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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逃跑前的准备工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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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村之所以叫土豆村,当然是因为这里盛产土豆。村里每家每户除了要种足自己吃的口粮外,余下的地都会用来种土豆。
到了土豆成熟的季节自然就会有商人赶着车前来收购,同时带来的还有一些我们日常需要的东西,比如——盐巴,还有衣料和深受女人青睐的首饰等等。我们可以直接用土豆来换这些物品,也可以先把土豆换成铜钱或碎银,再用铜钱来买。
当今年的第一个土豆商人赶来的时候,带来的不仅仅是铜钱和货物,还有先生意外中举的消息。
可意外的是别人,我却并不这样觉得。不是因为我给先生出的主意有多高明,其实凭他的才情是完全可以中举的。只是每年的考生如过江之鲫,如果你不认识一两个官场的朋友,谁又会有兴趣认真地看完你的卷子?我不知道先生算不算是个有福之人,他在半百之年终于遇到了赏识他的伯乐,而他的敲门砖是他的才情,并不是银子。
先生回到村里那天,已经是深秋了 。他的变化不大,只是眼睛更有光彩了,就像一只饮饱了水的骆驼,满足而又有劲头儿。他热络的跟村里人打着招呼,看到我站在一边便伸手招呼我过去,然后摸着我的头对我爹说:“晚上到贵舍拜访,有要是相商,不知可否方便?”
“先生这是哪儿的话,您平日里教导白衫费了不少心思,能请到您我们求知不得呢。
“那好,老夫晚上一定拜访!”先生摸着胡子说道。
唉!我偷着翻了翻白眼儿,心想这中了举人还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竟然自称起了“老夫”,听起来还当真是别扭,让我不由得想起了虎子哥的大伯。
夕阳刚落,西边半边天还是红的,云层一条一条被染成了红色,像是被撕碎的红稠一样。只见先生背着手朝我家走来,像个背着红壳的蜗牛,诡异极了。
我站在门外迎着他,其实并不是我有多么想念他,而是我想尽快知道他下午所说的“要事”是什么。直觉告诉我,也许我的命运要开始改变了。
“我来拜访是关于……”先生并不吃菜,只是开门见山的说:“平谷县令的独生子正在选亲,我便荐了白衫,要说白衫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希望她能有个好归宿。”说完抬头看着爹爹和娘亲。
也许爹爹和娘亲此时的表情让先生失望了,因为我们前些天刚听一个来收土豆的商人说过,平谷县今年最大的新闻就是县令张大人正在大肆的为他的傻儿子选亲。
看到爹娘呆滞的表情,先生以为他们定是舍不得我,又马上补充道:“并不是要白衫马上嫁过去,两个孩子现在都还小,张大人只是希望先把亲事定下来。”
爹爹的双拳紧攥着,娘亲竟是急得要落泪了,我虽说听了也有些震惊,但毕竟上辈子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于是我一脸天真的问道:“先生,他们家为什么要娶我呢?我并没有见过他们家的任何人啊。”
先生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想了一下,说:“我把你以前写的诗拿给张大人看了,张大人直夸你是才女呢,说你长大了必定是个能撑住门面的好媳妇。”
我心想张大人应该是要找一个能持家理财的姑娘,他的儿子心智不全,为了保住张家几代人打下的家业,他这样做是不难理解的。而这个朝代的女人虽然地位提高了不少,但是未婚女孩子一般也都性格柔弱,大多不与外人打交道,像我这样性情和才情的女子确实是上上之选。
想通了原因接下来就好办了,我定了定心思继续佯装幼稚的问:“那先生为什么把我的诗给张大人看呢,是不是先生想让白衫嫁给张大人的儿子?”
就见先生的脸色更为尴尬,爹爹那边更是几次欲张口说话,显然已经是坐不住了。
我怕爹爹破坏了我的计划就赶忙抢在他之前说道:“先生,我娘亲说过,嫁人是女孩子一辈子最大的事儿了,您就让我爹娘好好商量商量吧。”说完赶紧向爹娘使了个眼色。
“那好,老夫明日再来拜访,张家的聘礼我都已经带回来了。”说完就起身离去,桌上的饭菜竟是一口未进。
先生走了,留下了愁眉不展的爹娘和一脸算计的我。他们愁的是虽然眼前应付了过去,可是明天我们还是在劫难逃,听先生的话音,张大人家对我是志在必得的。可我想的却是他们能在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儿,而我又在什么时间跑路最合适。马上逃不太现实,不说那边先生还盯着呢,现在就是让我们跑我们也没有足够的盘缠啊。我想这个朝代的女人一般都是在十五六岁出嫁,那么我在十二岁之前是肯定没有危险的,就是说我还有六年的时间准备逃跑。
“嘿嘿嘿,”一想到要离开这个闭塞的小山村出去见大世面了,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苦命的儿呀!”娘亲一把揽过我哭道:“衫儿,你别怕,娘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你去嫁那个傻子的。”娘亲见我不哭反笑,以为我被吓傻了。
“娘,你别哭了,你听我说,我有办法。”娘止住了眼泪,爹爹也不解的望向我。
我向他们俩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头聚拢过来,贴着他俩的耳朵把计划大体说了一遍。
第二天一早,早到鸡棚里的鸡才刚刚叫过,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娘亲打着哈钦打开了门,“咦?先生?您怎么来了?”娘亲诧异的问着。
“不是说好今日再来拜访吗?怎么弟妹这么快就忘了?”先生捋着山羊胡问道。
“哦,已经是今天了?我还以为是昨天呢,呵呵。”我在屋里听了直笑,娘亲显然是还没睡醒,说的像梦话一样。
“他爹——先生来了!”喊完了爹她又走到东厢房门口敲了敲我的门。
其实我早已听到动静起身穿衣了。想先生大概是一宿没睡吧,也不知究竟张大人家许了什么好处给他,会有这么大的动力。
“昨儿我和她娘初听到要白衫嫁人的消息,心里难免舍不得,失礼之处还请先生见谅啊。” 爹爹不等先生开口就抢先说道。
“我和她娘商量了一下,这门亲事原是我们高攀了,我们当然没有什么不愿意的,只是白衫年纪还小,迎娶之事就定在白衫十五那年吧。”
先生显然没料到爹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他匆忙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好像拿慢了我们就要反悔似的。
只见盒子里里面并排放着两只通体翠绿的镯子。先生献宝似的拿起其中的一只说道:“这对镯子可是张大人家的传家宝,原是祖上得来的一块璞玉打的,打成后只得了这两只成色最好的,到你们这辈儿已经整整传了十辈儿了。光说就这一只就能抵万金呀!两只加在一起更是价值连城啊!”
