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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六章 ...

  •   夜色深沉,月明星稀,月华如水,顿时倾洒碎银一地,今夜月色甚是美妙。天上美景,地下炼狱其悬殊极大,地上血海一片,月光混杂在血水中,似一地血光。
      观武阁上已是尸身遍地,不时还能看到有人坠下阁楼,本是万籁俱寂的夜,却充斥着兵刃相交之声,偶有嘶喊声,惨叫声掺杂其中。
      龙栾教徒见大势已去,皆尽数借着旗杆飞上高台,九华门徒紧追其后,本是空旷的高台一下变得异常拥挤。
      金问夜与望月梅打得难分胜负,杜月心面上平静,但心中隐有焦急,不是她信不过金问夜的功力,而是望月梅吸纳了五大派掌门的内力,其功力突飞猛进,照这样下去她怕金问夜不能全身而退。
      “刀剑无眼,我还是带你上阁楼待着吧?”白肖净揽住她腰,欲提气飞上阁楼,却被她制止。
      “不要,不要。阁楼上都是尸体,我亏心事做多了,会怕。”她急急喊着,死命摇着头。
      阁楼上已成尸山她才不想在那待着,虽然人不是她杀的,但那些人的死状实在教她不敢直视,她宁可在这担惊受怕也不想在那被一堆死人瞪着。
      白肖净沉吟半晌,一改懒散口气,郑重道:“那你莫要乱跑,这里刀光剑影稍不留神就会受伤。”
      “嗯,嗯。”她重重点头,只要不把她送到阁楼上,让她定在这里都没有问题。
      龙栾教徒并非个个都是武功平平的下手之辈,也有个中高手。放眼看去那与陈景交手之人正步步紧逼,反倒是陈景落了下峰,许是厮杀太久,陈景明显应付的有些吃力,那人剑峰一挑竟将她手中的剑挑飞了去,眼见她两手空空已接不住对方再次挥来的剑峰……
      “接剑!”陈景闻声接住飞来之物,拔剑相挡,方才看清,手中握着的竟是问情剑。她怔怔看着剑,心中怒火窜起,她是什么意思?是在嘲讽自己吗?自己苦求不来的剑,在她心中却是可以轻易借人之物。
      她猛得看向杜月心,尔后竟是一愣,看着杜月心认真担忧的面容,她是羞愧难当。
      杜月心见她往这头看,知她是为剑看她,扬声道:“保命要紧。”
      陈景咬唇,忍不住撇过脸,她不承认,也不想承认,但却不得不承认,她终还是比不上她,即便她是现在这般模样,她也与她相较甚远。她为金问夜做的种种是她所不能及,她敢站出来为他鸣不平,可她却只能看着,现在她大方借她问情剑,她却怀疑她的用心。比气势她比不了,比气量她亦比不了……她死心了,彻底死心了,能叫他倾心的女子果然不一般。
      “你倒是大方,就这么将金问夜的心转送于人。”他似笑非笑道,她果真是傻,好心假剑给别人也不见得,那人感激她半分。
      “是暂借。”她强调,随即认真道:“问情剑本就该护金问夜心中重要之人,九华门人皆是他的家人,他定不想看到他们在这场混战中受伤或送命,而我亦不想看到他因失了家人而痛心。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命总比这物重要的多,我何必死握着救命之物却不用它去救人呢?”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她单纯认真的脸,心中忽起恼意,恶狠狠道:“你倒是深明大义。”她事事都想着他,处处为他着想,世人眼中只看到她高攀了金问夜,却不知她为金问夜做的有多多。他羡慕,他嫉妒,他恼怒,他此生没有对任何女人动心过,唯一令他动心的女人心里却装着别的男人,他不服,上天待他属实不公,枉他救了那么多人,却得不到善果。
      她未觉他异样,得意道:“是明辩事理。”
      “那你光顾着别人的安危,自己的生死就不顾了?”
      “我不是有你护着嘛。”她一派理所当然。
      “哦,你如此看得起我。”他扬眉注视着她,状似吃惊道。
      “看得起!何止是看得起,是不要看的太起。你可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呢!”她面色恳恳,由衷说着。
      他饶有兴味的注视她,嘴里却问:“那金问夜与我谁更厉害些呢?”
