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爱》修道君

19、喜欢三

　　3月10日（续）
　　我静静坐在石块上。石块冰凉凉的，褪去了我身上的燥热。我感觉头脑清醒不少。
　　我无法欺骗自己的内心。我喜欢她。
　　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或许是在小学她给我种种温柔时？或许是在她失约之后的那一场相见？或许是在她背上感觉安稳的那一刻？
　　可是喜欢又如何呢？以后该怎么办？她呢？她又是怎么想的？她对我的喜欢是何种？我要不要告诉她我的心意？
　　就在我内心思绪万千的时候，她出现了。
　　她从夜色中走来，那双明亮的眼睛向我直直望过来。我们久久对望，似乎明白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懂。我的心乱了拍子，为了不让自己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夜中暴露，我率先打破了彼此的沉默。
　　她总是仗着自己学过散打就毫不顾忌自身安危，不会多爱惜自己一点吗？有没有人跟她说过，她这样不在乎自己对别人一味的付出，会让别人产生依赖？很容易让她在以后受伤？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出我话中的意思。
　　听完我说的那些话，她向我走来。目的很明确，坐我边上。我很紧张，她的靠近，让我在那一刻只想躲避。我给她让出一块位置，可从她的表情我看到了不满。今晚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带着平时少有的一份霸道，我的内心愈发紧张。我的预感告诉我，或许有些事会接着失控，为了稳住她的情绪，我按她说的做了。她还是提了上午的事，我的心在那一刻被高高吊起。即使如此，我还是努力掩饰太平，自以为冷静的向她提出回营地的想法，但我们都清楚我的语气带了点哀求。在我“坚决”的要求下，她沉默的顺从了。
　　“抱歉，我还没做好准备，请再给我点时间想清楚。”走在她身后的时候我默默想着，但她不会听见。我们一路沉默。
　　回营地的时候只看见火堆静静释放自己的热情，周边一片寂静。虽然奇怪萧潇她们这么快就回帐篷睡觉，但是心乱的我已无心再想那么多了。我们相互遮掩自己的情绪，互道晚安，其实心里都明白，这个夜晚注定难以入眠。
　　我本以为萧潇已经睡着，可我进了帐篷竟然发现萧潇偷偷躲在被子里哭！
　　我像她下午一样，静静地在她背后揽着她，什么都没问。说与不说都是她的权利与选择。
　　但她比我勇敢，又或者她太迷茫，实在需要一个人分担她的苦恼。
　　“梦凡，我……叶阡陌……她……她吻了我，那是我的初吻。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面对鸣深？该怎么面对她？”萧潇一脸无措的望着我。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向镇定自如的她，如此失态。
　　“她……她吻你你反感吗？”
　　“我……这才是最让我苦恼的！她吻我的时候我竟然没有一点反感，而且……而且有点喜欢那种感觉。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我打了她一巴掌！我不是故意的！可是……”萧潇越说越激动，她的情绪有点失控。
　　我怕惊醒其他人，急忙安抚她的情绪。“我知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吓坏了。”
　　“梦凡，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躲进我的怀里，像一只受伤的小白兔，任何的风吹草动在这时都会成为拨动她敏感神经的琴拨。
　　“萧潇，你现在需要冷静一下。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她吻你是什么意思，那你呢？你对她是怎样的感觉？你现在如此苦恼，于你而言又代表了什么？你做好准备面对了吗？虽然我很想帮你，但这些只能你自己想清楚，我没办法帮你做决定呀。”
　　“我明白，可明白跟做是另一回事。我好像懂得你上午是怎样的感觉了。”萧潇眼中还是夹带着迷茫，但已经冷静很多。
　　“萧潇……我……”没想到萧潇已经感觉到了。
　　“你不用解释。等你准备好的时候再告诉我吧！现在我该独自面对自己的问题了。”她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轻，轻到化作一声叹息，坠在我的心间。我差点就想将一切脱口而出，可是我忍住了。
　　“我们一起。”我下定决心，回校后就找适当的时机向她道明一切，我们一起面对。
　　“好。”
　　在这个躁动的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失眠。四周一派寂静的黑暗中，我们背靠着背，各自思考自己的The Starry Night，在漩涡中寻觅着光明。

