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白衫》哥家小胖

3、第二章 虎子哥家的祸事

　　“娘，娘，给我做什么好吃的了？”我一边跑进院子一边毫无形象的大喊。
　　“小祖宗，你小点儿声。”娘亲一把捂住我的嘴巴，“你虎子哥家出事儿了！”娘亲小声说道。
　　还没等我问出出什么事儿了，就见爹爹牵了一脸惨白的虎子哥走了进来。
　　“虎子，今后你就住在叔叔家，正好可以和白衫做伴儿，赶明儿叔叔再去把你的衣服拾掇过来。”说罢把虎子哥交给了娘亲，自己又走了出去。
　　虎子哥惨白的小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双拳紧紧地握着，好像要捏碎什么一样。他默默的哭着，并且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我知道他哭得很辛苦，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白衫，婶子，你们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该怎么做。”虎子哥倔强的抹了把眼泪，静静的走进屋去。
　　“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唉，这可怎么是好啊，虎子还这么小，林家两口子就这么的去了，以后叫孩子怎么办呐？”娘亲顿了顿，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虎子他爹他娘今天在地里干活的时候……被人给……杀了！我们临近地里干活的人都一点儿声响也没听到。等中午饭点儿你爹去叫时……人已经都……硬了，只好又叫上了对门的张大伯，用草席把他们两口子抬回来了。”
　　“娘，怎么会这样，林婶儿今早还跟我话呢，她还搂着我说，我们小白衫越长越漂亮了，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胚子。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我现在还能闻到她早上做的桂花糕的味道呢”我哭喊道，林家婶子平日里对我极好，我真的想不通这样一家老实人怎么会招来如此的大祸。
　　娘轻拍了拍我的背说：“别哭了，白衫，你虎子哥比你更伤心，他一日之内失去了两个亲人，你好好陪陪他吧，他平日里最爱听你说话了，我先去给你们做点儿吃的，你先进屋吧。”说完，娘一转身儿到灶房去了。
　　我走进屋去，见虎子哥正斜倚在我的床上。脸上的泪已经干了，结成了沟沟壑壑的泪痕，他听见我进来的声音，也不抬眼看我，只是默默向里挪了挪。我就势坐了下来，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平日里像个话篓子一样，到关键时候却只能绞着衣襟干着急。
　　“白衫，你看到我爹娘了吗？他们就在我家正房的地上躺着呢。”虎子哥开口幽幽的说道，声音像是没抹松香的二胡一般，即沙哑又尖锐刺耳，他像是自言自语般的，还没等我回答就又接着说到：“他们就像睡着了，睡在冰冷的地上，他们一定很冷，我要回去给他们盖被子——盖被子——”说完就抬脚冲了出去。
　　因为虎子哥家跟我家紧挨着，所以我们没跑几步就一头扎进了他家的院子里。只见正房的大门开着，左右两边的猪圈和鸡棚都翻了个儿了，不是鸡飞狗跳而是鸡飞猪跑，我一边追着虎子哥，一边还要躲着院子里乱窜的鸡和猪，好容易到了正房。
　　一进门就看见林叔林婶儿正直挺挺的在屋中间横着呢，身子下面是他家屋子里用的草席。里屋三五个邻居正在合计着怎么把他们给葬了。
　　虎子哥直奔里屋，拿了两床被子盖在了林叔林婶儿的身上。他拿着被子的手颤巍巍的，好像怕扰了爹娘的美梦一样，眼神既哀伤又倔强。给林叔林婶儿盖了被子之后虎子哥自己也躺在了两人中间，就像是平时一家三口挤在一个床上的样子，不多会儿竟是闭起眼睛睡着了。
　　当爹爹伸手想把虎子哥抱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这才发现虎子哥浑身滚烫，竟像是已经晕了过去。

