴相邀,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
田言拨开她的手,严肃地说道:“不管是不是陷阱,你都要有所准备,不可大意。”
“是是,”晓梦笑着应道,“我会准备好的,你也要好好养伤知道吗?”
田言点头,她也不至于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毕竟她还要和晓梦白头到老的,白头到老,多么美的一个词。
然而晓梦心里却是在想其他的,今天从钟蓝那里学了很多,不过具体的还是等从阴阳家回来再说,田言温柔雅致的眉眼就在她面前,晓梦心念一动,既然还要再等上几日,不如……
她轻轻一笑,偏头吻住田言,揽她入怀,她的阿言,味道极好。
晓梦这一走,十日都未归,天宗上下都有些担心,田言为了不让自己多想,除了抄经书、练功和调养身体外,也偶尔去看一看田赐。
这天,她在钟业房间的屋顶上找到了田赐,田言坐在田赐身边,她总感觉阿赐现在有些不一样了,修为精进了些,似乎更加孩子气,却也懂了些人情,不过还是傻乎乎的,一样黏她。
田言来,田赐很高兴,姐姐会跟他玩,还会说好多好多话,宝宝很开心,可是今天的姐姐好像不是很开心,问的问题他也听不懂。
“阿赐,你喜欢那个人吗?”
田赐摸了摸头,问道:“姐姐,什么是喜欢啊?”
田言失笑,又问道,“那你觉得钟业怎么样?”
田赐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滔滔不绝地说道:“很好啊!她很好玩,对宝宝很好,还给宝宝做风车,还有姐姐,她好厉害的,陪宝宝练剑,宝宝都打不过她,输一次就要去山下面站一天,但是她会给宝宝做好吃的,不会累着宝宝的。”
“那阿赐你觉得开心吗?”
“嗯!”田赐点头,“宝宝很开心!上次宝宝抓了好多蝴蝶给她,她也笑得很开心的,宝宝不会的她也会教宝宝,就是一起陪她站一天或者坐一天宝宝也觉得很开心。”
应该是让阿赐陪她修炼了吧,田言心里想到,看样子他们相处得很好,钟业对阿赐不错,阿赐也懂得怎样对钟业好,如此倒是也不错。
田言放空眼神,望着远处不知名的山峰,白云苍狗,不断变换,正如世事难料,常人无法预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自觉皱着眉头,心头的担忧又浓了一分。
大概过了半刻时间,钟业回来了,她望着屋顶上的姐弟俩,施展轻功飞了上去,她站在田言面前,将对方的柔弱都看在眼里,“师尊回来了。”
田言缓缓站起身,似乎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听见的,却见钟业朝她点了点头,田言倏然醒转,连道别也未,脚下直接发力用轻功飞回了小院。
果然,在她还未落下的时候便见着院内站了一人,她连忙奔过去,晓梦还是一身蓝色衣衫,俏生生站在那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好似这几日她的担忧和思念都是错觉。
看着晓梦毫发无伤地归来,田言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慢慢走过去没有了之前的急躁。
晓梦将田言的表情看在眼里,右眉一挑,似乎真的是让她太担心了,待田言走到面前,晓梦才微微笑着说道:“我没事。”
田言再次将她上下打量了遍,伸手捏住她的手臂,手指搭着她的脉门,在晓梦体内转了一圈没发现异样才作罢,晓梦失笑,顺势握住她的手,“我真的没事。”
与田言在一起后,晓梦倒是变得随意了,也不再一直冷着张脸,反而表情丰富了许多、生动了许多,或者说两人在面对对方时的状态都是最真实的自己,田言毫不掩饰地担心和思念,晓梦眼底的笑意和些许的无奈,细看之下还有些心疼。
田言见晓梦神色还有些疲惫,微微皱眉说道:“先去休息吧。”说着拉着晓梦进屋,但嘴上还是忍不住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你与我说就下山几日,可是半月都未归,经书都抄完了……”
田言碎碎念的样子逗笑了晓梦,她掩唇轻笑,眸子微弯的模样才是十八岁的少女,清澈动人,田言听见笑声回头瞪了她一眼,晓梦接收到对方的怨念,轻咳一声,敛了笑容,但眼中的笑意怎么也消散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