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 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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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1
夜幕深了，平日里总是灯火通明的嘉航投资今天早早就锁了门，前台是最后一个走的，她对着镜子补了口红，然后换上了一双精致的高跟鞋，好像要去赴一场盛宴。
她坐在车里有些激动，其他同事都早早的去了会场，只剩下嘉航的总裁程冰和产品部总监陆枝心没有走，她才得以和公司的两位高层一起拼车。
她从后视镜看向嘉航的传奇人物陆枝心，陆枝心穿了很简单的深色套装，脸上画了淡妆，没有一丝皱纹，年过40岁的她看上去好似30出头，为她增加了年龄感的不是身材和肌肤，而是她看上去永远笃定和云淡风轻的气质。她至今未婚，是嘉航的基石，用自己的人生诠释了专业这两个字。
陆枝心一直在闭目养神，而程冰则一直在看手机，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放松，那是合作了数十年后相互信任的朋友之间特有的氛围。
陆枝心睁开了眼睛，和前台的目光短短的对视，前台吓了一跳，低下了头。
“刘老爷子今天没来公司，照理说他退休，应该来公司看看，和大家告个别。”陆枝心不紧不慢的说道，“你今天见到他了吗？”
“没有。”程冰头也没抬，他今天穿的很正式，作为嘉航的总裁，他没那么年轻了，纯黑色的西服套装让他看上起像是要参加谁的葬礼，他平时没这么寡言，只是副坐上的小姑娘喷的香水熏的他脑袋疼。
“那他今天应该是被姓王的请走了，王维远惦记刘老的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他什么都做得出来。”陆枝心语气不善，但是程冰依旧并无反应。
陆枝心对程冰的冷漠好似毫无察觉，又转而问道，“咱们上次讨论的澳大利亚的那个开发项目，你和王维远说了吗。”
程冰则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他终于关闭了手机，开口却语气淡漠，“你想要让鱼上钩，就不要总是晃动鱼竿。王维远都是白用功罢了，刘老心里有数，你才是她的亲徒弟，你用各种项目吊着王维远离开，他会不知道这其中的门路？”
“狗逼急了会咬人，做事要留点余地。”
陆枝心皱眉，显然对程冰的这番话很不满，但是碍于车里还有外人，她不再深究，看着车堵在了高速路上，她从手包里掏出手机给秘书发消息。
“王维远到会场了吗”
张魏佳正在把一个女同事从卫生间里提出来，聚餐还没开始，这个要上台颁奖的交际花就已经喝多了。照理说张魏佳作为市场部总监陆枝心的秘书，完全没必要管这些，但是公司新来的这群实习生都是男的，站在门外面面相觑，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还吐吗？”张魏佳努力揪着女人的头发，“你要是不吐了，我就叫人送你回家好不好？”
女人点点头又摇摇头，直翻白眼，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是好，还是不好啊。”张魏佳掰正了女人的脸，让她和自己对视，“你还吐吗？”
女人没有反应，眼妆花的一塌糊涂，张魏佳心下叹息，叫门口的实习生，“李潞你进来！”
听见张魏佳一声吼，等在外面的几个西装革履的大男生迅速石头剪刀布，最终输的那个一脸丧气的推门进了女厕所。张魏佳看见他就一脸了然，交代道，“把她送回家，扔到床上就出来，别乱碰也别瞎看，出来了给我发条消息。听清楚了吗？”
“知道了…”
远远看着载着两人的车离开，张魏佳才得空拿出自己的手机，果不其然有陆枝心的消息。
“王维远到会场了吗”
“别让王维远接触刘老，说我有事和他说”
张魏佳环视会场，容纳了近100人的宴会厅稍显拥挤，她为了穿进这件黑色套裙里一天没吃东西，感觉自己的胃部隐隐作痛。她问了几个熟识的人，却没人见过王维远，反而是王维远的小跟班赵奕出现在了大厅里。
赵奕是王维远的师弟，从北大毕业后就来了嘉航给王维远做助理，比张魏佳还要小两岁。赵奕是那种脸上藏不住事的人，但是在王维远的调/教下，他已经可以和张魏佳在公司的各种问题上叫板了。赵奕那张平时就不苟言笑的脸这时候看上去更加心事重重，他环视四周后向后台的休息室走去，张魏佳心生疑惑，休息室多为女员工的包包和换下来的衣物，几乎没有男人放的东西。张魏佳一路跟随，手机开成了录像模式，正准备抓个现行，却在休息室见到了王维远。
