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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6. 天色渐渐暗下来,黎错趴在窗边看书。失忆前的她,大概是上过学的。
      四年间,她于市井街巷厮混,变得泼辣起来,也渐渐染了一些粗鄙的言语。
      但是,她识字。
      “少夫人,少夫人……”小桃在门外唤她,声音轻柔而急促。
      黎错一愣,起身去开了门。
      “少夫人快去百乐门看看吧!”小桃神情焦灼,“听说上海商会的人要联名对付少爷呢!”
      黎错顿时慌了神,扔下书就往门外跑。盛府门口的家丁要拦她,又不敢跟她动手,黎错轻易地闯了出去,拦下一辆黄包车:“师傅,去百乐门!”
      许多年后的她,才发觉这一切的不对劲。
      小桃只是个婢女,如何会知道上海商会的内幕?道听途说?那么同样知道内幕的家丁又何故拦她?
      这分明,是叶荆离设下的圈套,令她目睹那晚的真相。
      真相便是,那夜的品酒会成了盛良风与叶荆离的订婚仪式。
      “黎错,盛良风之妻”。这一名分,将永远不为人知。是了,他从未在世人面前宣布过她的身份,甚至连谎称她是四年前大难不死的路心都不愿意。
      因为他爱的始终是叶荆离,他不曾爱过家世显赫的亡妻,更不会爱一个来路不明的黎错。

      7. “盛良风!你他娘的就是个孬种!”黎错双眼通红,当看见眼前的一切时,如困兽般嘶吼。
      黎错像是一盏几欲燃尽灯芯的孤灯,微弱的火光仍在跳动,拼死挣扎。只是长夜漫漫,却不再照亮心上人。
      根本就没有什么“对付”,也没有人会忆起当年懦弱的陆家小姐,在一派歌舞升平之中,所有人都期待着盛少爷宣布自己门当户对的婚讯。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黎错一瞬间如芒刺在背。台上的叶荆离笑容明媚,身旁的盛良风明显一僵,惊诧地看着她。
      那个向来是狗眼看人低的酒保,一下子就认出了黎错,大声叫喊起来:“是那个叫花子!给我把她抓起来!”
      在一片哄乱之中,盛良风皱紧了眉头,快步上前。
      “盛少,”酒保欠身,一脸讨好的笑容。
      黎错被人抓着肩膀,却没挣脱,她冷笑一声:“盛良风,还真是场好戏啊。”
      人群中开始小声地议论起来,那酒保见她直呼盛良风之名,当下便有了论断,这两人恐怕是旧相识,忙讪讪道:“盛少,这是?”
      “不认识,”:盛良风面色不起波澜,“麻烦送交巡捕房。”
      他竟这样说!黎错仿佛坠入冰窖,心中刺骨的疼,她当真是看错了他啊。
      “盛少这是哪的话,哪有什么麻烦,”酒保凑上前,“她这样的贱坯子,我们在这儿当值,没见过一千个,也见过九百个。用不着惊动巡捕房,私下便可收拾。”
      “我说,”盛良风咬牙,“送巡捕房。”
      你还真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盛良风。
      “全凭您的吩咐,”酒保忙不迭地作揖,又对几个手下怒道,“还不把她带走!”
      那几人答了句“是”,便押着她往外走。自始至终,黎错的嘴角都是噙着一丝冷笑,不曾回头看一眼。
      那些贵妇商贾,名门望族,只当她是个不知好歹,来百乐门寻衅滋事的疯子,如此而已。

      8. “名讳?”巡捕房的警员抬眼,摊开桌上的卷宗,口气很不好。
      “民女无罪,恕不相告。”黎错答道。
      “你!”那巡捕还未见过这等的硬茬,拍案而起,“你可知这是何处!”
      黎错正欲呛声,便听见那门口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今日若我不来,倒还不知你如此抬高咱们巡捕房。”
      那男子剑眉星目,竟和盛良风有几分像。
      江巡捕闻声看过去,顿时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道:“薛督察……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啊……”
      黎错恍然大悟,此人就是时任上海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的薛渠,想不到竟如此年轻!这可是中国人在法租界巡捕房能够做到的最高位置。
      “要是咱们巡捕房的人都如江巡捕这般凶神恶煞,仗势欺人,”薛渠挑眉,“哪家的姑娘还敢许给咱们?“
      黎错实在是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
      薛渠却在看清黎错的一瞬僵住:“路心……”
      “先生,您认错人了,”黎错仰起脸,“我姓黎。”
      薛渠只盯了她片刻,并不接话,却问那警员:“她所犯何罪?”
      “小的也实在是不知内情!”江巡捕递上茶盏,忙不迭地答,“是那百乐门的汪德押来的,说是……在盛家的品酒会上生事?”
      “盛家?”薛渠眉头一紧,“盛良风?”
      还未等警员应声,便听见薛渠冷冷地说:“放人。”
      巡捕顿感为难:“薛督察,这……”
      “如何?”薛渠执起卷宗,撕下方才起笔的那页,“我倒不知在巡捕房,如今已是百乐门当家?”
      巡捕一听这话,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立马翻出牢门的钥匙,亲自放人。
      黎错微微一愣,跟在薛渠身后出去。识时务者为俊杰。