　　3月11日
　　萧潇今天醒的格外的早，我也一样。其实不过是两个无眠的人不想再沉默。
　　我们出了帐篷，迎面就遇见了叶阡陌，我不由得攥紧了手心。但让我意外的是她们两个人竟然默契的选择微笑打招呼，仿佛昨晚只是一场梦。不过我还是从这“友好”的交流中感受到一种隐晦的情感，而且她们两人脸上的黑眼圈，便是证实昨晚真实存在的最好证明。
　　困在情感里面的人都会一叶障目。她们如此，我和那个人何尝不是？
　　慢慢的大家都起来了，开始新一天的期待，唯独那个人迟迟未醒。我正担心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站在附近的阡陌就跟刘辛聊到她。阡陌调侃她是个懒虫，还在赖床。她“作息规律”是出名的，就算再迟睡觉，也一定保证早起！这一点也就玉洁可以跟她一比了。
　　当然，不是说其他妹子就不如她，只是在我重新遇见她到如今，她从未有一天睡过懒觉，这在大学生里是少见的。玉洁要早起读书学习，那她要做什么呢？就连阡陌这些与她朝夕相处的人也不知道。因此，今天她难得的睡了一次懒觉，除了我，大家都多少觉得诧异。不过，这个从不睡懒觉的人难得“任性”一次，大家都默契的选择不叫醒她。
　　她昨晚是一夜未眠吗？
　　她醒来已经将近10点。那刚睡醒琢磨不清状况的样子，懵懂的可爱。我决心不在她面前轻易显露情绪，继续为纤柔安静的作画。可是看到她睡眼惺忪的，没弄清楚情况就被阡陌拉去做饭，我还是忍不住偷偷笑了。
　　“她很可爱吧。”纤柔也笑了。
　　“可爱吗？还好吧。”我绝不承认她说的是对的。
　　“不可爱吗？我觉得她很可爱。她不笑的时候可爱，笑起来的时候更可爱；她写作业的时候可爱，她打篮球的时候更可爱；她严肃起来可爱，她温柔起来更可爱；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可爱，她自信果决的样子更可爱。不管她是什么样子，我都觉得她很可爱。”说这段话的时候，纤柔一脸温柔，语气中满是宠溺，让听的人都不禁觉得，从她饱满的薄唇吐出的每一个字眼都万分可爱。她的眼中有光！她对她的喜爱展露无遗，毫不掩饰！而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我从未想过她对她的喜欢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告诉我！一如我从未想过我会与她谈论这种感情。
　　“纤柔，你……”我语带试探。
　　“对，我喜欢她。”她直白直接。
　　“你不必告诉我的。你……”我心里响起了警钟，试图避开这个话题。可她不给我逃避的机会。
　　“梦凡，你知道吗，我的出生造成了我母亲的离世。我的生命是我母亲用自己的生命换来的！以前我总是怨怪自己为什么来到这世界！没有我的出现，我父亲就不需要在深夜以泪洗面，思念他挚爱的女人，这个家庭会是完整幸福的。我也不会在别的孩子被他们的母亲抱在怀里时，眼中充满羡艳！”
　　“纤柔别这样想，这些不是你能控制的，更不是你的错。生老病死、离别意外都是生命的常态，你要学会接纳和淡然。”
　　“她也这么说。军训完的一星期后是我的生日，我没有跟她们提起，本来打算回家和父亲一起度过。结果她们偷偷的给辅导员打了电话，问到了我生日的具体时间，一群人在篮球馆（阡陌和惜言在入学没多久就跟校篮球队混熟了，不仅轻易拿到了钥匙，还拉他（她）们一起给纤柔庆生）给了我一个Birthday surprise。这是我到现在为止过得最好的一个生日。
　　不了解惜言的人会觉得她很冷漠，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很温柔，她的身上自带一种迷人的安全感。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因为喝了酒，我想起未曾见过一面的母亲，忍不住躲在厕所偷偷的哭。最后惜言发现了，温柔的帮我擦了眼泪，悄悄地拉我来到操场。那晚在她身边我感觉好温暖，就忍不住把这件埋在心里好多年的心事告诉了她。
　　我现在都清晰地记得，那时候她皱着眉头，仿佛遇到了一个大难题，然后叹了口气说：‘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可没办法同时安慰两个人。’
　　‘两个人？还有谁哭了？’我一脸困惑。
　　‘你母亲。’她肯定地看着我。
　　‘我母亲？惜言别开这种玩笑。’我有点不高兴了。
　　‘你的母亲不该哭泣吗？你的生命是你母亲用自己的命换来的，从那一刻起你的命就不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了，它更是你母亲的。为什么你要用你生命有限的时间来懊恼这些，而不是用这些时间让你的生命更多彩呢？你可以用一条命活出两条命的人生呀！包括你母亲的那份。我想这也是她当时选择让你降生的原因之一吧。纤柔，你有权利好好看看这个世界！’
　　就是那个时候她温柔的斥责，敲碎了我逃避这个世界的外壳。梦凡，你知道吗？因为她，我重新认知了自己的生命。因为她，我想活出另一个自己！
　　现在我还是会想起从未见过的母亲，却是抱着怀念、感恩和欣赏。我会跟父亲大方地聊起她，会翻看她的照片，会从身边的人那了解她的过往。我知道了她是一位果决勇敢的女性，知道了她待人温柔周到，知道了她的一些小癖好，知道了她过往的辉煌，知道了她为什么让那么多人至今念念不忘。以前我对这些都是逃避的，只会自欺欺人，母亲其实在我脑海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但现在是清晰和鲜活的，我感觉她就在我身边守护着我。我无比感恩她带我来到这个世界，因为她我认识了这么多可爱的人，因为她我可以体验这么多东西，因为她我的生命意义重大。
　　而这些都是惜言让我明白的！
　　从那晚起，我能更勇敢的坚持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也开始尝试以前不会做的事情。我读书、旅游、兼职、烹饪、刺绣、健身……我想让自己的人生更丰富，想让自己更优异，毕竟我母亲年轻时可厉害了，我是她女儿决不能给她丢脸，你说对吧。”
　　“你的母亲会以你为荣的。”看着她美丽的侧脸，我在想谁怎么会拒绝这样优秀的女孩呢？
　　恐怕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