王维远只穿着西装衬衫，领口的几颗扣子敞开着，额头都是汗，脸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赵奕不见了，王维远捂着腹部，他在硬撑。
“魏佳？”王维远看向门口，艰难的开口。
“王总，你还好吗？”
张魏佳关心道，她的目光迅速扫过整个休息室，想看出什么猫腻。
“怎么，我还能在这里金屋藏骄不成？”王维远看出张魏佳的小动作，出言自嘲道。
王维远来嘉航的时间不到一年，和陆枝心这样在嘉航做了十来年的人根本没法比，但是他依旧为陆枝心造成了很大的威胁，这种威胁是让陆枝心难以忽视的，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作为陆枝心的秘书，张魏佳熟知陆枝心和王维远的明争暗斗的路数，这次的刘老退休，就好像把一块奶酪放到了终点，然后让两只老鼠去争夺。
在张魏佳看来，王维远人还不错，他年轻，帅气，有才华，甚至有些难得的谦虚，但是他是陆枝心的敌人，所以张魏佳也会用尽一切办法，帮陆枝心解决他。
“不是，我是看这个屋里的空调温度太低了，”张魏佳把空调调高了几度，她利落的像个小狗腿，丝毫没有和赵奕争会议室时那个厚脸皮的当仁不让的劲儿。
“你来的正好，”王维远努力支撑着自己，“来公司这么久，我们的接触算是最少了。你做陆枝心的秘书多久了？”
“三年了。”张魏佳回答。
“陆总监是一个优秀的运营，但是她不懂市场，我真是不知道，这个市场部总监她是怎么坐上位的。”王维远边说还边笑了笑，好像他很有幽默感。
张魏佳眉头微皱，这个男人终于流露出一点真面目，她下意识反驳，“市场部去年的营业额…”
“你有没有兴趣来我这里？”王维远打断了张魏佳，“信达资本我已经签下了，在陆枝心那里继续做只是一条死路，她不懂形势，过去她可能有资源，但是现在…她什么都没有。包括刘老的位置也是我的。”
王维远努力站起身，他看上去好了一些，“可惜今晚我不会在，没法见证这一刻，真想看看陆枝心知道是我继任副总时脸上的表情…”
王维远的眼睛死死的盯在张魏佳的脸，像是要捕捉她的每一丝表情的变化。
“王总，在我看来，陆总的东西你一样也抢不走。”张魏佳冷着脸，“你身体不舒服就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回会场了。”
张魏佳转身要离开休息室。
“你刚刚拒绝了你在嘉航的最后一次机会。”王维远开口，张魏佳听见后略作停留，又匆匆离开了。
索菲亚酒店三楼宴会厅，一出电梯就能闻见一股高档香水的味道，墙上的米色壁纸很有品味，厅门口的LED屏幕上写着“嘉航投资请至305”。
宴会厅里，退休宴的主角刘老笑盈盈的坐在最前排的一号桌，几个董事会的合伙人坐在他旁边，形成众星捧月之势。
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过了今晚，没人会再把刘老当回事，这个还算是神话的时代见证人，终于要谢幕了。
“王维远说他已经搞定了信达资本，还说刘老会把位置留给他。”张魏佳在电梯门口等到了陆枝心，把信息一字不漏的传达出去。
“信达今天刚刚说会和我签约，怎么会答应王维远？”陆枝心有些疑惑，“你马上给信达的安娜打电话，无论王维远出价多少，我都能谈到更好的条件。”
“好的。”张魏佳接了指示，跑出酒店去打电话。
王维远和赵奕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然后离开了酒店，张魏佳拿着手机站在大堂里看着奔驰上路然后消失在转弯处，她走出了酒店站在一边的阴影处打电话。信达资本这个项目张魏佳跟了整整半年，所有的资料都是她一手过的，想到这半年的加班就要泡汤，她心里也很着急。
张魏佳拨通了电话，但是迟迟没人接通，手表上时间显示是晚上九点，这个时间的北京，大多数人都是清醒的，因为这个一天中难能可贵的属于自己的时刻，可以好好问问自己留在这个城市到底有什么意义。
今晚的天空明亮，能清楚的看见天边的一轮弯月，张魏佳刚才燃起的肾上腺素已经渐渐冷却，她穿着露肩裙，此时被四月末的风一吹，感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张魏佳算是信达的异类，她本来连做实习生的资格都没有，但是不知怎的当上了陆枝心的临时秘书，所有人都觉得她坚持不了三个月，但是她坚持了三年。
张魏佳听着耳边的嘟嘟声，任由自己的思绪乱飞。
“你好。”
“你好，安娜！”电话终于通了，张魏佳的声音略高了一些，但是她很快控制了自己的情绪，让声音恢复沉稳，“不好意思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因为陆枝心陆总和信达的合作有一些事需要确认，所以才打扰你…”