　　“急火攻心！”王婆摸了摸虎子哥的脉说道，开了些清热散火的药，嘱咐我们多开导开导他。
　　不多会儿，娘拎着刚抓的药回来了，并没有进里屋而是直接去了灶房煎药，爹随后就跟了进去。
　　“丧事儿刚才跟邻居们说好了，后天就办了吧。我们出钱买两口棺材，盖一座坟头，毕竟林家两口子在世时没少帮衬我们，虎子以后就在我们家吧，跟白衫做个伴儿。”说完疲惫的按了按头。
　　“我看这件事儿有些蹊跷，按说这伤口割在脖子上是要血流成河的，可也真奇怪了，两人脖子上就只有一道一寸深的红印儿，愣是一滴血也没流。看来可不是一般人干的，另外林家院子里跟屋里都有被翻过的痕迹，连鸡窝和猪圈都没放过，多亏虎子上学堂才捡了条命。”爹爹接着又说道。
　　“别想那么多了，去吃口饭吧，中午都没吃。”娘亲的声音渐小，随后是爹爹进门的脚步声。
　　从西屋的窗子望出去，才发现今天的残阳如血，好像是林叔林婶儿的血都流到了天上一样。林叔林婶儿平日里对我的好，虎子哥一家三口曾经幸福的样子，还有虎子哥以后孤单的生活，一幕幕的在我脑中不断的重复出现着。让我不能不考虑林叔林婶儿的死因，可是想来想去都没有一点儿头绪，杀人不见血，这是怎样的深仇大恨呀！

　　当虎子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四天后了，林叔林婶儿在昨天早上入土为安了。我一直认为虎子哥是不想看到爹娘被埋在地下才执意的不肯那么快醒来的。
　　我清楚地记得虎子哥醒来那天的破晓异常壮丽。山坳里的日头浸着血的暗红冲撞而出，染得天空像要下出血雨一样。远处地里青色的庄稼像是被点着了一样，直灼的人心里火烧火燎的。
　　当第一缕火红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时候，我们欣喜的看到虎子哥的眼睛慢慢睁开了，王婆说今天再不醒就要没救了，所以我们一家都守在了床边。
　　“.…..”虎子哥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林叔林婶儿已经下葬了，昨天早上的事儿，你放心吧。”我轻声说道。
　　虎子哥的嘴角蠕动了几下，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再说什么。他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又慢慢的睁开了眼，目光里竟好像带着重生的光芒。
　　“李婶儿，我饿了。”他哑着嗓子说道。

　　太阳落了又升，升了又落。这个恒古不变得规律提醒着我们，离那件惨事已经个把月过去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家里的老黄牛忍不住热的跑到田边的水塘里泡着。当院子里的大树上开始有了知了的叫声时，虎子哥离去的日子也来了。
　　“有人在家吗？”门口一个陌生的声音问道。
　　虎子哥一脸警觉的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后，问：“找谁？”
　　“请问林家是住这儿吗？”
　　“你们找林家有事儿吗？”还好是爹爹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想是爹爹娘亲回来了。
　　“我是林海的哥哥，我叫林山，由于旅途遥远多年未与弟弟联络，此次去束城办事正好路过此地，特来看望弟弟弟妹”另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响起，原来刚才叫门的人只是个随从。
　　爹爹让了客人进来，只见这位林家大伯四十多岁的样子，身体瘦削，骨架刚毅，说话时眼里还冒着精光。那位随从自始自终都低着头恭顺的站在一边，无从看清他的长相。
　　爹爹把林叔林婶儿的事儿大体说了，出乎我意料的是，林伯只是哀伤的表示了惋惜，丝毫没有惊讶。虎子哥仍然静静的站在我的旁边，并没有说话。
　　看来林伯与林叔的关系并不太好。
　　屋子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是尴尬。
　　“你就是虎子吧？上次见你爹爹的时候，你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小奶娃，想不到已经长这么大了。”林伯说着还慈爱的摸了摸虎子哥的头，“你可愿跟大伯回天都去，大伯会给你请最好的先生教你读书，长大了好考取功名，以慰籍你爹娘的在天之灵啊！”
　　“如果我跟您回天都，您能让我学武吗？”虎子哥坚定地问。
　　林伯微顿了一下，诧异的看了眼虎子哥，随后又马上柔声的说：“当然可以！”
　　“好，我跟您回去，咱们今天就走。”虎子哥说话时并没有看向林伯，而是坚定的忘着我。“等着我，我会回来找你的！我会一辈子保护你！”然后便朝着我爹和我娘深深的鞠了三个躬。
　　就这样虎子哥离开了他生活了八年的土豆村。从此，我也失去了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朋友。
　　在虎子哥走后的几天里我隐隐觉查出事情的不对，但具体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祝福虎子哥，那个憨厚的大男孩儿，希望他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