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入长安》沫浅忆

1、孙幽之计

　　当今天下分九州。除去一些零碎的小国，以齐都、临渊、奕阳三个大国为首，众小国都得向他们进贡。

　　而这三个大国中，势力最盛的要数齐都，临渊与奕阳稍弱。齐都国都在长安城内，整个王宫靠城，远山近水，颇为富裕。临渊算是水城，易攻难守。奕阳处山南水北却偏山，易守难攻。

　　三个大国面上交好，实则齐都一直压制他们，但若不相互牵制，那暗涌将会变为明潮。

　　一百年前，齐都与临渊交战虽胜，却如同中了魔咒一般，连连几年王宫内阳盛阴衰，谁也无从知晓其中的原因。曾有几任君王得过小公主，那是视为‘手中宝’小心呵护，但却都活不过一岁，有的尚在襁褓便夭折了，太医也无从查证。

　　齐都大王急得不得了，这儿子多了，一面内讧不断，一面无人去联姻。这拿大臣的千金去联姻，别说他国瞧不起，就连大臣也是不愿意的。

　　临渊大王眼见着齐都的人就要攻进去了，为了保住‘青山’，临渊大王提议每隔十年，必将那年第一个出生的公主送于齐都养。

　　毕竟刚出生的幼女身子骨弱，途中容易病死。齐都大王便吩咐十年一选，而后待公主五岁再送来长安。

　　而这些公主在齐都养大，十八岁前都会被派去联姻，不允许留在宫中。有的甚至十三四岁就被派去联姻，好点儿的活下来生了儿女，差点儿的不曾生育过着争宠的日子，最坏的便是在联姻的路上就死了。

　　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尸骨不能运回齐都更不能送到联姻国。抛尸荒野，陪嫁的就抢了嫁妆，逃的逃……

　　过了一百多年，齐都宫里依旧没有公主出生，与临渊的协议继续进行着。临渊君主曾多次向奕阳国求助，可奕阳国不愿意插手其中。

　　这一年，临渊王宫里两位妃子临盆，临渊大王柏桉焦虑万分。一位是他最疼爱的秦妃，一位是因一夜宠幸有身孕的柳妃。这生孩子的时辰又控制不了，关键还不知道生的是公子还是公主。若是秦妃先生，还生了公主，那五年后就得被送到齐都去。

　　“大王不必忧心，微臣有个注意。”说话的这人是柏桉最信任的大臣，孙幽。这孙幽本是柏桉身边的宦官，溜须拍马的功夫了不得。柏桉破例让孙幽做了个士大夫，满朝文武全都反对，僵持多日，柏按还是封了他做士大夫，历朝第一次。不过士大夫也就是个闲职，百官也就罢了。

　　“快快免礼。”柏桉向孙幽招了招手，“你有什么法子？”

　　孙幽凑近说：“大王，不如为了方便将二位妃子安排在一个寝殿里。最坏的打算，若都得了公主，这谁先谁后不都由大王说得算吗？”

　　“妙啊，本王怎么没想到。”柏桉拍了拍脑袋，大悦，说：“孙幽，你不愧是本王亲封的士大夫，待本王的孩儿生下来，必重重有赏。”

　　“为大王分忧，是微臣的职责。”孙幽再行一礼。

　　柏桉命人将秦妃和柳妃一同接到清凉殿里，说是为了利于产婆接生。

　　秦妃顶着大肚子，一脸不愿，她才不要跟那个所谓的柳妃住进一个寝殿。“大王，臣妾……”秦妃话未说完，就哭哭啼啼地用丝帕擦拭着眼泪。

　　这柳妃原是秦妃身边的侍女，偶得柏桉宠幸，哪知竟怀上了柏桉的孩子。柏桉虽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感，碍于孩子，他不得不将她封为妃子。

　　秦妃自是不乐意，一直跟柏桉闹。柏桉不耐烦了，失手将秦妃推搡了一下，秦妃晕厥了过去，太医一诊脉便发现她已怀有两个月的身孕。柏桉本就宠爱她，又因心存愧疚，秦妃愈发猖狂。之后，秦妃身子倦怠，柳妃一事就罢了，没多做计较。

　　如今柏桉要把她曾经的侍女安排跟她一起住，秦妃怎么不恼火。她知道柏桉对柳妃也只是一时兴起，然同住一殿如此难堪，她是万不想让步的。

　　“大王……”秦妃的哭腔让柏桉无奈，柏桉摇摇头，他早已知晓秦妃定会来跟他闹。

　　“爱妃这是怎么了？”柏桉把秦妃扶起，广袖一甩，将她搂在怀里。

　　秦妃依偎在柏桉的怀里并用丝帕掩面，“大王，臣妾不想跟那个侍女住在一个大殿里。”

