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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严立 ...

  •   椒房殿中的下人只有绣春一个,平日里那些用力气的杂活绣春是做不来的,昨天分过来一个小宦官唤作严立,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模样还算周正,包揽了椒房殿中的一应杂活。

      那日阳光正好,阿娇闲来无事,吩咐严立寻点竹篾,而绣春则去打探消息,阿娇自己落得清闲,在院子里的石桌上写写画画。

      严立一回来就将东西奉上:“娘娘,您要的竹篾奴婢给您寻来了。”

      阿娇没有抬头,继续书画:“放桌子上吧。”

      严立得令恭敬的将竹篾放在桌子上,知道绣春还没有回来,立在一旁在阿娇身边侯着,静听她的吩咐。

      阿娇抬头看了严立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继续。

      又过了半晌,绣春面色难看的回来了,阿娇听见动静瞧了她一眼,绣春连忙上前回话。

      “小姐。”

      阿娇低头继续在绢上涂写,嘴角噙上了一抹淡淡的笑:“回来了?”

      “嗯。”

      绣春想到平日和自己要好的姊妹都已经被杖杀,眼眶突然间红了起来。

      “怎么了?”

      绣春吸了吸鼻子回道:“奴婢探听到椒房殿的一干人等全被杖杀了……”说到后面绣春已经泣不成声。

      阿娇放下手中的笔一顿,捏了捏眉心长舒了一口气:“楚服如何了?”

      绣春哽咽:“昨日就已经在集市上枭首了……”

      阿娇听闻身形晃了晃,伸手握上了严立刚拿过来的竹篾。

      明知道宫人们的下场,可在次听见还是心里难受。

      竹篾虽然经过打磨,可是还是有些刺人,阿娇又是养尊处优,刚握上就一股钻心的疼痛。

      “嘶——”

      阿娇的手心被竹篾划的渗出了血,绣春一看出血了,连忙上前查看,而立在一旁的严立也凑上前来。

      绣春一看阿娇手里开了这么大一个口子,立马对着严立发作:“严立!你拿没磨好的竹篾给娘娘,安的什么心!”

      严立一看伤口见了血,立马跪在地上给阿娇叩首:“娘娘明鉴,奴婢绝无此意!”

      绣春看他跪下想上前教训他,却被率先察觉意图的阿娇给拦住:“绣春,还不快去里面给我拿药?”

      绣春反应过来,天大地大,娘娘的伤势最大,等他回头在找严立算账!

      立马跑到殿中拿药箱,不过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严立一眼。

      阿娇看着绣春的小动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吩咐严立起来。

      绣春这个性子阿娇也知道不是立马能改的,只能循序渐进着来。

      手上的伤口虽然不深,但阿娇从小养尊处优惯了,而周围人又仔细,磕了碰了都很少。

      现如今刚惹了陛下厌烦就又伤了,而阿娇这几天的平静,在她看来就是一种掩饰,实则内里不知道怎么难受呢!

      此情此景绣春又忍不住掉了眼泪。

      阿娇现在一看到绣春掉眼泪就头疼,揉了揉眉心不耐烦:“我的姑奶奶,你又哭什么?”

      上一世时,绣春可是十分坚强,自己因为变故都偷偷抹泪的时候,绣春都没有掉一个金豆子,怎么这一世倒反过来了?

      绣春一边轻轻给她处理着伤口,一边哽咽:“奴婢……奴婢是心疼娘娘……”

      阿娇扶额:“那你也不用哭啊?”

      “奴婢……奴婢……”

      包扎完伤口,绣春“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阿娇索性也不管她,任由她哭。

      严立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全然忘记刚才绣春对她的不友好,上前大胆的和绣春搭着话:“绣……绣春姐姐,你别哭了……”

      绣春像是没听到一般,严立看了无动于衷的阿娇一眼,又看了仍哭的忘我的绣春一眼,着急的挠了挠头,突然拿起石桌上的剪刀对着她们。

      绣春虽然是再哭,可她离严立最近,也是最先反应过来,立马张开手臂护在阿娇面前,哽咽的质问道:“严立,你想做什么?”