“魏佳，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安娜是英国人，中文发音有些像是词汇量没那么多的siri，“对不起，对于我们来说，王维远提出的报价更让人心动。”电话另一边的安娜说着略有些蹩脚的中文，张魏佳穿着小黑裙站在冷风中，觉得血液都在逐渐冰冷。
陆枝心的副总之位势在必得，但是王维远总能想到办法从中插上一脚，他确实有着更好的人脉和资源，也得到了程冰的认可，信达资本是陆枝心和王维远的最后一次博弈，如果陆枝心输了，她真的要看这个比她年轻的后辈踩着她上位。
这件事陆枝心绝对不能接受。
“陆总说，无论王维远的报价是多少，她都能提供更好的条件。”张魏佳努力把话说得更明白，“我们对这次合作非常有诚意。”
“和信达签约的是嘉航，这是我可以确定的事，你们的内部斗争是你们的问题，我们不会就此再多做纠缠。”安娜的表述很直接，“谢谢你的好意，再见。”
“安娜，你听我说…”
电话已经挂断了。
会场内陆枝心坐在刘老爷子右手边的位置，刘老爷子名叫刘振东，是嘉航的奠基人，而嘉航现任总裁程冰，则是刘振东的干儿子。
陆枝心认识程冰的时候才二十出头，在这个男人堆里，做脏事的反而是她这个女人，程冰曾多次想要放弃嘉航，也是陆枝心的劝说让他留了下来。
但是陆枝心在他们眼中，到底是个工具。
陆枝心表面上和刘老谈笑风生，背地里暗暗握紧了手，镶着大颗钻石的戒指划得她手疼，但是她却靠这种疼痛让自己稳住心神。她当然知道王维远不会虚张声势，至少在信达这件事上，她知道张魏佳的一通电话不会有什么改变，要不然这通电话她会亲自来打。
问题是，信达资本为什么会选择王维远，她身边的这几个人，必然有人背叛了她。
张魏佳回到了会场，此时已是九点一刻，晚宴马上就要开始了，张魏佳在陆枝心耳边汇报了情况，陆枝心了然的点头，示意没事了。
主持人临时换成了宣传部的一个男人，话说的很利索，就是废话太多。陆枝心看了看台上，对刘老低声说，“老师，我有事想和你说。”
刘振东斜睨了陆枝心一眼，“说吧。”
陆枝心直言，“我知道您想把副总的位置留给王维远，但是他对嘉航有二心，这件事我在查，我能证明他暗地里和江家做勾结，他的资源很大一部分是江诚给的，江城去年做游戏亏了不少钱，他想要翻盘，就必须确保嘉航能支撑他，但是这件事我接触过，根本是杯水车薪。所以这件事您要三思，嘉航不能就这样拱手让给他。”
在刘老上台宣布的前一刻，陆枝心在这个嘈杂的会场里，掀了自己全部的底牌。她从来都是有把握的那个，如何在男人之间制衡，和如何在市场中制衡是相似的，王维远不能接任嘉航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的道理，但是她太了解刘老了，这个人是机会主义者，他断定程冰不会让王维远逾矩，但是王维远拿走了陆枝心的位置，在陆枝心眼中已经算是越界了。
“王维远很有野心，像我年轻时候，但是他太轻狂，嘉航不能放到一个狂妄的人的手里。”刘老听了陆枝心的话后沉默不语，不多时开口，“但是枝心，你也要认可他办事的能力，他能确保嘉航继续生存在这个市场上。”
陆枝心心里凉了半截，“这点我也可以做到。”
“我给过你机会，你做的很好，但是不够好。”刘振东盖棺定论，他堵住了陆枝心所有的反驳和可能性，也足以说明陆枝心在他心里的位置。
陆枝心不再说话，她轻轻叹出一口气。
主持人请刘振东上台致词，刘振东笑着站起身，走上他人生中最辉煌也是最后的演讲台。
“二十年前我有个儿子，叫刘嘉航，但是很遗憾，他年仅十岁时就因为白血病和这个世界告别了。那时候我还在跑市场，一单交易能挣五毛，别人一天跑二百单，我跑四百单，为了给嘉航挣钱看病，2000年的冬天，嘉航走了，我也病倒了，也就是在那一年，我在医院遇见了来看护的大学生志愿者程冰，于是变成了程总和我一起跑市场，第二年，我们遇见了你们的陆总，第五年，我们创立了嘉航，到现在第二十年，嘉航已经成为了国内前三的基金管理公司！ ”刘振东的声音极具感染力，他回顾过往，在座的不少人都湿了眼眶。
“嘉航的精神，是合作，创新，共享，为什么这么说，因为我们经历过最好的时候，2015年，嘉航的市值翻了个翻，但是我们也经历过市场最差的时候，甚至直到现在，这个市场也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嘉航的生存是第一位的，这一点，要凌驾于任何个人利益之上。”
“所以，接替我的位置，任职嘉航副总裁的，是市场部的副总监，王维远。”
陆枝心微笑着鼓掌，她看向对面的程冰，而程冰从始至终没有看过她一眼。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 0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