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晓梦迷蝴蝶》应梵莘

12、黎夫人的面具（上）

　　翌日清晨，顾念念，也就是现在的庄梦蝶，坐在吊椅上，手持一卷书，看着那个人专注的模样，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他。

　　她羞样样地叫了一声“相如~”，庄知贤专注于画像没注意到。她又试探性的喊了一声“相如？”还是没有半点回应。她干脆大喊了一声“庄大少爷！”

　　庄知贤迷惑的抬起头来，放下笔，走到她背后，撩起她的长发，手搭在她肩上，问道:“梦蝶，怎么了？”

　　她心里暗喜他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你”或者是“欸”，而是她的大名耶！虽然是临时的大名，还是害得自己的小心窝子小鹿乱撞！

　　她扭了扭肩，嘟了嘟小嘴，说到，“看了一上午书，饿没饿呀？”

　　“嗯，好像是有点。那你下去准备午膳吧。”他淡淡的说到。

　　梦蝶就一边放下书起身，一边说到“是的，我的大少爷，我是你忠厚的仆人，这就给你准备去。” 哼，这点暗示都听不出来，明明是我饿了，要你去煮饭好吗？虽然这么多年习惯了以汉子身份自居，女儿心中的哪点柔软却是不能磨灭半分。现在心中自然是不高兴。

　　庄知贤看着她小女人的样子，甚是觉得有趣，却又不敢打趣新婚的妻子，只得拉着她的手说到，“不对。不是给我，是我们。走吧，我们一起去。”

　　这梦蝶无意扰庄生，青梅有怡两无猜，一仆一主无尊卑，双宿双飞终成配啊，看着好不让人赏心悦目。一个独在异乡为异客，仿佛间找到了可以依靠的人；一个独在本乡也为异客的人，仿佛间也找到了可以温暖地理由。事情太过完美，终归是最大的不完美。

　　庄府一主一仆在如此紧要关头消失于众人的视线里，至于一个小跟班自然是无关紧要，但是庄家少爷、孙家准姑爷不见了，却是一件头等大事。庄府这些年里里外外都是黎夫人在打理，但是从未也未能也未敢插手过知贤少爷地任何一件事情，这是老爷放心交给她的第一件关于这个人的事情，还是这个人的终身大事，自然是不敢有半点的马虎。

　　两人刚刚出得书房，便瞧见一群人破门而入。看着装应是庄府下人。不过料她们平日也没有胆量能够到这个地方横冲直撞。果然，人群中走出来的这个人，让二人大吃一惊。

　　没错，正是黎夫人黎清莲。

　　只是今日的黎夫人不同往日的黎夫人，往日的盈盈浅笑，顾盼生辉。而今日，哪怕还是一脸慈善，但和拿着棍棒地家奴站在一起，看着多少还是有些不和谐。

　　庄知贤一把将梦蝶拉到身后，脸上没有一丝颜色，淡淡地问道，“夫人来此有何贵干？如果我没记错，你家老爷吩咐过任何和这座宅子不相关的人，没事别靠近这座宅子吧？”

　　“哎呀呀，相如啊，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呢？什么叫不相关的人呀？什么又是没事呀？”黎白莲脸上堆笑着，款款地走向二人，“这宅子怎么说也是庄家的呀，我是你姨娘，这些年也一直尽着一个做母亲的职责。问问家里上下，我待你可是好过允孝多少倍呢！”

　　“黎夫人，请你记清楚，这儿不姓庄，更不是姓黎！宇文家的地方不欢迎你！”

　　“那是，我们黎家自然是不能和赫赫大名的宇文家相提的。但是，宇文家的事情我是管不了，但是庄家的事情，我还是能稍微做一下主，下人也还是能够吩咐得动。庄家，老爷外出了，一些事情的主还是要我作的。你说说，老爷不在家，允孝也上京赴任了，你也是个甩手少爷，姨娘我能不事事上心一些吗？”黎白莲径直停在庄知贤面前，“这地方，老爷也是许久没有来了。你说，今天要不要这帮下人帮忙拾到拾到呢？”

　　“不劳您费心了！有事说事，没事还请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黎夫人一脸和颜悦色，却也不再说什么，一直打量着庄知贤身后露着小半个躯体的人。虽然眼光不曾和黎白莲有一分的接触，梦蝶小姑娘还是觉得如芒刺在背，这些年的小跟班生活竟让她这样一个人竟然也无法直视一个人的目光。灼热的目光在灼烧露在外的身躯，庄知贤也极其小心地护着她。

　　黎夫人笑了，笑出了声，虽然很小声，只是他们三个人才能听见的笑声。

　　静默中，黎夫人终于还是开口了，“二少爷，跟我回家吧，孙大人家地千金还在花轿中等着你呢！老爷吩咐，你们务必在近期完婚。”说着黎夫人皱起了眉头，回头望了一眼那群拿着棍棒地家奴，稍微环视了一下十多年来几乎一成不变的别苑，惆怅地喃喃到，“可是老爷临走地时候并没有具体说要怎么做，你说这可如何是好？”

　　顾及父亲的威严，这么多年来黎夫人倒也和自己相安无事，彼此也不相过问。当年的事情也只是父亲负了母亲，至于是谁让父亲负了母亲，倒是无关紧要。没成想，今天这个“与世无争”的女人还是撕开了她的面具，再一次把她肮脏的双足踏入了母亲地领地。庄知贤多年前的愤怒再一次涌上，每一个毛孔都伴随着情感膨胀。

　　他身后的顾念念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点，从后面紧紧地拽着他满是青筋的拳头。两团火热的肌肤相触碰，终于让庄知贤的心慢慢地静下来，掌心的汗水也开始冷却。他转过身来，把着小姑娘护在自己的怀中，在她耳畔轻轻地说到，“梦蝶，我不想在母亲的别苑里动手。我先跟她回去，你且在这儿等我，好吗？”

　　顾念念在他怀里使劲地点头，“我就在这个等你。你先回去处理你的事情吧！”

　　二人拥抱了好久，才松开。庄知贤把梦蝶重重地推向房内，自己转身大步走到黎夫人跟前，“走吧！”

　　黎夫人这才转身，跟着庄知贤一起往别苑大门走去，再后面跟着拿着棍棒地家奴。十余步，黎夫人突然想起什么，停住了脚步，突然命人好好地搀扶着二少爷。庄知贤似乎也还没反应黎夫人缘何突然来这一招，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突然被人架着了，四肢毫无抵抗能力，而“搀扶”他的两人，看着也面生，应该不是庄府的家奴。那么是什么人呢？先不管这些了，且问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还没等庄知贤开口，黎夫人却先发话了，“庄家二少爷，你的小书童呢？我可是记得你和你的小书童是寸步不离的呀！莫非？”

　　黎夫人一皱眉头，紧接着一个眼神，家奴中另外两个人会意地一点头，立即折身冲向苑内，将还沉浸在离别的顾念念带到了庄知贤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