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星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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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朔在那里回了半晌话，刘彻都没有动静，定睛一看他用胳膊拄着头已与周公联谊去了。
东方朔看了眼高福，高福摆了摆手，示意他等一会儿，东方朔点了点头，心想等着吧！
过了一刻钟，刘彻没有转醒的意思，东方朔又看了一眼高福，高福这才在刘彻耳边轻轻唤着：“陛下……陛下……”
刘彻睁开惺忪的双眼看了看他：“嗯？”
高福笑道：“东方大人已经站了有多时了。”
刘彻伸了个懒腰，又活动了活动僵硬的身体，慵懒道：“朕没想到睡着了。”
东方朔看着刘彻眼底淡淡的乌青，关心道：“陛下休息不好可晚间喝些安神茶，臣前几日也是睡得不好，两贴安神茶下去，臣的内人都嫌弃臣是不解风情的死猪了。”
刘彻听闻一下子就乐了，笑了两声之后又捏了捏眉心，疲惫道：“都是没用的玩意，朕才不稀得喝！”
近几日刘彻夜夜都会做梦，梦中的情形他虽然记不太清，可那梦境过后的余悸总让他难以忽略。
他以为只是普通梦魇，可太医开的安神方也没有多大的用处，索性也就那样了。
东方朔听闻刘彻睡不好，看起来很苦恼的样子，思索了一阵儿试探道：“那陛下可曾让李少君李先生给您定神安魂？”
刘彻一听有些来精神了打趣着：“东方朔你今日可真是奇了怪了，平时你不是最感兴趣这些什么方士道法了吗？”
东方朔面上挂着恭敬：“陛下，臣不感兴趣是因为平日里遇见的都是些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哪里像陛下似的万姓倾心、四方仰德，让李先生这样的得道仙人都甘愿为您驱使。”说到最后东方朔还满脸的敬仰。
刘彻听闻倒是很高兴，点了点头：“朕也有日子没见少君了，既如此那便让他来给朕看看吧！”
他倒是没什么大碍，就是近几日睡不好，可近日卫子夫的精神也有些不振，她为他孕育过三胎且身体向来康健，现如今也有不适，这让他倒是十分担忧，毕竟他还是很看重卫子夫这胎，还是让李少君看看比较好。
李少君已七十有余，却仍旧髯黑发乌，双目炯炯有神，后背挺得笔直，如傲立在寒冬之青松，一派仙风道骨。
身着一袭藏青色大氅，袖口衣襟上绣有祥云花纹，走起路步履轻盈，足下生风，像踏着天上的祥云而至。
随意搭在袖上的灰白色拂尘把手都已经磨的发亮，可拂尘上一根杂毛都没有，可见平时主人精心打理。
走至殿中，他念了声道号，扬了下拂尘，在手中捏了个仙决，对着刘彻微微躬身：“陛下。”
刘彻抬了抬手：“少君不必多礼，今日请你过来是朕常夜半惊梦，久久不能入睡，东方朔说你有安神定魂之法，不知少君可有办法？”
李少君听闻刘彻提及东方朔，便对他也微微躬身，东方朔受宠若惊，连忙对他作揖还礼。
李少君煞有其事的掐了掐手，然后又扬了下拂尘：“无量天尊，陛下半夜惊梦倒是不妨事，只是……”
刘彻看李少君犯难，连忙道：“少君但说无妨。”
李少君不再推辞：“无量天尊，回陛下，近日臣夜观星象，发现有双星伴月之像，极为不妥。”
刘彻诧异：“双星伴月向来都是吉兆，为何不妥？”
李少君：“无量天尊，因此次伴月之星太白星与岁星出现在望舒西南方向，望舒直逼太白与岁似有侵蚀之意，而太白与岁光芒正适，而望舒虽已蒙尘，却仍不罢休。”刘彻听到后脸色变得凝重，李少君看了他一眼继续道：“太白与岁星为吉，而岁星又主管秋季万民收成，若望舒在侵蚀下去，恐对万民有所累。”
刘彻原本是想再问问卫子夫的事情，可听李少君这一番话，漪兰殿刚好在椒房殿的西南方向，而现如今又有望舒侵蚀一说，莫不是……阿娇？
刘彻抿嘴不语，看向李少君时表情复杂难以言明。
李少君完全不在意刘彻的脸色：“无量天尊，臣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刘彻听闻脸色越来越难看，但还是点了点头：“你但说无妨。”
李少君摸了一把胡须，道了一声道号缓缓开口：“近日斗转星移，陛下的紫薇星离太白、岁星相近，虽然光芒仍在，但若是太白岁星被望舒凌去，下一步便会直逼陛下的紫薇。紫薇若是受损，届时望舒独辉，则中宫强，君主……”
刘彻听闻突然一拍桌子，脸色气的通红：“大胆！”
李少君闻言略微躬了躬身，立刻住了嘴，但面上还是一派淡然的表情。
东方朔看着刘彻生气，连忙跪下叩首大声呼喊：“陛下！天生异象，不可小觑哇！”
刘彻听闻，原本想治李少君的罪，但是东方朔这么一跪他才冷静下来。
星辰变幻本就是上天给下界的指示，若自己不尊天命，难免会有所损伤。
刘彻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手掌在桌下已经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并有些微微颤抖。
既然望舒侵蚀，那就……
在睁开之时，周身已现杀气，引得离他最近的高福都微微侧目。
“少君可有破解之法？”
李少君继续不卑不亢：“无量天尊，太白岁星在西南，而望舒若是去了东南方向，则与岁星太白成三角之势，方为吉兆。”
东方朔听闻插嘴：“陛下，此法不必移祸损阴德，又可有利万民，可为鉴之。”
听闻此言刘彻急急的又对着李少君确认了一遍：“依少君的意思，只需望舒去东南方即可？”
“正是。”
刘彻终于松了一口气，终于露了个笑脸：“既如此，朕照办便是。”
只需望舒离宫，无妨，无妨。
可李少君又立马给刘彻浇了盆冷水：“只是……”
这一声只是，又让刘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是什么？”
李少君眼神清亮：“只是此次望舒离宫，须是久离才是长久之计。”
!!!