      阿娇被绣春护在了身后,看着严立拿剪刀,用未伤左手捏紧了刻字用的小刀。

      严立拿着剪刀的手有些颤抖,看着二人一脸戒备,舌头突然打结,支支吾吾的半天才蹦出来一句:“绣春姐姐,我……”

      “狗胆包天的奴婢,谁给你的胆子!严立!还不快把剪刀放下!”

      绣春脸上的泪痕还没干,刚蓄在眼中的泪水也顺着脸颊掉了下来,却并不影响她说话的气势。

      严立挠了挠头,二人惊恐的表情让他苦不堪言,不知道怎么解释的好,只好又上前半步。

      而这半步则让绣春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都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压低声音对阿娇道:

      “小姐,一会儿这歹人要是上前,奴婢先拖住他,您趁那时候赶紧跑出去,让门口的郎官来缉拿他!”

      阿娇看着严立,虽然拿着利器但是又没有杀意,而且还有些手足无措,她便知道是场误会了。

      可看见绣春一脸强作镇定的表情,忽然觉得好笑,不但没打算告诉她,还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

      严立眼看误会越来越深,自己又说不出来所以然,只能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剪着。

      绣春刚开始不明所以,不过随着严立的专注,也明白他并没有要加害阿娇的意思,也就放下戒备,探究的看着严立手中的物什。

      绣春的目光被严立手中的动作吸引,没一会儿那张纸就变成了一个小狗的模样。

      严立将剪好的小狗递给绣春:“绣春姐姐,这个送给你,求你别哭了……”

      绣春接过惊喜的看着剪纸,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就连刚才为什么哭似乎也忘了,但看到严立也在含笑看自己,自尊心作祟又恶狠狠的瞪了严立一眼:“哼,一只破狗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严立委屈的低下了头,没敢在吱声。

      虽然嘴上说着狠话,但是对小狗爱不释手的程度还是出卖了她,把玩了一小会儿看着阿娇也在看,连忙将小纸狗奉了上去。

      小纸狗活灵活现,阿娇看了忍不住夸赞着严立:“严立,你的手真是巧。”

      听见阿娇的肯定,严立像吃了蜜一般面露喜色,可看着绣春瞪着自己,立马又低下头恭敬回道:“娘娘的夸赞奴婢不敢当。”

      阿娇淡淡笑着不可置否,举了举小纸狗,看了一眼眼馋的绣春阿娇扑哧一笑:“我看着你挺像它的。”

      绣春:“应当是它像奴婢才对!”

      绣春脱口而出的话倒是没感觉什么不妥,等到阿娇和严立都难掩喜色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好啊娘娘!您竟然这么打趣奴婢!”

      绣春作势要从阿娇手里夺过来,却被阿娇一个旋身绕到了石桌的另一边,小女儿心态上来,也不如平常的庄重,反而朝着绣春扬了扬手中的战利品。

      “绣春说归说,可不要动手,你这么像这小狗,我可要好好留……留着!”阿娇笑的肚子有些岔气,不过还是牢牢看着手中的小纸狗。

      严立看着在一旁打闹的二人,恍然大悟般又拿起剪刀开始剪着。

      主仆二人听见剪刀声都停下了脚步,专心看着严立剪,十分期待他又能带来一些不一样的惊喜。

      过了好大一会儿严立将剪刀放下,将纸张展开奉了上去。

      “这个是奴婢献给娘娘的。”

      这次严立剪的是匹纸马,比起那些拘束在马圈的马,那马如活物一般,四蹄腾空、鬃毛飞扬,像在广阔的天地间自由自在的奔驰,而那昂首嘶鸣的动作让阿娇仿佛身临其境。

      阿娇轻笑:“严立,你这马倒是与平常见得的不同。”

      严立看着阿娇喜欢,眼神中也洋溢着向往:“奴婢从小在西北长大,那边的马都是成群成群的,也不用套鞍拘束它,随他肆意驰骋,奔驰起来若苍鹰欻起,昂首嘶鸣起来是十分敞亮豪气,就连带起灰尘都是一道美丽的景色!”

      阿娇又笑了笑,看着严立一脸向往的表情,问道:“那为何不在那继续在家乡待着?”

