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惑不惑》彼姝娈

24、逃婚

　　翠峰山的景色一日既往的美丽，已是夏末，树丛已有枯黄之意。在半绿半黄间，摇曳的树色掀起波涛，墨绿枯黄巧妙的融为嫩绿，已近秋日却呈现一副春景模样。简陋的石梯小道雕凿在山间，上面布满了滑腻的青苔，加之石梯窄且陡，若不加小心，怕是会摔得够呛。
　　此时，只有鸟啼蝉鸣的林间多了另一道声音。绿衣少女拽着一个丫头模样的女孩气喘吁吁地地往山上爬。丫鬟模样的女孩小脸苍白，只怕是快要撑不住了，她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哭喊道:“殿下，奴婢实在是爬不动了。让奴婢再往上爬还不如杀了奴婢呢。”
　　“说了让你叫小姐啦~乖宝宝碧云，咱们再坚持一下好不好啊？再坚持一会会嘛。”
　　“殿下，奴婢是真的走不动了啊。”
　　这绿衣少女原来是镜叶公主启灵嫣。她虽穿的朴素，但衣料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树林间隙里透出的绝世娇颜，是人们不曾见过的天界风光，山神之貌。纤细的胳膊哪里拉得动碧云，不一会白玉般的娇颜透出大坨的红晕，香汗布满额头，终于启灵嫣也累得坐下了。
　　碧云容貌清秀，小鹿般的眼睛扑闪扑闪，惹人怜爱，当年启灵嫣救她，大抵也是这双眼睛的功劳。碧云挽着启灵嫣的胳膊，撒着娇:“殿下，您看你不是也有些累了嘛，坐下来休息一会再走嘛。”
　　“好好好，但是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哦。”启灵嫣摇着头一脸无奈，她拿着小手点着碧云的额头，道:“咱们再不快点走，我就要嫁到真腊那个鬼地方去了。”
　　听到这个，还在撒娇的碧云顿时没了气力，靠在启灵嫣肩上，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小小的婢女不懂什么朝廷大事，也不在乎什么国家大事，可是陛下竟然如此狠心，竟然要镜叶公主嫁到真腊那个野蛮未开化之地，那里人生地不熟的，公主殿下要在那里受多大的苦啊。想到这，低低的啜泣变成了嚎啕大哭。女子的哭声响彻山林，引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还在山上采药的清湑，听到了女子在山中哭泣，背上药筐就寻向声音的方向。翠峰山山路难走，而且多有毒蛇毒虫出现，有些勿入山中的人稍不留神就会被咬，然后不治身亡。他做的本就是救人济世之职，不允许在他能力所能及的范围发生这种事。
　　待他赶到了，却发现是两个女子携着轻便行李，坐在石阶上哭。他赶忙上前，问道:“二位姑娘可是受了伤？”
　　绿衣女子抬头望向他，一双偏长的杏眼含着泪花，望进了他的心里。
　　就像是心中被滚雷集中，从天灵盖到脚尖都麻痹了，这个女孩，他知道，这是他命中注定的情缘。两双眸子相望，像是穿过几个世纪的灵犀，会在二人中间迸出火光。他不受控制地向她走去，她松开挽着碧云的手，仰着头望着天神降临般的他。
　　“我……”二人同时开口。尴尬地将头低下，又说:“请问……”依旧是同时开口。往返几次，清湑倒是难得地觉得不好意思，而启灵嫣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与公子还真是有缘。请问公子何许人也？”她施了平民女子之礼，将碧云吓得魂飞魄散。碧云拉着启灵嫣的胳膊不让她行礼，启灵嫣摸摸碧云的头，悄声道:“做戏要做全套。”
　　“不行！奴婢不管，殿下这样失了身份！”
　　这小妮子急起来跟启灵嫣一个脾气，不管青红皂白，声音先提了上去。启灵嫣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可手哪有声音快，这嘴边的话出了是收也收不回去了。
　　清湑听了这话，琢磨了一下这殿下的称谓，加之这姑娘能与小师妹比肩的容貌，当即便猜出这位姿容绝尘的女子便是镜叶公主。
　　“敢问姑娘可是镜叶公主？”
　　“不是不是不是……”启灵嫣连忙否认，转头翻了碧云一眼。
　　轻笑一声，清湑也不是傻子，心里默认了这位姑娘就是镜叶公主。公主怎么会只身带个丫鬟跑到这山上来，他回想了一下最近的朝中大事，反应了过来。
　　公主不日便要嫁到真腊和亲，看来镜叶公主是逃婚的。为人臣子理应送公主回宫，让她去和亲，以保大启边境安稳。清湑这辈子从来没有什么私心，唯独这次，他偏偏不愿看到公主嫁到他地。