先生还在无比激动的夸耀着那对镯子,我翻了翻白眼儿心想:也不是给你的,至于激动成这样吗?
娘亲显然也是受不了先生的磨叨。其实无论那对镯子值多少钱我们家都不会有人真正欢喜,那就像一张卖身契一样,代表着他们女儿将来的一场痛苦婚姻。
趁着他喝茶的机会娘亲赶紧说道“那我们就不推辞了,白衫还小,我先替她收下了。” 生怕他再磨叨点儿什么。
先生喝了几口茶,显然也找不到什么话题了,就说:“张大人那边我会去通知的,老夫先告辞了。”说罢就撩了撩衣摆走了出去。
我们一家三口马上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在椅子上,演戏还真是累人呢。
由于怕打草惊蛇,在最近的几个月里我们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直到四个月后的一天,先生就要出发去天都参考。本来中了举人就可以在家等着朝廷安排,运气好的话也许能有个一官半职的,可却是肉少狼多啊,以先生的高龄可能没等派到官职就已经先到阎王殿当差去了。所以在经过了一个冬天的等待后,先生终于决定以五十七岁的高龄进天都参加国试。而这次参考先生并没有收我们挨家挨户为他凑的银子,他虽然嘴上道着谢,可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得出,他根本没看得上我们这点儿银子。
先生走后,我们家才慢慢开始有了行动。先是我娘身体欠佳,我爹以照顾我娘忙不过来为由卖掉了两亩地,并辞退了几个工人,不过动静并不大,应该不会有人察觉。
我们本是怕先生有所察觉,可先生这一去天都就再也没有回来,村里再没有了他的消息。
转眼又到秋天,地里的土豆显然已经成熟了。当赶着大马车的商人带来了琳琅满目的货物时,爹爹已经又静悄悄的卖掉了几亩地了。
今年我家的土豆没有往年多,因为先前卖掉那两亩地的时候土豆还没有成熟。所以我们除了换了些必需的盐巴外,并没有添置任何的物件儿。
“大叔,您是从哪里来的?”我仰着小头软软的问道。
“大叔是从平谷县来的,赶着马车还走了三天两夜呢。”大叔不觉有异,爽快地说着。
“那大叔,山路好走吗?我听娘说去平谷县要翻过七座山头,山里面有瘴气,还有的地方是沼泽,一踩上去就陷到地里面去了。”我故作无知的问。
“山上有我们商人路过时踩出的小路,只要沿着路走就不会遇到你说的那些危险。小丫头你问这些坐什么呢?”大叔慈爱的摸了摸我的头。
“娘说,我跟平谷县里的人家定了亲事,以后,我迟早是要走出这片大山的。”
“原来是这样啊。”大叔恍然大悟的说。
秋收过后我们的计划仍然在紧锣密鼓的进行着。爹爹以每年几亩地的速度卖光了差不多所有的田地。到最后一年时,只剩下了一亩地来种些口粮。我们每年卖土豆的钱除了换些盐巴外就再也没有买过任何其他的东西。
而我在每年秋天有商人来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的问起出山的线路。甚至有一年还有一位好心的大叔给了我一张手绘的羊皮地图。他说,只要晚上不在密林里过夜就不会有大的危险。
对未知的未来爹娘显得忧心忡忡,因为我们的盘缠并不充足,卖掉的地严格的说大多是半卖半送的,因为村子里能买得起地的人并不多,有些地几乎只是象征性的收了笔定金,说是以后慢慢还,可是我们却等不到以后了。
对于我的兴奋,爹娘也并不认为是我对以后的生活有多么大的信心和把握,他们只当是小孩子游戏前的亢奋而已。
而我自己却清楚的知道,我的兴奋来源于对美好未来的憧憬。我不但想好了出逃的路线,并且想好了以后要怎么来讨生活。我要做生意,要做大生意,赚很多很多的钱,还要结交很多的权贵,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那无论在哪儿我都像是一棵无根的野草,要知道在这个朝代商人的地位其实是很低的,即便你有很多的钱。如果哪一天张大人不小心找到了我,我就会被他毫不费力的除去,因为他们家不止是少了个媳妇,跟我们一起出逃的还有他们家的传家宝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