      杜月心诧异地瞪着他,明白他的故意刁难,脱口道:“都不厉害。”
      白肖净的脸色微变,没行料到她竟会出此一招。
      见他微愕,她道:“山外青山楼外楼,世间没有绝对的高手,所以你与金问夜都不能算是厉害的。”
      他轻哼了哼,当是认同了,开口,“你倒是会贫。”
      “会贫正是本人最大的优点。”她喜孜孜地傻笑。
      夜风刺骨,杜月心冷得一阵哆嗦。空中那两人已打了许久,仍不见胜负。
      “你是在担心金问夜会输吗?”白肖净心不在焉地询问。
      她眼中一片清明,神情坚定道:“我相信他不会输。”
      正说着,本在空中交手的两人忽的分开,只见金问夜神色淡然,但嘴角隐有一丝血迹。
      “他可吐血了。”白肖净漫不经心道,话中不掩揶揄。她不是信他吗,现在他都受伤了,他倒要看看,她还会不会坚信不移。
      “无事,无事,吐这么点血死不了,当初我受伤吐的血比他多的多,不也活的好好的!”她挥挥手,无所谓道。
      他嘴角微抽,声音怪异道:“你倒是心大。”她竟如此信他,教他连半分空隙也不得见。
      她傻傻一笑,抬手一指望月梅,冲他挤眉弄眼道:“她吐的血才该让人担忧。”
      他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就看见望月梅捂着心口,衣襟上已是血迹斑斑。他蹙眉,没想到望月梅吸收了五人内力还伤得如此之重,想来金问夜的内力属实莫测。
      “月梅,我们还是先撤为妙,来日方长,无须急于一时。”虞慕凡满脸焦虑,扶着望月梅,劝说道。
      “不行,今日我一定要让金问夜血债血偿。”她挥开虞慕凡的手,忽散发出悍戾之气,喃喃道:“不够,不够,我还要更多内力。”语毕,抬头看着虞慕凡,阴郁一笑。
      不等虞慕凡反应,望月梅已运气发功,就见虞慕凡刹那僵硬倒地。望月梅双手大张地笑叫着,“我是天下无敌,我是武林第一。金问夜今日就是你的死期。”她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恨意。
      两人再度交手,现在两人比的不是武功招式,而是拼的内力。
      杜月心现下是真的担忧了,怎么办,金问夜已然受伤,且与望月梅缠斗过久,怎么想都是金问夜更不利些。
      她忘了,金问夜是有后盾的,在场不止她一人担心金问夜。长孙旭加入战局,他顾不得卑鄙于否,也已无心细想正派不正派,当务之急是解决望月梅,以绝后患。
      莫蓉,陈景众多九华弟子见此,纷纷上前助金问夜一臂之力。
      白肖净看她神情紧绷,低语:“已有那么多人帮金问夜了,你还担心什么?”就算那些九华门生不去助阵,望月梅也不是金问夜的对手,她不知节制吸纳了多人内力,又不加以融合必定受不住要心脉错乱。方才见她吐血就知,她已控制不住体内几股内力。
      “我已不担心金问夜。”她微有停顿,随即小声说,“我只是担心那些九华弟子。”她看着混战过后惨烈的现场,龙栾教徒虽都尽数消灭,但九华弟子与那些残存的豪侠皆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有些若不及时医治怕是挺不过去。
      白肖净闻言,冷然道:“你操心的事未免过多了些。”
      “小净。”她忽然扭头看他,眼畔亮亮,面容露笑。“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极好极好的人。”
      白肖净暗暗忖度,瞪着她的笑脸半晌。这女人一定又在想什么鬼主意,他不动声色,随口问道:“有多好?比金问夜还好吗?”
      她心一跳,脸色微变,嗫嚅道:“你觉得呢?”她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在这个问题上不依不饶,就算他比金问夜好,那又能怎样呢?她实在想不明白。
      见她将问题又抛回给他,他蹙眉,淡淡道:“你是在与我绕圈子吗?”
      她盯着他的脸看,瞧出他有些恼怒了,忙好声好气道:“没有,没有。想想还是你比较好。”她心虚的悄悄往金问夜那瞄了眼。
      白肖净目光一直未曾离开过她,怎么会没发现她的这一举动。他暗吸口气,敛起心里的恼怒,平静道:“说吧,你又有何事有求于我?”