　　“微臣清湑，拜见公主殿下。”
　　启灵嫣见他行了礼，拽着碧云就想往山上跑。既然在她面前表明了身份，怕是要抓她回宫和亲去。清湑？跑了两步她才想起来。不就是那个碧什么星君吗？既然是国师的徒弟，那就更是跟她那个不争气的哥哥穿一条裤子。跑！必须得跑！
　　跑了许久，启灵嫣向后望望，这个清湑怕是没有追上来，心里刚舒一口气，眼前又出现那个神人一般出尘脱俗的男子。他立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手背在身后，着着一身青衣，背着竹筐，与山光水色融为一体。呆愣了一小会，她骂了一声妖孽，转头向另一个方向跑去。不想刚转头，他就直挺挺地立在她眼前。
　　启灵嫣心里又气又恼，举着粉拳就抄他胸口捶去。未练过武的女子难能打到他，可他偏就立在那儿，不阻也不拦。捶打了一会，启灵嫣也累了，深知自己逃不掉，便赖在地上不走了。清湑见其可爱模样，噗地笑出声来。
　　一笑，山林敞阔，万籁皆静，日光纯澈，水色撩人。
　　心脏敲着胸口，震得启灵嫣快要聋了。她算真实年龄也有四十几岁了，怎么对这么个小破孩心动了？该死该死！
　　“殿下既然没有去处，去寒舍将就一宿可好？”
　　启灵嫣早已失了心魂，木讷地点点头。在一旁的碧云也是同样的反应，不由地点头。
　　就这样，清湑领着二人去往他的竹屋。启灵嫣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叽叽喳喳地跟清湑讲个不停，清湑笑望着这个精灵般的女子，心里升腾着莫名的暖意。就这样并肩走的几步路，像一道光划过他的整个人生，那片只有绿色的竹林，生出了各色的花儿，点缀林间，点缀心房。
　　竹林在微风下摆动，不一会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样子有些诡异。清湑手扶着剑，警惕了起来。他观望四周，步子停了下来可除了沙沙叶响还有虫鸣鸟叫，在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了。启灵嫣也不傻，看到清湑这幅样子，叽喳说个不停的嘴也停了下来，拉着碧云的袖子，神色凝重。
　　“咻咻~”一道暗箭直射清湑面门，他一抖袖子，箭便被打落在地上。一个转身的功夫，四面八方的暗箭便直冲三人要害。清湑不似其他几个同门师兄弟武功好，只能凭着一身罕有人及的轻功，携着两人在山间穿梭。这山林他素来熟悉，可在敌人的暗箭下，他只能逃往山顶。
　　山顶便是悬崖，若是到了那里，可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清湑咬咬牙，冲向密林中。密林中树枝交错，一个人勉强能挤入，若是进了密林，那些暗箭攻势大抵会减弱许多。果然，进了密林，四处射来的箭稀疏了许多。
　　三人终于得空喘息，启灵嫣问道:“清湑公子，你知道是谁在暗害我们吗？”
　　清湑摇摇头，他还不能确定，但就冲第一箭便射他面门这一举动，他便知道是冲他来的。
　　“真是对不住公主殿下了。看这架势，怕是冲微臣来的。”
　　碧云急得跳脚，指着清湑鼻子大骂:“都怪你，害得我们殿下跟你一块儿受苦！什么星君，连皇室宗亲都保护不了，你做什么星君！”清湑垂头不语，他也知道此事因他而起，这样的事情他虽未想到，但到底是对不住公主的。
　　“若是我们能逃过一劫，来日臣定当负荆请罪。”
　　“不要你负什么荆请什么罪，只要你能护我们公主殿下安全呜呜呜呜……”口头上骂着，气势还算可以的碧云终归是个深宫小女子，此等情形还是吓得不轻，话没讲两句就哭了起来。启灵嫣将碧云搂在怀中，低声安慰起来。清湑在一旁看着她们，嘴角挂着苦笑。
　　三人边走边警惕，眼开就要出这片密林了，不想一掌打在碧云后心，清湑刚反应过来，又一掌击在胸口，二人吐血倒地，朦胧间看见被击晕的启灵嫣，心里叫了一声不好，便不省人事了。
　　在颠簸中，有功底的清湑暂时恢复了意识。他费力地睁开眼睛，看着碧云被抛下山崖，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蒙面人一言不发，继续将启灵嫣扔下山去。轮到清湑了，蒙面人抬起清湑的胳膊，将他往山崖方向拖行。清湑又问了一遍，蒙面人仍不作答。背下突然一空，他听到呼呼的风声挂过耳畔。
　　那双眼睛，清湑心道，我见过.。
　　随后，意识飘散。