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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师傅去世 ...

  •   天启三年。
      祁连山下某个小镇。
      朱时从客栈里出来时瞥见一个女人,那女人穿一件蓝色碎花短褂,戴着蓝头巾,不似此地之人。她身上背了个背篓,步履轻盈一看便是有功法在身,然而在那轻盈之中朱时又觉着几分沉重,仿佛她十分不愿向前。朱时觉得有趣,便悄悄跟在后面。
      只见那女子走到祁连山下一条河旁,将背篓卸了下来放在地上,自己则跪了下来,向着祁连山的方向拜了三拜,而后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在那女子离开之后,朱时走过去掀开了背篓的盖子,里头有一个熟睡的娃娃,大约有几个月大。“你娘都不要你了,你居然还睡得这么香!”朱时心里这样想着。那娃娃此时却突然睁开眼睛,一时与朱时四目相对。更令人惊奇的是,她没有哭闹,反而朝朱时咧开嘴笑了。“罢了罢了,这大概也是你与老夫有缘,老夫便带你一同上山吧。”
      天启二十年。
      祁连山腰上。一间小木屋内。
      朱时正在打坐,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少女推门而入,“喂,老头,我不过上山闭关了三天,我养的鸡跟羊怎么都没了,你练成传说中吸功大法了?”朱时睁开眼睛跳下床,从旁边的桌子上拎起一个袋子扔给少女,“你看看”。少女接过袋子,“这是钱,你把我养的东西都卖了!!!你要干嘛?咱们一年都下不了几次山,要钱干嘛?”朱时看着窗外:“这一次要下很久的山,可能就不回来了。”少女:“为什么?”朱时说:“你过来,我慢慢跟你说。”少女大步走到朱时旁边,“说吧,老头,你又搞什么幺蛾子?”朱时仍看着窗外,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
      “狗剩,你今年多大了?”
      少女掰着手指数了一下,“十七了。”
      “你知道山下村子里的女子,有很多十七岁都成亲生孩子了。”
      狗剩张大了嘴,“所以你卖羊……是为了给我攒钱……下山找相公……”
      朱时不答,又接着缓缓说道:“其实我不记得我多大了,人老了就开始忘很多事,我忘了我哪一年出生,忘了我为何习武,忘了我为何要上这祁连山。人的很多烦恼就是因为记性太好。”
      狗剩突然有一点紧张,“老头,你没事说这些干啥?”
      朱时依然远眺着窗外,“我能感觉的到,我大限将至,有些话想要给你交代交代,若你是明日才从山顶下来,可能只得一纸遗书了。”
      狗剩愣了一下,她颤抖着轻声喊道:“师傅……”
      朱时又道:“你不必难过,人总有一死,长生不老也是无趣。我平生未觉有余事,唯你让为师还有几分牵挂,然你今年已十七,实可自立,其实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我死后你可将我葬在屋后桃林,然后便可自行下山。”
      狗剩在背后已泣不成声“师傅,师傅你不要死……我的武功还……还没有练好……你有好多说要教给我的……还没教呢……还有……你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下山……就算……就算你真的走了……我也……可以……可以在这里一直守着你的……”
      朱时回过头来看着狗剩:“人死如灯灭,没什么需要留恋的,你若是真挂念师傅,便把师傅教你的武功好好参悟,时刻记在心里,勤加练习,不可荒废,须知练武之道贵在坚持……其实你的功夫也算小有成就,你根骨好,领悟力也高,若是走下山去,这世上能与你为敌的也没
      有几个。你还很年轻,你的人生不应该困在这重重大山之中。其实这万丈红尘也只不过是过眼烟云,可你若不去走一遭,来这人世便有些亏了。更何况,人生与功夫一样,最高境界乃是一个透字,不曾亲身体验,又怎会有真正的透呢?我看你平时也喜欢看山下带来的那几本话本子,想必对那花柳繁华地也是有几分向往的。”
      狗剩此时只有呜咽。一双眼睛紧紧看着师傅。
      “你下山行走,可给自己取一个大名,狗剩只是我平时唤你,在山下会被人笑掉大牙的。那些钱财是给你下山之用,但是最多只有几个月的量,你日后要自谋生计,师傅再也管不了你了。”
      狗剩突然跪下,向朱时拜了一拜,“狗剩请师傅赐名,师傅有养育之恩,狗剩此生难忘,狗剩想随师傅之姓,希望师傅不要嫌弃。”
      “你我结缘于这祁连山下,你又在这山上生长,就叫朱祁连吧。”
      狗剩又向师傅拜了一拜,吸了个鼻子,“多谢师傅!”
      晚上的时候,狗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悄悄地走到师傅床前站着,朱时安静的睡在那里,月光洒进屋里,她可以大概看见师傅的轮廓。她知道的,凭师傅的功力一定能感觉有人近身。然而她不愿相信,她就在那里定定地站着。
      当第一缕阳光照在朱时身上时,狗剩走上去轻轻地唤,“师傅。”没有回应。她又唤,还是没有回应。她伏在朱时身上放声大哭,哭了很久。
      后来,她将师傅葬在屋后的桃林。此时正是暮春三月,桃花灼灼盛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师傅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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