      夜风微凉,薛渠点燃了一支烟。
      黎错思来想去,觉得薛渠恐怕是没信她说的,于是重申了一遍:“薛督察,我真不是路……”
      “我知道,”薛渠打断她,唇间呼出一圈烟雾,苦笑道:“路心为人谨慎多疑,如若是她,断然不会跟我走。”
      “……”黎错沉默了半晌,“你就不问我……”
      “我问了,你便会说吗?”薛渠似是自言自语一般,“你和她长得可真像……”
      是啊,正是因为这张脸,她于盛良风而言才有利用的价值。可是叶荆离一出现,她就连这半点价值也不剩了。
      宁可失去商会会长的争夺机会,也要背负骂名与心爱的姑娘长相厮守吗?……哦不,何来骂名?已经没有人记得当年的路心了。
      可路心也是幸福的,至少薛渠……大概是真心爱她的吧?
      黎错这样想着。

      9. 一夜无眠。黎错没有回盛家收拾行李,自然也不会有盛家的人来找她。
      在码头徘徊了一夜,清早买了一份报纸,昨晚盛大的品酒会已然轰动了整个上海。
      “谁也想不到,盛良风会当众宣布与叶荆离的婚事。
      黎错终是没能鼓起勇气,看一眼那份报纸,送给了路旁的老乞丐挡风。
      转身时正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薛渠似是思索了很久,半晌才试探地问道:“黎……姑娘,要不要跟我离开上海?”
      黎错怔住了,离开上海么?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知她姓黎,凭什么这样问呢?
      “为什么希望我跟你走?”
      “你不是也知道吗?”薛渠歪着头看她,浅浅地笑了,“因为你和她长得真的很像……”
      就是因为这一句,1930年的清晨,黎错选择了跟相识仅仅半天的薛渠离开上海。
      因为薛渠没有虚伪地说什么哄骗小姑娘的“我对你一见钟情”,他说了实话,他想让她一起走,因为她长得很像他死去的爱人。
      黎错信任他。
      而当初她与盛良风的开始,却并非因为信任,只是因为她爱他。
      19岁的黎错与28岁的薛渠,就此前往北平。那时的北平还没有雾霾这种东西,可自从离开盛良风,黎错的心间便蒙了尘埃,再也容不得自己爱上其他人。
      他们住在西北郊的一间废弃的旅舍里。黎错开辟出一间阁楼,在那里为人代笔书信以谋生计。而薛渠自幼留洋,精通英法日德四文,为报社翻译国外著作赚取酬劳。
      数年光阴,未越雷池一步,但在旁人看来,他们俨然一双璧人。
      阿娘早已在1929年的深冬病逝,每年清明,薛渠都会随黎错回上海南郊祭拜阿娘。坟前,总是有自行车交错的车辙。
      盛良风来过。

      10. 黎错最后一次回到上海,是在1937年的冬天。
      日本人抓了薛渠,命他做日军的翻译,薛渠自然是不肯。宁肯被打得伤痕累累,也绝不点一下头。
      日本人怎么可能善罢甘休?他们开始以薛渠的性命威胁黎错,让她劝薛渠服软。
      她只说了一句,休想。
      “薛夫人,你会答应的,”桥本扯出一丝奸笑,晃了晃手中的玻璃瓶,“整个北平人民的命,都在我手里。”
      蓝色的液体是致命的生化病毒。
      “畜生!”黎错红了眼,拼命挣扎着怒吼。
      桥本自然听得懂,她是在骂他,响亮的一个耳光猛地落在黎错脸上,火辣辣的疼。
      若是八年前的黎错,1929年初见盛良风的黎错,就算是跟桥本同归于尽,也会把这一巴掌狠狠地还回去。
      可如今,她应考虑的事,太多了。
      所以,即使胃里翻江倒海,咒骂自己千万遍,她也还是勾起了一抹虚情假意的讪笑:“我一定让他为皇军效劳。”
      桥本却得寸进尺起来:“不,薛夫人,现在跟刚才不同了,我们要你为大日本皇军杀一个人。”
      黎错的不安之感更为强烈了。