      她闻言,黑眼流露惊喜,掩不住面上欢欣,道:“小净,我就知道你最好,最好了。”
      他一怔,一双眼迷失在她真心实意的笑颜中,她是出自真心,并不似方才的假意敷衍。她向来好懂,喜怒哀乐都表现在脸上,所以是不是真心一眼便能瞧出来。满心的欢喜,只因她的一个好字。
      他掩去所有神色,开口道:“快说吧,不然我可要反悔了。”
      “小净,这里只有你一人懂医,你能不能去瞧瞧那些受伤严重的伤患。”她小心翼翼道,暗中观察他神色。
      “他们是生是死我并不关心,但你如此请求于我,我自然会救他们。你记住,我不为他们,只是为你。”他就知道她定是为这事求他,若换做从前他一定理都不理,但现在已是不同,他想要在她心中有个好形象,为她一个好字,他愿意做任何事。
      杜月心见他的表情很是微妙,暗暗困惑,面上却笑道:“小净你的好,我时时记在心里。”
      “到时我可是要一一回收的。”他轻描淡写道。不等她作答负手走向受伤的九华弟子,他身后似长了眼睛,忽然道:“你就乖乖在那等着,别瞎凑热闹。”
      “哦。”她正要跟上的脚步就那样定在那里,极不甘愿的应了声。
      余下弟子在白肖净的指挥下,井井有条的处理混战现场。杜月心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切,她是想要去帮忙的,奈何白大侠有交代让她待着别动,她怎敢忤逆,生怕惹得他不高兴就此不治那些伤患,所以她只能仰头观望空中的动向,不过如此动作持续久了,脖子也是受不住。
      她忽的站起,探头看着……就在她分神之际,事情有了转机。
      望月梅运气击向金问夜,金问夜不闪不避生生接下这一掌,众人心惊,就在此时望月梅却从半空中摔落,重重倒地后咳出一大口血。
      望月梅面色惨白,满嘴是血,可神情却戾气刹现,看得众人不禁胆寒。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望月梅身上时,却疏漏了另一个人。
      杜月心被突然架在脖子上的寒刃,吓得身子一颤,垂眼一看才发现脖子上横着把剑刃。
      “别动,刀剑可是无眼。”身后响起阴冷的男声。
      “虞慕凡你还没死呢!”她调侃道。
      可恶,千防万防终还是没有防住。她以为躲在偏僻角落就可相安无事,谁想这虞慕凡是认死她是个软柿子好捏,盯来盯去就盯着她不放。
      虞慕凡微有愕然,听她语气极为镇定,似乎一点也不在意此时自己的处境,他半眯着眼,冷声道:“想我死没那么容易。”说着高喝一声,“金问夜!”
      众人这才闻声看来,具是一惊。
      “白肖净,你不该护好她吗!”金问夜深沉喝道。
      白肖净霎时脸色一白,沉默不语,紧握的拳却泄露了他此时隐忍怒意的情绪。是他大意,以为这高台上已无危险之人,孰料那虞慕凡偏只冲着她去。
      “金问夜,错不在小净,都是我不好。”杜月心叫道。话一脱口,金问夜顿时一僵。
      望月梅狂笑不止,费力从地上爬起,阴狠道:“虞护法做得好,就算杀不死金问夜,我也要让她给我陪葬,快杀了她。”
      “你想杀的是我,我大可将命送你,但你若伤她分毫,望月梅我定让你先死。”金问夜俊眸冷劣,面色深深。
      见虞慕凡略有迟疑,望月梅怒道:“我让你杀了她,你是想抗命吗?”
      孰料她怒急攻心吐出一口血来,虞慕凡惊愕,急喊:“月梅。”
      望月梅捂着心口,狰狞的面上有抹得意,看着金问夜冷笑道:“我命不久已,早晚一死,但是那个女人命还长着,你且将她看得比命还重,杀她定让你痛苦一生。想到你这一生都痛苦不以,我死也瞑目,虞慕凡你还愣着做什么?”她暴喝。
      虞慕凡沉吟片刻,随即脸色一沉,似有决断,他咬牙道:“月梅,金问夜害你如此必要让他付出代价,若杀死她能安你心,那我就杀她。”语毕,剑刃逼近。
      众人见此倒抽口气,金问夜更是吓得面色惨白。
      杜月心只觉脖子一冷,似有液体顺着颈项流下,该死,她暗骂一句,她身上本就已无完好之处,现在脖子上又添伤疤,悉数过往种种,都是因他而起,心中怒火中烧。
      “虞慕凡,我能救望月梅不死。”白肖净一声高呼。
      虞慕凡手一顿,怔怔看他,喃喃道:“你能救她?”对的依白肖净的医术,只要他肯救月梅,那就一定不会让月梅死。
      “我不要你救!”望月梅嘶喊,又是一口血,她冷冷看着虞慕凡。“你是想让我恨你吗!”
