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数》于无笙

2、第 2 章

　　清晨的寒意很足，天空已经亮起来，今天是个阴天，太阳没有暖意，却泛着鸡血红。演武场上的积雪已经被扫开，于颉从门里走出来，就看见了站在演武场中央一袭白衣的母亲。白梅夫人握着剑，静静地望向太阳，皮肤微微泛着红，一看就知道刚刚练了一番。
　　于颉深深呼吸了一下，提气举剑，向白梅夫人攻去。白梅夫人并没有正面迎击，而是侧身闪避了一下，同时用剑身扭转了于颉剑锋的方向。于颉顺势翻身落地。白梅夫人也侧身跃开。
　　“怎么今日换了战术，想先发制人？”白梅夫人温温婉婉地笑着，却没有散发出一丝一毫的善意。于颉耸耸肩：“母亲早有准备，我已经输了。”
　　白珮收起了笑容，道：“不是我早有准备，而是你未曾做好所有的准备。你的手已经连续三天摸着石锤，是不是把怎么拿剑都忘了？”于颉下意识地收了收右手，心中有愧地低下了头。白珮将剑送回剑鞘，道：“你且说说方才错在哪里。”
　　于颉规规矩矩地也把剑收好，拱手道：“第一，未想好万全对策不该冒进；第二，被格开剑锋不该就此收手；第三...”于颉抬手搓搓鼻子，悄悄地拉住白梅夫人的斗篷，“不该蹲在铸剑坊三天三夜。”
　　“少给我来这套。”白梅夫人虽然是气话，脸上却已有笑意，“这不正经跟你父亲学的十足。”于颉扮了个鬼脸，悄悄贴过去说：“爹还有不正经的时候呐？早上我在铸剑炉旁边睡着了，就是父亲来把我叫醒的，可吓坏我了，炉子被我开了一夜。”白梅夫人抬手赏他一个爆栗子，喷香清脆：“一早上惹两个，你挺厉害的。赶紧去练功，到了饭点我找人叫你去。”“好嘞好嘞，今天我想吃醋鱼。”说着，于颉就跑远了。
　　于颉先去了藏书阁，藏书阁里有他最喜欢的剑谱。而且在阁楼喝茶赏景也是他的最爱。一路上，子弟们都起床了，见到于颉都恭恭敬敬地叫师兄，于颉也一一答应过去，飞快地奔上阁楼。阁楼上隐隐传来人声，于颉有点不高兴，毕竟众人都知道这里是他最喜欢的地方，鲜少有人踏足。悄悄走上去，看见案前跪坐着一个短装打扮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双髻，年纪还小。于颉认出了是表妹白晓姗。“晓姗，你怎么在这里？”于颉轻声叫她。
　　白晓姗赶紧站了起来，行礼道：“师兄。姑姑教我的剑诀我有不懂，姑姑就叫我来找书看。我在下面看了几天都没有头绪，就只好...”于颉还是比较疼爱这个妹妹的，心里也软了软，道：“没事没事，哥哥的书你都可以看，不用避讳。”
　　白晓姗是白梅夫人弟弟的女儿，今年只有十二岁。在她七岁那年，白梅夫人的弟弟和弟妹不幸双双病逝，白梅夫人心疼不已，就将晓姗接来当做女儿抚养。白晓姗很感激姑姑家，却也没能在称呼上很好地融成一家人，依然是姑姑，先生，师兄地叫，有点儿认生。于颉倒是很喜欢这个妹妹，话不多，但是自有一股机灵劲儿。
　　“对了，听说师兄在铸剑坊待了三天，今天早上才回来，想必还没吃早饭...”白晓姗回过身子，把身边的一个餐盒打开，端出几样东西，“这米粥，甜糕和小菜都是我自己做的，师兄要是不嫌弃，可以吃一点。”于颉开心得不得了，马上拉她一起坐下，搓搓手道：“不嫌弃不嫌弃。”眼睛已经黏在那些款式好看的甜糕上下不来了。
　　吃饭的功夫，于颉也给白晓姗讲解了剑诀，两人开开心心地道别了。
　　白梅夫人和儿子分开后，去用了早膳，接着就去了学堂问课。问着一半，管家来找她：“夫人，府上来了一位奇装异服的客人，老爷暂时还未接见，现在正在会客厅里坐着呢，您看...怎么办？”白梅夫人心下有些疑虑：“老爷去哪儿了？”“不知，我派了人到处找了，铸剑坊也没有，梅林也没有，府上更没有了。”
　　沉吟片刻，白梅夫人道：“先好茶相敬，我马上来。”

　　白梅夫人到会客厅的时候，正好跟在大堂踱步的客人打了个照面。来人是一身的苗疆的打扮，脸上画着图腾一样的图案，身上穿的衣袂飘飘却很单薄，还是赤足，大雪天的也不嫌冷。身上挂着各种银饰，走动时轻轻地响。
　　白梅夫人整了整衣衫，走进厅内：“客人久等了。老爷久久未来，是我们失礼了。”那人似乎并不通晓汉族的礼仪，只是摆摆手道：“无碍，想必您就是白梅夫人吧。”白梅夫人伸手请他坐下，自己坐在了左边的副位，答道：“正是妾身。我已经派人去找老爷了，请您再稍候片刻。”那人点点头，没再说话，端起茶抿了一口。
　　客厅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失礼失礼，让大人久等了。”于青从外面走了进来，解下了斗篷，上主座坐下，几番寒暄之后，于青假借喝茶向白梅夫人使了个眼色，白梅夫人心下了然，坐了坐就退了出去。
　　白梅夫人在走廊里慢慢地走着，自言自语了一句：“老爷何时结识了苗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