      日本人带她去了上海。名义上是与军火商谈生意,却要她暗地里刺杀对方。
      为什么非是我不可?
      桥本没有回答她。
      而在雅香阁见到那军火商的一瞬间,黎错骤然间明白了。怎么会是盛良风!怎么会!
      七年了,整整七年了。
      “你……你的腿……”黎错声音颤抖起来。
      坐在轮椅上的盛良风依旧俊朗,却多了几分经世的苍凉,他愣了许久,声音平静不起波澜:“……没什么,意外罢了。”
      旁侧有日本人盯梢,黎错不能多言,却暗自捏了一下盛良风的手。
      这是当年他们定下的暗号。盛老夫人时常唠叨。只要盛良风一捏虎口,黎错便开始配合他,说是盛良风醉了,要回房间休息。
      他可还记得这暗号?
      没两杯酒下肚,盛良风双眸便开始迷离起来,轻浮地去拉黎错的手,要她送自己上楼。
      这几个日本兵可没有桥本那般精明,竟没看出盛良风与黎错的反常,以为是盛良风好色,奸笑着答应了黎错送盛良风。
      在拐进房间的一瞬,盛良风的声音无比清醒:“怎么了?”
      黎错滚烫的泪落在他的肩膀上:“明天别去,盛良风,别去。”
      盛良风竟用手支撑着门口,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后他细密的吻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阿错……阿错……”
      黎错失了神,伸手反抱住他……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时,盛良风已经坐在窗前了,背影萧索而清冷。
      “盛良风,你……”
      “果真是贱胚子,”盛良风转过轮椅,嗤笑一声,“昨夜与我共度良宵之时,想到薛渠了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黎错抓紧了衣角。
      “没什么,”盛良风轻挑眉眼,“倒是谢谢薛夫人提醒我,今夜别去那是非之地。”
      薛夫人!
      黎错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八年的光阴与真心……呵。

      11.“再往下呢?”我揉了揉酸涩的眼角,问那老人。
      “盛良风那晚还是去了黄浦江畔,而黎错就藏于暗处,在日本人的监视下,朝盛良风开了枪。”
      “她果然是恨他的吧……”我叹气。
      “后来,日本人果真放了薛渠,黎错与他逃去了英国,1938年在伦敦,黎错生下了一个孩子。”
      “然后呢?”我急切地问道。
      “然后啊,故事就到此结束了。”老人放下茶杯,转身缓缓踱步而去。
      是了,黎错的爱情早已埋葬在1930年的上海哪里还有什么“然后“呢?盛良风也忒不是东西了!
      我叹了口气,低头整理那满满一箱纸页泛黄变脆的老日记本。
      一张照片突然闯入我的视线——黑白的颜色中,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在一位坐轮椅的老者旁,身后是浩渺的黄浦江。
      两个人的眉眼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老人家请留步!“我急忙出声喊道,拿起那张照片,”这个是……”
      老人看了过来,愣了良久,无奈地摇摇头,笑道:“你我果然有缘,我竟把这个落在箱子里了,你翻开日记看看。”
      我不解,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翻开,却见满纸都是杂乱的数字,有的甚至连续数页。往后再翻几页,开始有大段大段的汉字出现,却都是些账目和日常琐碎的小事。
      每一本日记都是如此,每一页几乎都会有几段数字。
      “随我来吧。”老人往门外走去。
      我快步上前扶他,在绕了两条街后,终于到了老人的住所。他从柜子里取出一本老旧的字典来,封皮上的字都已模糊不清了。
      经历过一个世纪的风雨,散发出沧桑的味道,正如那段尘封的爱情。
      “照片是1980年在上海,我与父亲的合影。”
      我惊讶无比:“薛渠的腿怎么也……”
      “不,”老人温和地笑了,“这不是薛渠,是我的生父,盛良风。”
      怎么会!盛良风不是已经……
      “您怎么会猜测您父亲还活着的?”我一时转不过弯来,“而且……他居然真的还活着,你还找到了他?”
      “不是我猜,而是我母亲一直都知道他还活着,”老人深深地叹了口气,“1937年在黄浦江畔,我母亲开的,是空枪。”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原来黎错从未放弃过爱盛良风!
      “那么……盛良风爱过黎错吗?”
      “一切的答案,都在这些日记里,”老人郑重地将字典交给我,“要靠你自己去寻找。”