      严立脸色忽变,似乎是想起了不好的回忆失落的垂眸:“那年冬天,匈奴掠夺过冬的物资,奴婢家中被洗劫一空,父母皆被匈奴……匈奴杀了,家中就剩下一个弟弟,带着他颠沛流离到了长安,遇到了个好心的贵人给了我们兄弟二人一些银钱,可后面阿弟病了又把钱都花光了,再后来活不下去了奴婢就入了宫……”

      严立的凄惨身世让绣春又忍不住唏嘘,她家中也是长安的清白人家,因为活不下去了才被父母卖进了长公主府。

      阿娇听闻也红了眼眶,她虽然从小衣食无忧,重活一世可并不是不知道人间疾苦,对于严立也不禁怜悯。

      “那你弟弟如何了?”

      “自从奴婢进了宫,虽然领的不是什么得力的差事,但每月得的例银寄给他也能够温饱,现如今也置办了几亩薄田,盖了一处房子,娶妻生子了,只是那恩人却是再也没见过。”

      阿娇听出严立口中的遗憾,摇了摇头,又吩咐绣春拿一斤黄金给他贴补家用。

      严立听闻立马跪下给阿娇叩首:“娘娘,无功不受禄,奴婢怎么能收!”

      阿娇看他俯首:“伺候本宫就是功劳。”

      严立还想说什么,绣春娶取了黄金直接塞到严立怀中:“娘娘给你你就收着!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严立从没有得过这么多的赏赐,被怀里的黄金咯的有些疼,等到反应过来又俯首谢阿娇的恩典。

      阿娇的手伤了,看着石桌上的竹篾发愁,绣春体贴劝着:“小姐,若是想做什么吩咐奴婢做就是,再不行,回头奴婢把竹篾打磨好,等到您手好了再做也不迟呀!”

      阿娇已经在院子里坐了好长时间,而春日的阳光晒得人困倦,打了个哈欠,眼皮都有些撕不开了。

      绣春道:“小姐要不要回殿里睡一会儿?”

      阿娇摇了摇头。

      绣春给严立使了个眼色,而得了阿娇赏赐的严立,立马凑上前也跟着绣春劝导:“娘娘想用竹篾做些什么,不嫌弃奴婢手脚笨拙,尽管给奴婢说,奴婢可以代劳。”

      阿娇抬眼迷离的看了严立一眼,身体的困意袭来,只好点了点头:“我想做个风筝等到过两天有风了能放一放。”

      她虽然心理年龄不在年轻,可还是喜欢骨子里喜欢的东西,既然闲着也是闲着何不随心所欲一些。

      严立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风筝的蒙面娘娘想要什么样式的?”

      阿娇抽出自己刚才画的画放到最上面:“用这个就行。”

      严立看了绢纱一眼,又问了阿娇的要求一一应下。

      绣春则看着阿娇思忖了一阵儿,扶着阿娇进殿。

      就是躺下的时候她手里还拿着严立剪的纸马,绣春跪在一旁给阿娇收拾着,而阿娇还是看了又看,眼睛因为困倦眯成了一条缝,可嘴角却又勾起一抹淡淡的笑。

      这笑不似少年时天真烂漫,也不似刚成太子妃时的娇羞无限,可确是真心实意、发自内心的再笑。

      绣春知道阿娇要睡着了,压低声音轻声道:“小姐,您好久都没有这么笑了。”

      阿娇闭上眼睛笑容仍旧浅浅,没有回答绣春,绣春以为她睡着了,把她手中的纸马轻轻抽走放到梳妆台上,又细心的掖好被子,听到阿娇迷迷糊糊的开口:“绣春,我不想再在这待了……”

  • 作者有话要说:  1、关于严立奴婢的自称:其实清朝的太监才自称奴才,清朝以前都是自称奴婢。
    因为皇宫里只有皇帝一个男人,太监自称奴才,岂不是宫中有两个男人。所以太监阉割了,他们就不是男人,所以他们自称奴婢也是对皇帝的尊敬。
    而那些有点资历的太监可以称老奴
    2、关于纸张:我国最早的纸张是在西汉初期出现,还做过汉景帝的陪葬,只是当时价格昂贵、质地粗糙才没有广泛运用,而后东汉的蔡伦改良了造纸术,并且将造纸成本降低,才广泛运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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