      虞慕凡脸色巨变,痴痴道:“我不想你恨我,我是想……”
      杜月心看着这僵持的局面,扫视众人担忧的脸,忽然笑了。她在做什么?她在迟疑什么?明明说过不想成为包袱,却在做着比包袱还不如的累赘,这样的她注定一生都要拖累金问夜,她不要这样。
      “金问夜,小净,你们信不信我?”她厉声问道。
      金问夜与白肖净互看一眼,不知她为何突然有此一问,随即同声道:“信。”
      她展颜而笑,自信道:“我保证,同样的事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虞慕凡闻言冷笑道:“凭你还想扭转局势,你是死到临头还在逞能。”
      “我看你是言之过早,这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她奋力向后踢去,不偏不移正踢中他□□要害。虞慕凡闷哼一声,剑应声落地,他跪倒在地痛苦地抚住痛处。
      这出其不意的一举令众人咋舌,在场身为男子的各位更是深感其痛。
      金问夜疾步上前护住她,生怕虞慕凡来个反扑。
      杜月心冲他笑笑,平静道:“我与他的恩怨由我自己来了断。”她缓缓转身,冷冷看着虞慕凡,哼声说着。“虞慕凡,你错就错在太过轻敌,我若是心狠起来,连自己都害怕。”
      虞慕凡抖着手指,恨恨看她,破口大骂,“你这个……贱人,我……”忽见她脸上出现的一抹阴笑,他怎会料到,她等的就是现在,就在他疑惑之际发生了惊人一幕……
      杜月心措不及防地猛的一抬腿,膝盖重重击中他下巴,然而,此时他正骂着,受此重击牙关被迫闭合,正正当当夹住半个舌头,痛得他一声哀鸣。这还没完,就在他因重击而仰起脸时,她又照着他的眼睛狠狠就是一拳,此拳力度之大,让他整个人向后倒去,连受重击让虞慕凡痛得捂着脸卷缩在地,痛叫哀鸣。
      杜月心虽瘦弱,却极有力气,这一拳她乃咬紧牙关,使得浑身力气,可想而知其破坏力有多大。
      她用手一拂有些散乱的发,蹙眉拍了拍有丝血迹的裙,轻道:“解决。”拍拍手旋身却是一愣,就看见众人皆一脸错愕看她,那下巴已然掉到地上。
      她轻咳一声,正色道:“心不狠站不稳,若想站稳必要心狠。这可是我的经验之谈。”
      金问夜嘴角噙笑,却在看到她脖子上的伤时有点僵了,拿出素帕轻柔的擦拭伤口上的血。另一边白肖净马上接手往伤口上抹药,撕了衣袍替她包扎。
      杜月心怔怔的看着两人,忽然有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感觉,这待遇想必皇宫中的妃子也就这样了,兴许今晚做梦都要笑醒。
      “虞慕凡你这个废物,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望月梅突然咆哮,失血的脸庞已是扭曲,她颤颤悠悠走向金问夜,却在没走几步时喷出一口血来,就此倒地不起。
      “月……梅……月梅!”虞慕凡惊叫,匍匐着爬向望月梅。
      众人眼巴巴地看着,这结局想必大家心中早已有数。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虞慕凡也是被情所困之人啊!”杜月心看着眼前一幕,感慨万千,多少有些同情虞慕凡,付出所有却没有得到半点回报,情果然是世间最毒的毒药,它无药可解,它教人生不如死。
      白肖净沉默片刻,嘴角隐有极端讽意。他道:“只怪他自己,对谁用情不好,偏偏钟情于望月梅那种无心的女人。”
      杜月心扁扁嘴,低声道:“这情又不受控制,兴许他自己也是不想。只是情非得已。”出于情面上她是觉得他可怜的,但另一面又觉得他可恨了。
      “情非得已吗?”白肖净低喃,桃色的脸庞勾起微笑。
      “你们来杀我啊!来杀我啊!”虞慕凡嘶喊着,求死之心显露无疑。
      杜月心冷冷看着他,平静道:“我们不会杀你,我要让你活着,活着看另一个望月梅存活在这世间,你大可自行了断,不过你甘心吗?你若甘心我活得快活,这满地的剑随便捡。”说完扔下呆愣的虞慕凡大步离去。
      她就是要他痛不欲生,却又不甘去死,就让他矛盾的活着,这是他自作自受,要怨就怨他自己,偏偏救了她这心狠之人。
      她一直贯彻自己的原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并不是故事的结尾,恰恰相反,望月梅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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