　　“胡闹，柳妃如今是本王亲封的妃子，怎么就是侍女了。”柏桉本想着措措秦妃的锐气，奈何那秦妃撒娇发嗲的本领实在了得。

　　秦妃玩弄着柏桉的发梢，“臣妾马上就临盆了，大王也知道臣妾看柳妃那样子就心烦。她也快生了，万一她为了那肚子里的孩子加害臣妾，可怎么办啊。”

　　柏桉拿秦妃没办法，他一边哄着秦妃，一边把实情告知她，“秦儿，别急，你听本王说。本王希望你生个公子，可毕竟听天意，本王也不知晓你肚中是男是女。今年正好又是一个第十年，齐都要今年第一个出生的公主。万一……本王怎么舍得让你与孩子分隔两地，这如果……”原先打算瞒着秦妃，可害怕她闹腾对胎儿不利，就告诉了她。

　　秦妃想了许久，这事终有一个漏洞。若柳妃生下了男孩儿，她生下了女孩儿，无论谁先谁后，她的女儿依旧是今年第一个出生的公主。

　　“怎么了？”柏桉见秦妃微微蹙眉，急切地说：“是不是身子不适，要不要传太医瞧瞧？”

　　“没，臣妾没事。”秦妃极力掩饰尴尬，“大王处处为臣妾着想，可臣妾不懂事竟跟大王哭闹，大王莫怪。”

　　柏桉点点头，长袖一甩，手臂抚在了秦妃的肚子上，“在一个殿里，就莫要与她起争执，还要让她好好养着。说不定就真成了你们母子的护身符了，切记不可惹得都不悦。”

　　秦妃得意笑着，“臣妾明白。”

　　这边秦妃还未走，手谕便传到柳妃那儿，“大王令：今宫中秦妃、柳妃二人为本王绵延子嗣。一者之前宫中并无子嗣，二者两位爱妃都近临盆。本王决定，为了让二人方便有个照应，一同入住清凉殿安胎，直至生产。”

　　柳妃看着前来传令的宦官，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就算她被柏桉宠幸了，从侍女变成妃子，也只不过是形式上的而已。柏桉疼爱秦妃，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就算后宫妃子众多，都比不上秦妃的一根汗毛。如今这道手谕，无非是因为……

　　“柳妃娘娘……”宦官的声音将柳妃的思绪拉了回来。宦官似是有些不满，之前柳妃对他那是毕恭毕敬的，怎么当了妃子，还真以为自己是主子了。“柳妃娘娘，这手谕……”

　　“妾身遵命。”柳妃双手举过头顶接手谕。

　　柏桉的心思谁都明白，宦官想着平日这柳妃也没拿钱‘孝敬孝敬’他，于是故意挖苦她，“柳妃娘娘好福气，原先是秦妃娘娘身边的侍女。哪成想，一朝被大王宠幸，竟怀了大王的孩子，还能与昔日的主子一同居住。要说那清凉殿啊，可是个好地方，别瞧着名字清凉，就是在这冬腊月的，也一样暖和着呢。”

　　“多谢李宫使前来传手谕，想来两头跑劳累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可招待的，有些吃食和新茶叶，我取来让宫使尝尝。”说罢便要去取。

　　李宫使不屑地看着柳妃，有些阴阳怪气，“谢娘娘美意，奴才还得去给大王回话呢，吃食就不必了。”

　　柳妃轻启朱唇，“那李宫使走好。”

　　李宫使没有想到这个柳妃竟如此不通世故，连些赏钱都不给。也难怪，不受宠的妃子就是这样。

　　“钟毓，你去收拾一下，随我一同去清凉殿吧。”柳妃叹了口气。

　　“娘娘，你明明知道……”连个小侍女都知道其中的原由，柳妃又怎会不知，只是她不说默默接受。

　　“钟毓，我知道整个宫里就你待我最好。有些事我们清楚就好，你不必说出来，怕会引火烧身。”柳妃为人谦和，不似秦妃的嚣张跋扈。

　　“钟毓是心疼娘娘和小主子。”钟毓低下了头。

　　“唉，都是命啊。”柳妃知道有些事情不能避免，但也清楚若是她的公主真的被送到齐都，对她来说或许也是一种解脱。

　　柳妃大着肚子进了清凉殿，她对面的榻上正坐着秦妃。柳妃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秦妃娘娘……”

　　“就不必多礼了。”秦妃抖着眉毛，斜眼看着柳妃那圆润的大肚子，心里面很不是滋味。“坐吧，不用紧张。”

　　“是。”柳妃怯怯地坐在了床榻上。

　　“看你这肚子……跟本宫的孕期应是差不多的。”秦妃眼神里露出了凶狠之色。

　　那日秦妃与柏桉闹了些不愉快，柳妃还是秦妃身旁的侍女。她见着二人都记挂着彼此，本是好意想劝他们二人和好，哪知去到殿里发现醉酒的柏桉……柏桉图了个新鲜，强行留住了柳妃，而后才一夜就怀了孩子，秦妃自然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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