待李少君走后刘彻一直都面色凝重，突然之间攥紧了胸口，微张着嘴似乎是喘不上气来。
“陛下！”
“陛下！”
高福和东方朔连忙上前查看，急急呼着。
东方朔率先反应过来，朝殿门呼喊了两声：“传太医！快去传太医！”
刘彻喝了口茶水，拉着东方朔的衣袖摇了摇头：“朕无事。”
他缓了缓坐直了身子，脸色苍白又失意，好大会儿才又重新开口：“东方朔，少君此言你可信？”
东方朔面色凝重，轻声道：“臣别无他言，只想问陛下可还记得秦始皇三十六年的荧惑守心？太—祖皇帝起义之时的五星连珠？惠帝之时的太白经天？”
刘彻无力的闭上了眼睛。
最远不过百年，他又如何不曾听闻？
一凶一祥，皆有证可循，且都是大变。
东方朔看刘彻不语突然后退一步跪在了地上，给他重重叩了一首：“这本是陛下的家事，臣不该多嘴。可今天臣听闻此事，冒天下之大不违也要劝陛下一句，望舒侵蚀于您、于万民、于大汉江山都有弊无利，此事又勿需陛下移祸损伤阴德，只需让皇后离宫，陛下您又何需犹豫？”
历来皇后都需在未央宫居住，除非废黜才会离开，现如今若是让阿娇离宫，那便是要他废后，虽然他曾经有意废后，但是真做决定的时候为何会如此难受？
*
东方朔看刘彻没什么大碍便退下准备离宫，却不曾想李少君还在外面等他。
“李先生。”
“东方大人。”
东方朔笑了笑：“不知东方可有幸去先生处讨杯茶水？”
李少君会心一笑：“既然东方大人不嫌弃老朽茶水粗鄙，老朽倒是无妨。”
原以为李少君只是谦虚，不曾想他的茶叶的确是可以用粗鄙形容。
虽然东方朔比不上那些豪门贵胄家境优渥，喝那些干金难求的茶叶，好歹也算能勉强入口。
可来到李少君处品了他的茶，只消一口他就要哭了。
那苦涩的味道弥漫在嘴里久久不散，若不是自己开口说来，他都要拂袖离开了。
李少君喝了一口，面上露出一些喜悦，给他平添了几分烟火气：“好茶。”
东方朔看了看他的杯子，又看了看自己的，还是将杯子放下了。
李少君看东方朔已经品过，目光露出几分殷切：“东方大人，这可是用无根之水泡的茶，如何？”
东方朔不好落李少君的面子，挂上一副很喜欢的样子：“齿颊留香，让人回味无穷呢!”真是……太难喝了!
得到东方朔的肯定，李少君开心的一拍大腿，立马对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一个档次。
东方朔不想再和他聊茶，连忙将话题岔开：“先生，过两日东方就将许诺先生的黄金奉上。”
李少君念了一声道号，又品了一口茶：“那些身外之物，老朽不急。”
东方朔看李少君并没有对他的许诺多感兴趣，反而专注于茶，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对着他又是一礼：“今日之事，还要多谢先生了。”
李少君终于放下了茶杯，将东方朔扶起：“老朽只不过也是知天命、尽人事罢了，东方大人不必如此。”
东方朔素来不喜那些方士，但这次听见李少君说的那番望舒侵蚀，唬的陛下一愣一愣的，立马对他油然而生几分佩服，这一拜也变得真心实意了一些。
“东方知像先生这种方外之人若是欺瞒便对修为有损，今日之事先生虽开口帮东方，但东方心里着实不忍。”
李少君给东方朔将茶添满，又给自己也添满，慢悠悠的开口：“老朽此言并不只是信口雌黄，所以东方大人不必在意。”
东方朔听闻吓得赶紧喝口茶压压惊，可那苦味蔓延，他差点将茶给喷出来，看了一眼李少君，强迫自己将茶咽了下去。
“先生，不知真假几何？”
李少君吹了吹茶上的浮沫：“八—九成吧！”
东方朔嘴唇抖了抖：“敢问先生，是真的八—九成还是假的八—九成？”
若是真的，那他还是赶紧在加一把火吧！
李少君看着东方朔无奈的摇了摇头：“真真假假何必当真。”然后又给他将茶水添满：“喝茶。”
东方朔幽怨的看了一眼茶水，又看了一眼含笑的李少君，当即笑逐颜开：“先生此言东方也就放心了！既如此，就不叨扰先生清修了，东方先行告辞。”
说着就逃命似的离开了，李少君看了一眼绝尘而去的东方朔喃喃道：“东方大人还真是心系万民，竟然连这么好的茶都不喝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星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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