      根据那些数字所提供的页码,一个字一个字的查找,两个月之后,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真相却并非如我当初的揣测。我终于明白,老人为何不愿提及故事的结局,那是一段令人不敢轻易触碰,疼痛到撕心裂肺的过往。
      1926年的上海,和盛良风相爱的并非叶荆离,而是陆家庶出的三小姐,路心。
      路心的母亲早亡,父亲陆康常年在外经商,对年幼的她不闻不问。于是路心在府中甚是悲苦,大太太更是令她每日打扫庭院,却不许她像两个姐姐一样,靠近藏书阁一步。
      路心渴望能够识字读书,盛良风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盛夫人同19岁的盛良风登门造访。彼时的少年身形挺拔,眉目清俊,自然引起了路心两位姐姐的注目。路夫人怎会放过这争良婿的大好机会?便竭力撮合起来。
      盛良风如此聪明的人,岂会不解其中深意?找了个借口逃走,却在后院遇见了正揣着一肚子气的路心。
      “你叫什么名字?“
      “呃……随风,随处风流的随风。”路心眯起眼睛,促狭地笑。
      她眉眼弯弯的样子闯入他视线,像一团柔软的云。
      路心认的字是盛良风教的,她的心是盛良风偷的。
      事情怎么可能如路夫人想的那样简单?盛良风早有婚约在身,是上海叶家的小姐叶荆离。
      盛良风不肯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问路心敢不敢跟他一起逃走。
      然而,终于是出了事。汽车的刹车失灵,盛良风与路心双双坠崖。醒来的时候已在医院,所有人都告诉他,路心死了。
      起初他不愿信,也不敢信。可是一天天的过去,她真的没有来找过他,慢慢地,也就信了那些话。
      可是他还是不肯答应叶家的婚事。
      盛良风知道,有一个人会帮他,路心青梅竹马的哥哥,薛渠。
      1926年,19岁的盛良风在24岁的薛渠暗中相助下,只身前往南洋留学,一去便是三年。
      1929年回国之时,在百乐门,盛良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正被贵妇讥讽却不肯掉一滴泪的姑娘——是路心吗?
      他替她解了围,却不敢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盛良风遣人去查,得到的消息竟是,三年前坠落悬崖,路心未死却忘了15岁之前的所有事。
      黎错,便是路心!
      他知道了,却不能去找她。如何在一起呢?自知有婚约的那日起,此生此情便是万丈深渊,再也容不得他头了。他不敢去打扰她的生活,本以为今生再无交集,岂料到黎错救了他的母亲!
      盛老夫人心底感激黎错,又知盛良风断然不会娶叶荆离,便问她,黎氏之女如何?
      盛良风这才惊觉,三年前,除去自己与薛渠,知晓的人中,再也无人见过路心。而今,路氏一族已在那场意外的火灾中销声匿迹,他,当真可以娶她吗?
      不过两面之缘,黎错如何会嫁给他?
      于是盛良风撒下了一个大谎。三年前,他抛弃路心而去,失了商会会长之位。
      “路……黎姑娘,你有张和她模一样的脸,”盛良风顿了顿,“你愿意帮我吗?”
      彼时23岁的盛良风不知,黎错答应他,只是因为,她喜欢他。19岁的黎错也没有想到,他瞒了她。
      1930年,叶荆离来找盛良风,她查出了黎错就是当年的路心。
      盛良风对待黎错的态度越来越差,希望能以此使黎错离开,去过她平静的生活,一生安好。
      叶荆离提出了她保守秘密的条件——履行当年的婚约。
      “叶小姐何苦咄咄逼人!大可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终究是我盛良风负了你,与黎错何干!”
      “呵,盛良风,”叶荆离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我得不到的,她黎错就配得上么?”
      盛良风别无他法,只得先瞒住黎错,他日再寻别径,岂料黎错那晚会出现在百乐门!
      他自然是知道,若交给汪德,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他命汪德押黎错去巡捕房,时任上海巡捕房督察长的,是薛渠。
      他拜托薛渠,一定要带黎错离开上海。
      废掉盛良风右腿的,的确是他自己,但不是意外,是盛良风自己往腿上开了一枪。
      他太了解叶荆离,若是自己没了这副好皮囊,她一定会离开自己。
      每年清明,盛良风都会去阿娘的坟前祭拜,那交错的车辙不是什么自行车,而是轮椅留下的痕迹。
      他一生都不知道,1937年深夜的黄浦江畔,黎错开了一记空枪。更不知道1980年,他在上海“巧遇”的中年男子,是他与黎错,唯一的纪念品。

      我又去找了那位老人。
      “您母亲知道自己……就是路心吗?”
      “不知道,”老人叹了口气,“她一生都没能想起那十五年的过往。”
      “那……她现在呢?”
      “1980年,在伦敦去世了。”
      黎错曾经拿走盛良风的被子,却又于心不忍,两分钟后折返卧室。然而,她终究还是遗漏了那两分钟内,盛良风醉意朦胧,却发自真心的一句话。
      “你知道……我有多高兴你嫁给我吗……”
      不许孤眠不断肠,此生最凄凉。1930年深夜里,盛良风呓语中的爱人,从来都是黎错。
      他的,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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